一天三點六個億的銷售,加上前面兩幢寫字樓的出售,劉立桿和譚淑珍算了一下,整個杭城中心的成本,應該是已經回來了,第二天,他們又拿出了一層兩千五百個平方,但價格已經破了萬元大關,升到了一萬零八百,結果被一個溫州客人,一口氣都買走了。
這兩千五百平方賣完之后,剩下的樓層,劉立桿他們不賣了,這次開盤,等于是賣了兩天,就草草結束,不管在現場還有那么多的人怎么起哄,劉立桿他們都堅持說,可以賣的房子已經賣完,不能賣了,反正房子又沒有造好,誰也不知道為什么不能賣。
接下來的日子,劉立桿他們杭城中心的售樓處,除了一兩個留守人員,每天負責接待來看房的人,向他們介紹樓盤的情況,給他們樓書,但當對方提出購買的意向時,就馬上態度和藹地和對方說,現在還沒有房子賣,什么時候會再開盤,目前也不知道。
客氣地讓對方留下電話,允諾開盤的時候,提前通知他,這就完了。
應鶯看看,自己在杭城,比在蘇州更沒有事情可做,提早回去了蘇州,回到蘇州發現,杭城中心的轟動效應,已經從杭城溢到了蘇州,蘇杭蘇杭,這兩個城市,命中注定就該是一體的,想不影響都不可能。
而當時杭城的房價,已經是全國矚目,因為它跑得太快,快跑瘋了,已經領跑全國的其他城市。
到了二OOO年,杭城商品房均價為5861.6元/平方米,遠超過北京的4066.7元/平方米、上海的4553.8元/平方米,所以杭城房價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整個長三角地區敏感的神經。
應鶯回到了蘇州,就已經有蘇州當地的媒體,在等著她了。
劉立桿和譚淑珍他們,之所以要對杭城中心的銷售踩急剎車,最主要的原因,當然就是成本已經回來,這就和老萬在上海浦東的“錦繡和園”一樣,剩下的都是利潤,心里不慌了。
還有就是,相關部門有人給劉立桿打了一個電話,和他說,過完春節,杭城準備舉行首屆的“房交會”,也就是商品房交易會,劉總,我們希望你們杭城中心,到時能在房交會領個頭,千萬不要到時無房可賣吆。
劉立桿明白了,這是讓自己慢慢來,悠著點。
好吧,反正老子現在也不急,我也正有此意。
劉立桿順著桿子,就滑了下來。
劉立桿踩剎車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孟平來了。
孟平帶著香港老板到了杭城,有孟平的大廈在前面做參考,杭城中心裙樓的租賃,雙方談得很順利,一頓飯的時間,就把大概的意向敲定了。
劉立桿這里,他和譚淑珍就可以做主,不需要再征求什么董事會的意見,香港老板那里,他可以做一大半的主,但仍需要通過一下董事會,但問題不大。
這樣,雙方就等著選擇合適的時間,正式簽協議。
裙樓的租賃也談妥,對劉立桿和譚淑珍來說,等于是杭城中心的每一寸房子,都有了著落,心里可以篤定了。
按劉立桿原來的計劃,杭城中心的最上面十層,是準備引進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到了這個時候,銷售的形勢這么好,也就沒有必要了,而且,他們考察了國內當時的大樓,覺得這在寫字樓里面的酒店,并沒有多少成功的經驗。
劉立桿他們決定,更改計劃,最上面的十層,也改做是寫字樓,對外銷售。
吃完飯,把香港老板送到酒店,劉立桿和孟平、譚淑珍,回到張晨辦公室的時候,坐下來再聊到杭城中心今天的銷售狀況,孟平馬上就說,快停下來,桿子,不要再賣了。
“干嘛?”張晨問,他心里覺得奇怪,這房子賣得好好的,不就應該趁熱打鐵,迅速地回籠資金嗎?
孟平拍著自己的胸脯說,我就是現身說法,我那幢樓,當時就是太著急,賣得太快,結果呢,現在是天天看著錢在貶值,房子在增值,后悔都來不及,我那幢樓,要是慢慢我再去開發一個新項目都劃算。
“不賣的話,后面拿地和其他項目的開發資金從哪里來?”譚淑珍問。
“你們現在很缺錢?賬上已經沒有錢了?”孟平問。
譚淑珍搖了搖頭:“那倒不至于,我就是覺得,沒有現金儲備,這心里有點慌。”
“一樣的,你現在儲備著房子,和你儲備現金有什么區別?現在房子變現,不要太容易,你等到急需要錢的時候,再來賣房,或者把房子做個質押,要換錢也是幾天的事吧?急著賣了,就是我的這個下場,天天看著錢在貶值,房子在增值。”
孟平說著嘆了口氣:“我現在算是看出來了,這地方政府,你們杭城這個柳成年,就是個人精,從第一個實行土地收儲制度,他步步走在全國其他城市的前列,他才是韓先生最好的學生,而不是你,桿子,你要向他學習。”
“學習什么?”劉立桿問。
“你想想,杭城是怎么干的,柳成年是怎么干的,就說去年,你們杭城出臺了,這個又是走在全國前列的。
“鼓勵房改房上市,讓很多想改善住房的人,一下子有了經濟的基礎,因為賣掉房改房,就有了足夠的錢去付首付,再加上按揭,買商品房的資金就足夠了,這是不是大大地擴展了,想購買商品房的人的人口基數?”
劉立桿點點頭,覺得孟平這個說得很對。
孟平接著說:“與此同時,他又開始在城區大力拆除違章建筑,力度空前,我看到一個資料是說,你們杭城去年一年,拆違的面積超過了一百萬平方,想想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一是降低了土地收儲的難度和成本,二是,那違章建筑,可不僅僅是磚頭水泥,而是住著人的建筑,什么人會住在違章建筑里?大多數是在杭城本地沒有房子,進城來做生意的人,對吧?拆違的結果是把這些人趕到了街上,讓杭城的房租上漲了。
“房租上漲之后,很多人覺得租房不劃算,是不是又逼出了很多的購房需求?”
其他的三個人聽孟平這么說,都來了興趣,劉立桿叫道:“你別說,老孟,還真是這樣,你他媽的還真是觀察得細致入微。”
孟平笑道:“別捧我,我就是喜歡瞎琢磨,桿子,看出這柳成年的厲害了吧?人家打的可是組合拳,他可不僅僅是光有前面兩招,還有最厲害的一招。”
“什么招?”張晨問。
“你們看杭城,這么多的需求逼出來了,但是,桿子你和收儲中心的主任不是熟嗎,你問問他就知道了,他們收儲中心手里有多少地,每次土地拍賣,又拿出了多少,可供的土地拿出來拍的,我告訴你們,不用問我也知道,比例很低。
“為什么市場的需求這么大,那么多的土地,不拿出來加大供應?哈哈,這就是杭城土地,一次比一次拍得高的原因,我給他一個詞,叫做‘不飽和供應’,不飽和供應,那市場的饑渴就始終沒有滿足,需求沒有滿足會怎么樣,經濟學基本的規律來了——
“這個市場,就始終是賣方市場,賣方掌握著整個市場的主動權,包括定價權,這就是柳成年在玩的,明白了嗎?桿子,你說說,你和柳成年,誰是韓先生的好學生?從你這么急匆匆地想把杭城中心賣了,就說明你不是,這也是你,也包括我,我們要學習的。
“學習什么?那就是,我們也要制造不飽和供應,一個項目,我們要掰碎了賣,我一點點地賣,讓那些想買房的,始終覺得我們的房子很暢銷,不快點動手就買不到了,這樣我們的價格,才能夠節節高。”
孟平說完,劉立桿和譚淑珍都明白了,張晨罵道,老孟,你真是奸商本色。
“學會的,學會的,跟著學會的。”孟平呵呵地笑著。
劉立桿和譚淑珍也覺得,孟平說的有道理,加上又有有關部門的招呼電話,他們決定,要把這杭城中心的銷售停下來了。
但賣了一天就停了,反響會太大,他們決定,第二天再賣一層,也算是有個交待,沒想到一開門就來了個溫州老板,把一層全買了。
劉立桿本來想不同意這筆交易的,但譚淑珍和他說,第一,人家要買,你不肯賣,沒有道理,你又沒有事先規定,一個人只能買多少平方的。
第二,那么多記者在那里,你想想,這一個人,這么貴的房子一下就買了一層,是不是又有了轟動效應?對我們是好是壞?
劉立桿覺得譚淑珍說的有道理,這樣的事件,被媒體渲染之后,他們杭城中心的不飽和供應的效果就更明顯,等房交會的時候,再拿出幾層來賣,那價格肯定又會上去。
而且,買家趨之若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