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國慶長假,孟平和陳雅琴哪里都沒有去,他們除了去超市采購蔬菜和食物,會出門一下,其他時間,都待在家里。
每天,陳雅琴負責做飯炒菜,孟平負責洗碗,吃完了飯,他們不是上網就是看電視,或坐著聊天,聊著聊著,身子一歪,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有時候覺得太冷清,陳雅琴就站起來,走過去把通往陽臺的門打開,節日里的米市河邊人聲鼎沸,嘈雜的聲響很快就把房間灌滿,不一會就讓人受不了,陳雅琴又去把門關上。
到了晚上,也是這樣,兩個人一人一頭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把自己都聊睡著了,陳雅琴朦朦朧朧醒來,把一塊毯子,蓋在了孟平的身上,她自己走去臥室睡覺。
歪坐在那里的孟平醒來,看到沙發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就把腳抬上沙發,身體躺平了繼續睡。
有幾次,陳雅琴聽到孟平在接電話,她感覺就是那個女的打過來的,那女的問孟平在哪里,孟平只是告訴她在外地,含含糊糊,就是不告訴她自己在杭城。
這讓陳雅琴心里,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覺得現在全世界大概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孟平在哪里,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孟平就在她的身邊,這樣想著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好像獨霸了孟平,這讓她感覺很好。
他們兩個,就在這里,在這城市的鬧市,在嘈雜的人群中離群索居,這一個房間,囊括了他們兩個的秘密,他們也秘密地擁有了這個房間。
陳雅琴很喜歡和孟平共同擁有什么,她甚至很喜歡他們在超市里走著的時候,別人看他們的眼光,他們看他們兩個,就好像他們是很自然的一對。
他們把購物車推到收銀臺的時候,收銀員甚至和陳雅琴說,你在這里,讓你老公去那里接,他們買了很多的東西,這是讓她把東西從購物車里一件件拿出來,收銀員掃描后,放進超市的馬甲袋,一只馬甲袋放滿了,收銀員讓孟平去柜臺的那頭接。
陳雅琴的臉微微一紅,但孟平臉無表情,很快就跑去了柜臺那邊,陳雅琴很喜歡排在她后面的人,也一樣無動于衷,大家似乎都認可了,孟平和她就是一家。
這些天來,有一件事讓陳雅琴感到很疑惑,她腦子里揮之不去的,還是那個打電話給孟平的女人,她聽他們兩個對話的語氣,關系好像很近,但又似乎沒有近到那個程度,如果她是孟平的女朋友或者妻子,孟平接電話的時候,至少會背著點她陳雅琴吧?
對方也是,如果是女朋友或者妻子,想知道孟平在哪里,那就絕不是一句外地就可以打發的,肯定會追問到底,哪個女人不會這么干啊,陳雅琴覺得,要是她自己就會,但那個女的,好像也沒有繼續追問。
這讓陳雅琴大惑不解,她很好奇,孟平也沒有解釋,如果有什么特殊的關系,孟平不掩飾,至少也會解釋吧?孟平什么都沒有做,就好像接了一個平常的電話,但他們雙方,從語氣到態度,又分明很不平常。
陳雅琴想破了頭,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她也沒好意思問,怎么問啊?
還有一件事,讓陳雅琴覺得很想說又難以啟齒,那就是她很想提醒孟平,她覺得老倪現在的心態已經不對了,這樣的心態,很容易出問題的。
但這個話,陳雅琴覺得怎么說都有挑撥離間、搬弄是非的嫌疑。
陳雅琴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挑了一個,兩個人倚靠在陽臺的欄桿上,看著下面米市河的時候,陳雅琴把類似的話說了出來,盡可能地說得輕描淡寫。
陳雅琴說:“老孟,你在這里也很好,哦,我是說,上班的時候,有你在辦公室也很好。”
“怎么了?”孟平問。
“老倪現在,性子有點急…”陳雅琴猶猶豫豫地說。
孟平笑了:“他是急于想翻本吧,這也很好理解,誰處在他這個狀況,都會這樣。”
孟平這樣說著的時候,就想起了自己和劉立桿,那次在陳啟航他們賭場的情景,還有那次,李陽帶他們去紫金山里那幢房子的情景。
陳雅琴說對,他確實急于想翻本,但金融市場,最忌諱躁進和沒有定力,你在邊上,有時候幫助拉著一點。
孟平說好,我知道了。
點到為止,陳雅琴覺得自己不能說再多了。
孟平看了看陳雅琴,笑了起來,陳雅琴問,你笑什么?
孟平說:“你剛剛說,我在辦公室里很好,那是不是,我在這里就不好了?”
“去,小雞肚腸,明明知道我沒有這樣的意思。”陳雅琴罵道。
孟平大笑。
內盤休市,外盤可沒有閑著,每天照樣的開盤收盤,熱鬧非凡,陳雅琴每天看著倫敦市場和芝加哥市場,心情沉重了起來,整個全球金融市場,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陳雅琴甚至懷疑,PTA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見底,他們的判斷都錯了。
陳雅琴把自己的憂慮和孟平說了,孟平反過來安慰她說,別想那么多,我就知道,沒有什么下跌是會沒有盡頭的,就像下坡,你再長的下坡,也會開到坡底。
陳雅琴差點脫口而出,問題是很可能還沒等你開到坡底,就車毀人亡了。
話都已經到嘴邊了,陳雅琴硬生生又吞了下去。
什么車毀人亡,太不吉利了,陳雅琴暗暗搖了搖頭。
每天的擔驚受怕和憂心忡忡,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變得沒有那么有情調了,無端地就有一點生硬和干巴,至少從陳雅琴這方來說,是這樣的,不然,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這么長的時間,不擦出一點火花怎么可能。
只有一次,半夜,陳雅琴起來上洗手間,在走廊上,差點和剛從洗手間出來的孟平撞到一起,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那一個瞬間,陳雅琴很想一把就將孟平抱住,她感到孟平似乎也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最后,陳雅琴還是側身溜了過去。
九天的假期都過去了,十月六日,孟平跟著陳雅琴一起去了辦公室,不一會,老倪也來了,他和孟平點點頭,也沒有問孟平這幾天,在杭城都去哪里了,他自己是坐著自己的飛機,和嬌嬌一起去了香港。
開盤的時間就要到了,老倪和陳雅琴坐在那里都不吭聲,兩個人似乎有些賭氣,在賭到底誰的判斷是正確的。
孟平坐在沙發上,他盯著大屏幕看。
終于開盤,6866,PTA下跌了4.19,觸及了他們6900的止損線,他們的倉位被系統自動平倉了,損失了六千多萬,如果不是陳雅琴的堅持,在節前已經減了一半的倉位,這一天,他們就要損失一個多億。
但老倪,不認為這是沒有減倉的錯,反而認為,這就是設了止損的錯,6866到6900,才差了多少點,要是沒設止損,這損失就不會發生。
陳雅琴覺得自己,都懶得和他爭辯了,她看看孟平,孟平什么也沒有說,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煙,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有那么一下,陳雅琴心里有點怨恨孟平,真想走過去踢他一腳。
這一整天,6866這個數字,就像是被施了魔法,釘死在那里一動不動,開盤價是6866,最低價是6866,收盤價也是6866,只有中間稍稍晃動了一下,到了6886,但馬上又回到了6866,全天的振幅,只有20個點。
不管是老倪還是陳雅琴和馬麗她們,都直呼這也太奇怪了。
陳雅琴心里有個不好的感覺,她覺得空方的力量也太強大了,包括他們的定力和決心,都太強大,這樣的對手太可怕,讓陳雅琴心生畏懼。
第二天,陳雅琴和孟平他們到辦公室的時候,沒想到劉立桿也來了,他說他今天沒什么事,過來看看。
過了一會,老倪到了,他看到劉立桿就叫道,哎呦,你老人家都來了,難得。
劉立桿笑道:“老倪,今天我們三劍客齊聚,是不是要好好干一把過過癮?”
老倪說好,看機會。
他走去了任溶溶的位子坐下,打開電腦。
劉立桿和孟平坐在沙發上,他還是拿出自己的煙斗,然后把中華煙一根根拆開,把煙絲裝進煙斗里,孟平在邊上看著笑了起來,罵道:
“你也不嫌煩!”
“不煩,拆煙絲裝煙絲的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享受,會讓你有一種迫不及待的心情,老孟,我和你說,這第一口的感覺,拿個神仙給我換我都不換。”劉立桿說。
孟平大笑,他說:“我也不換,我擔心睡著時候,會從云上掉下來,還不如睡在這沙發上踏實。”
孟平這么說的時候,陳雅琴轉頭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說,你是不是睡沙發睡上癮了?
孟平朝她笑笑。
劉立桿悄聲問孟平,老孟,還剩多少?
“十二。”孟平說,劉立桿知道,這幾天的虧損,賬戶上還有十二個多億。
“那就搶回來啊,怕什么?”
劉立桿叫道,他叫得太大聲,老倪和陳雅琴他們都聽到了,轉頭看著他,劉立桿笑道:“你們別管我,就當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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