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明等到早上快九點的時候才出門,先去了家隔壁的銀行,早來沒用,這家銀行九點才開門,他把自己卡上的錢轉到了公司賬戶,走回來,在下面院子里,找了張樹蔭下的石凳坐下來。
他掏出大哥大,先扣了熊老板,熊老板馬上就回電話過來,宋春明和他說,你馬上去我們財務部,拿張轉賬支票,回去馬上把售樓部給我解封了。
熊老板問:“姓宋的,你他媽的是不是想玩我?賬上沒錢,開一張空頭支票給我?”
宋春明火了:“去你媽的,我們的開戶行就在公司樓下,你拿了支票就去柜臺交,賬上有沒有錢你不知道?”
“好好好,我就信你一回。”熊老板說。
“交了回去就他媽的,把售樓部給我解封了!”宋春明叫道,但對方已經掛了電話,看樣子也是急瘋了。
宋春明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接著給財務打電話,和她說,欠熊老板的工程款,你開一張轉賬支票,熊老板來了,你就交給他。
“賬上有錢?開空頭支票,可是要被罰的,宋總。”財務說。
“有有。”
“那我就下去,去柜面轉給他好了,開什么支票。”
“你轉給他,要明天才會到賬,這王八蛋,肯定會說等錢到了再把售樓部解封,你給他支票,他只要拿了,我們的錢就等于付了,他什么時候交,到哪里交,就和我們無關,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我要求他今天,必須把售樓部給我解封。”
“好好,我明白了,宋總。”
該打的電話都打完,宋春明這才站起身,走去車棚,打開了車鎖,騎上自行車,不慌不忙地往公司去,到了公司,直接先去了財務部,財務和他說,熊老板已經來過了,支票已經拿走了。
“賬上還剩多少錢?”宋春明問。
“十九萬三千多。”
“還欠的工資是多少?”
“四萬一千兩百二十四。”
“把這給發了,記住,還是要交待大家不要亂說。”宋春明說。
“好好,我知道了,宋總。”財務興奮地說。
“剩下的錢,賬上無論如何要留十萬,不然又寸步難行了,其余的,你把急的欠款列一張表,我們來看看,不行就每家分一點。”宋春明說。
財務連連點頭說好。
走出財務部,宋春明看到小呂在外面辦公大廳里,朝她招了招手,小呂跑了過來,宋春明和她說,領完工資,帶著你的人馬上回去,建筑公司,現在應該已經在拆封售樓部的圍墻了。
小呂說好。
小呂帶著他們售樓部的幾個人,領完工資就走了,過了二十幾分鐘,小呂給宋春明打來電話,和他說,宋總,售樓部還沒有解封,還是用磚頭封在這里。
“你去找一下熊經理,讓他派人把墻拆了。”宋春明說。
“我已經去找過了,宋總,熊經理說這墻還不能拆,說你還有錢沒給他們。”
“還有錢,什么錢?”
“我也不知道啊,我問他什么錢,他就是不理我,只是和我說走走,別多管閑事。”
“他現在人在哪里?”宋春明問。
“就在那工地的辦公室。”
“好好,小呂,我馬上打他電話。”
宋春明急著就把電話掛了,馬上又撥通工地辦公室的電話,接電話的,正好就是熊老板,宋春明罵道:
“你他媽的什么意思,錢拿了,售樓部還不馬上去解封?”
“解封?你以為我們是好玩嗎,砌了拆,拆了砌。”熊老板冷笑道:
“人工磚頭水泥,你以為不要成本的?我他媽的一次次往你辦公室跑,不要路費不要成本的?這么熱的天,我一趟趟跑得像狗一樣,不要補償的?要我拆墻可以,再拿十萬塊錢過來,不然這么熱的天氣,我叫不動干活的人。”
“你他媽的這是敲詐!”宋春明肺都快被氣炸了,罵道。
“對,我就敲詐了怎么了?就你可以把老子當傻瓜玩,老子不可以也玩玩你?沒有錢,要拆你自己過來拆,不過,我可告訴你了,砌墻的那些磚可是我的,都是好磚,你要是敲破一塊一萬,最后你要賠的,可能都不止十萬,哈哈…”
“你他媽的無賴!”
“對對,我就無賴了,無賴對騙子,正好,你想怎樣?”
“你他媽的等著,我馬上過來!”宋春明怒不可遏,沖著電話吼著。
“好,我等著,要拼命的話,我建議你多帶些人,我這里可有一百多個,哈哈哈哈…”
熊老板大笑著把電話掛了,宋春明在辦公室里像只無頭蒼蠅,團團轉,到處亂找,想找個能發泄自己怒火的工具,就殺過去。
他先找到一把剪刀看看,現在的剪刀,連頭都不尖的,是平頭的,宋春明把剪刀扔了,又找到一把裁紙刀,在桌上一扎,刀片就斷了。
他媽這個奸商,送來的都是什么玩意,活該欠你錢,宋春明罵著給他們送辦公用品的。
拉開抽屜,看到一把指甲鉗,撳了兩下,覺得還不如桌上的訂書機,拿起訂書機咔嚓咔嚓,按出了一串訂書針,又不知道拿著這個,會派得上什么用處?還是扔了。
最后找到了一把十字螺絲刀,握在手里揮了兩下,覺得還是這個適合,就把它插到腰里。
宋春明正要出去,他的大哥大響了,他接起來,沒好氣地叫道:“誰啊!?”
電話里的人怔了一下,然后笑道:“哎呦,宋總,火氣怎么這么大?”
宋春明聽出來了,是白襯衫,宋春明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
“宋總,你還沒告訴我,火氣怎么這么大?”對方說。
“我被姓熊的那個王八蛋耍了,售樓部沒有解封。”
“我知道,我打電話給你,也正想問你這事,宋總,你錢沒給他?”
“給了啊,我一大早起來就先處理這事了。”
“留了尾巴,沒有給全?”
“沒有沒有,我不想和這王八蛋啰嗦,都給他了,該給的一分不少。”
“那他怎么還沒有解封?”
“這王八蛋說,還要十萬。”
“為什么?理由呢?十萬可不是小錢。”
“說是什么砌墻的材料費、人工費、他到我這里來要錢的車費、還有什么精神損失費,他媽的有這個道理嗎?”
“沒有,沒有這個道理。”白襯衫說,“宋總,你現在在哪里?”
“在辦公室,我正準備過去售樓部。”
“你去干嘛?”
“我去找他算賬。”
“拿了什么,沖鋒槍還是機槍?”白襯衫笑道。
宋春明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不能和對方說,自己帶著一把螺絲刀,那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這樣,宋總,你坐下來,稍安勿躁,聽我說,你就在辦公室里坐著,哪里也不用去。”白襯衫說,“有些事,你干不了,必須交給專業人士,你就在辦公室里等電話,你是我們的客戶,為客戶服務,也是我們的責任,宋總,你坐下了嗎?”
“坐下了。”
“有沒有水?”
“沒有。”
“那就去給自己倒杯水。”
宋春明站起來,拿起杯子,去給自己倒了杯水,走回來重新坐下,再拿起大哥大。
“水倒了嗎,宋總?”白襯衫問。
“倒了。”
“坐下了嗎?”
“坐下了。”
“那好,宋總你繼續坐著。”
白襯衫說著就把電話給掛了。
宋春明人在辦公室里坐著,心里卻焦躁不安的,等了快一個小時,他的大哥大響了,一接起來,小呂就在里面叫:“拆了拆了,宋總,他們已經在拆圍墻了!”
宋春明驚喜道:“真的,小呂,你確定?”
“確定確定,宋總,我過來打電話的時候,那里已經拆一半了,是熊經理帶著人來拆的。”
“他沒說什么?”
“沒有沒有。”
“好,我馬上過來。”
宋春明說著就朝門外走,走到門口想起來了,從腰里拔出了螺絲刀,扔到了沙發上。
宋春明指揮著出租車,直接開到了售樓部,發現這里的圍墻都已經拆了,售樓部巨大的玻璃窗戶重新露了出來,里面小呂她們幾個,已經在搞衛生,門口,熊老板正領著人,在清理地上的殘跡。
宋春明心里那個痛快啊,真是無以言表,他走過去,一直走到了熊老板的面前。
熊老板抬頭看了看他,宋春明差點就笑出來,他看到熊老板整張臉都是腫的,一只眼睛被打烏青了,像只熊貓。
宋春明笑道:“熊老板,你的一百多號人呢?”
又想起更好笑的,再說:“熊老板,你現在名實相符了。”
熊老板瞪了他一眼,又下意識地朝身后看看,宋春明看到售樓部外面的馬路上,停著一輛面包車,坐在副駕座的,好像就是那個麻將臉,宋春明明白了,他們這是在監工,怪不得熊老板他們要把這里,清理得這么干凈。
宋春明朝那輛面包車走過去,還沒等他走近,那車卻啟動走了,麻將臉目光直視,看也沒朝宋春明這邊看。
宋春明愣在了那里,目送著那車走遠,宋春明走回到了售樓部,在外面待的這十幾分鐘,宋春明已經汗流浹背,售樓部里空調的涼風颼颼的,真是舒服。
宋春明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他還是覺得應該打一個電話表示感謝,拿起電話,卻碰到一個難題,他到現在,連那白襯衫姓什么,都還不知道。
不過,至少有一點宋春明確認了,那就是白襯衫他們,和熊老板確實不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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