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桿朝四周看看,他看到大廳里人來人往,這里的一切好像都恢復了正常,經營也繼續著,他很想找人問問,現在是誰在管理這家公司,但他什么都沒有做,他擔心后來來找他的那些人,現在是不是就在這大樓里,自己多問,搞不好會自找麻煩。
劉立桿跟著其他人一起,到了頂層,三十二樓,電梯門打開,迎面就是一個大理石的花臺,上面是一大簇的鮮花,這是迎賓花。
電梯外面,不是普通的電梯間,而是一個有一百多平米的前廳,花臺后面,正對著電梯門,是一長排的前臺,站著倆位前臺小姐,看到他們,就笑容可掬地和他們說您好!
前臺的兩邊,是棗紅色的門,分別是董事長本人的辦公室和董事長辦公室,以及一大一小兩個會議室,雖然黃宏光生前,不會出現在這個公司的任何名單里,董事長是那阿姨的父親,但劉立桿心想,這里應該就是這座大樓真正的老板,那個掌門一樣的黃宏光的辦公室。
也不知道現在坐在他的大班桌后面,頭仰靠在大班椅背上的那個人,會是誰?
劉立桿想到,這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有很多次,從里面出來的不是他們,而是黃美麗,她一定會和前臺咯咯笑著,會送她們一些禮物,聊上兩句,然后推開邊上的某一扇棗紅色的門,劉立桿這樣想著的時候,就有一些黯然。
保安帶著他們,走進了前廳邊上的消防通道,從這里還要往上,走一層的臺階,才能走到樓頂,臺階的盡頭有一扇門,鎖著,保安幫他們打開了門,推開,外面是一片瓦藍的天。
他們走到了樓頂的邊沿,站在這里朝對面看去,海甸島、新埠島和瓊州海峽都盡收眼底,杰森趕緊拿出相機,咔嚓咔嚓地拍著,錢芳也拿出相機拍著。
一到了這里,看著對面的海甸島和新埠島,一行人都興奮起來,特別是韓先生和杰森,他們憑職業的敏感,一眼就看出了新埠島的價值,韓先生和劉立桿說,這地方太好了,大有文章可做。
他們看到,海甸島雖然已經開發,但還都集中在人民橋延伸過去的人民大道,和和平橋延伸過去的和平大道的兩側,島的腹地,還沒有充分的開發,在島西面,除了海南大學,周圍還是一片農田和椰樹林,島的東面,隔橫溝河和新埠島相望的那片區域,完全沒有開發。
再看新埠島,呈一個倒的三角形,像一個楔子,插進來,把同一條河,分成了南渡江和橫溝河,從形狀上看,新埠島確實很像劉立桿說的,一個張著嘴的狗頭。
新埠島是南渡江的三角洲,島上一片郁郁蔥蔥,都是椰樹林和灌木叢,島東部靠近南渡江,是一大片的紅樹林和濕地,一條細長的內河,把整個島又一分為二。
而在島的頂部,靠近瓊州海峽那邊,劉立桿在地圖上看到的,狗頭張開的嘴巴和咽喉部分,是個內海,形成一個天然的海灣。
“這地方真是得天獨厚啊,劉總,你看看,老天都已經給你規劃好了,你都不用再怎么大興土木。”
韓先生興奮地用手指點著新埠島,和劉立桿他們說,最外面靠近大海那里,狗頭的頂部,看到沒有,碧海銀沙,是天然的海濱浴場。
里面這個內海,對對,就是劉總你說的狗頭嘴里,沒有比這再好的地方了,天然良港,這就是一個游船碼頭,這么大的水域,在這里完全可以搞一個規模很大的游艇俱樂部。
靠近南渡江那邊,那片濕地看到了嗎,那里可以做一個濕地公園,還有這條內河,沿著內河的兩岸,就是天然的酒吧風情街的選址,把島上所有的休閑、餐飲、購物和娛樂的場所,都集中到這河兩邊來。
還有,長堤路直接延伸過去,造一座橋,那邊,在橫溝河上也造一座橋,和海甸島連接,這樣交通就完全打通了。
韓先生不停地說著,隨著他的敘說,整個新埠島在大家的腦子里,開始變化,未來的京海城,在他們的腦子里有了一個印象,大家也都覺得,這個地方,按照這樣的規劃和建設,以后肯定會是海城的一個亮點。
劉立桿問杰森,平面圖規劃圖可以出來了嗎?
杰森笑道,韓先生已經畫出來了,沒有問題。
“桿子,這個島多大?”孟平問。
“九點零九平方公里。”
孟平算了一下,叫道:“我操!那就是一萬三千多畝了,這還真是大手筆!這個島拿下,你們就是海南島的地王了。”
“不錯,小了反倒施展不開。”韓先生說,“在島上,就不要考慮高爾夫球場了,還是聚焦在別墅和高端住宅開發,形成一個十萬人左右的規模,這樣,人氣就聚攏起來了,畢竟,你整個酒吧風情街,還是要有必要的人口基數打底的。”
“對,韓先生說的有道理。”孟平說,“真要搞高爾夫球場,就去南渡江對面,那一大片,你搞什么都夠了,不過是一個碼頭的事,這坐船去高爾夫球場,也別具一格。”
其他人都點頭,同意韓先生和孟平的說法。
劉立桿站在這里,感慨良多,這個,他和別人都不能說,要是張晨在這里,他倒是可以和張晨暢所欲言。
他看著眼前的新埠島,這里以后會是自己的新世界,但他同時想到了,自己現在站著的這個樓頂,就是黃宏光告別這個世界的地方,劉立桿不知道那天,在這個樓頂,發生了什么,不知道黃宏光會想些什么,但他知道,那一刻,黃宏光肯定想到了黃美麗。
我也想啊!
劉立桿輕輕地嘆了口氣,他沒想到,在黃宏光生命的終點,會是自己未來的起點,他想以后有一天,要是還能見到黃美麗,把這和她說了,他不知道,黃美麗是會感到欣慰還是更加的憂傷。
劉立桿的目光越過人民橋,竭力地往前搜索,他想找到黃美麗他們的家,找到他和黃美麗最后告別的地方,但那里一片的郁郁蔥蔥,他什么也沒有找到,只有耳邊傳來咯咯的笑聲,和黃美麗叫著:老麻,老麻…
“想什么呢?”鄭煒看到劉立桿眺望著遠方,眼里滿是憂傷,不禁吃了一驚,問道。
“沒有,沒有什么。”劉立桿轉身朝鄭煒笑笑,神情有些慌張。
“哎,帥哥,你們這里,原來的老板是不是黃宏光?”
劉立桿聽到孟平在問保安,心里一震,他不禁豎起耳朵,人也不知不覺地湊了過去。
“對,所以我們現在到樓頂的門都鎖上了,平時不讓人上樓頂來。”保安和孟平說。
孟平張了張嘴,做了一個吃驚的表情,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朝下面比劃了兩下,問:“你是說黃宏光就是從這里…”
保安點了點頭。
“黃宏光是誰?”鄭煒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走到了劉立桿身邊,悄聲問道。
“這幢大樓,經發集團原來的老板,他就是在這里罹難的。”劉立桿說。
“你認識他?”
“有過一面之交。”劉立桿輕聲說。
鄭煒點了點頭,明白了,心想,原來劉立桿前面的悲傷是因為這個緣故,這個男人,還是有情有義的。
“對了,黃老板不在了,那你們公司,現在誰在管?”劉立桿終于忍不住,問保安。
“現在是市政府托管,市府辦的一位副主任暫時在這里,以后,我們也不知道。”保安說。
“怎么,黃宏光的家人找不到嗎?”孟平問。
“好像是只找到了原來的董事長,一個老頭,他原來就是掛名的,從來沒來過海南,出了這事后,就更不肯來,來了也什么都不懂,只有市政府托管了。”
保安和孟平說,孟平點了點頭,不過馬上又嘆了口氣,錢芳笑道:“你嘆什么氣?”
孟平說:“唉,還真是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黃宏光,在海城可是一代梟雄。”
“不錯,連戲詞都感慨出來了。”劉立桿說。
“這是戲詞?我自己都不知道,就是聽人說的,覺得道盡了人世間的滄桑,這是哪出戲里的,怎么這么經典?”孟平問。
“孔尚任的《桃花扇》。”劉立桿說。
“黃老板人很好的,對我們下面的員工都很好,平時進出,看到我們保安都客客氣氣的,他追悼會的那天,很多人都哭了。”保安和他們說。
孟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說:“你這個,才是對他最好的評價,你們老板的在天之靈聽到,一定很開心。”
劉立桿心想,是啊,這個可能才是黃宏光,也是黃美麗和她阿姨,最想聽到,也最值得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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