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做確實是有風險,風險就是因為有了換貨率,他們的庫存會加大,但好處呢,也是很明顯的,他們可以借此迅速擴大,本來,人家只是一個店,進你幾個款式在賣,現在改成專賣,一個店,打底也要兩萬塊錢以上的貨。
還有加盟費和押金呢?
加盟費等于是你預收的利潤,押金等于是讓你沒有成本地有了流動資金,張晨粗略地算了一下,自己如果在全國發展十個總代理,光這兩筆錢,自己就可以收到一百萬,每個總代理發展二十個二三級代理,自己光加盟費又可以至少凈收一百萬。
貨款最少也會收回五六百萬,再加上江浙滬閩皖贛,還是自己直接發展二三級代理,這一塊區域,發展五六十家沒有問題,這又是幾百萬。
張晨覺得,如果這樣,自己很快就可以成為一個千萬級,甚至幾千萬級的企業,這在當時,幾乎是一個不敢想象的規模。
同時,自己品牌的知名度,在全國也可以迅速地得到提升,這有賴于孟平說的,集中力量做大廣告,但張晨想到了更深的一層,這一個個形象鮮明的專賣店,本身就是很好的實體廣告。
年底的時候,張晨一個人去過上海,主要是為了增長見識,在淮海中路,他看到了新開張的ESPRIT專賣店,當時就讓他感到很震驚,原來服裝還可以這么做,直至這幾天的思考下來,張晨覺得,這就是自己的標靶,自己的目標。
如果自己的服裝品牌,能在全國各地開出專賣店,誰能夠說,不也會同樣讓人震驚。
和這些相比,增加庫存的風險是值得冒,也必須冒的。
“師父,這個還要不要改?”賀紅梅問他。
張晨沒有吱聲,而是拿起了橡皮和筆,在墻上修改起來,把換貨率和其他他們剛剛想到的,都寫了進去。
小昭在邊上看著,心里明白了,她知道張晨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這么做,既然他已經下定決心,自己再多說什么就沒有意義。
她太了解張晨這個人,看上去很隨意、很好說話,脾氣很好,但心里其實是很固執,一根筋的,他認定的事,也不會和你爭論,但他會默默地朝著自己認定的方向做,最后的結果,你往往發現,被改變的是你自己。
小昭心里雖然還是有些憂慮,但想,好吧,你想這樣,那就這樣,大不了把賺到的錢,都賠進去,重新再賺,小昭總是這樣安慰自己,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修改完,張晨和賀紅梅說,你幫我抄一份下來,他自己走到一邊,去設計總代理的授權銘牌去了,他覺得自己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做,必須抓緊時間,把所有該準備的都準備好,再去和客戶溝通,爭取在這個春天,就把他們的模式在全國全面推開。
張晨已經預感到,這是一個很大也很了不起的事,不僅是對他的客戶,對他自己,更是關鍵的一步,這一步邁出去,走對了,就是一個巨大的提升,他的競爭對象,就不再是市場里的那些攤位,而是,像ESPRIT這樣的國外品牌。
這個想法,嚇了張晨一跳。
雖然他對ESPRIT的認識幾乎是零,但從它專賣店的裝修風格,就可以看出來,這應該是一個大品牌,自己的產品和它是完全兩個風格,但自己并不是沒有勝算。
和它相比,自己產品的顧客,應該更廣,自己的品牌形象,也會更接近顧客,而不是像它那樣,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你以為你自己很高傲,但你瞄準的還不是和我一樣,都是顧客的錢袋子,你瞄準人家的錢袋子,就應該有起碼的謙卑。
對了,張晨幾乎馬上就確定了自己店面的裝修風格,就是要和它相反,自己的店面,應該是讓人感覺到溫馨、浪漫和生活化的,是要給人以希望和慰藉,而不是整天拉著一張顧淑芳的臉。
腦子里突然跳出顧淑芳這個名字,讓張晨嚇了一跳,嚇過之后,他自己也覺得好笑,好吧,既然你已經來了,張晨就想,如果是以人來比擬店面的裝修風格,張晨希望自己的店面,是小昭,是瞿天琳,甚至是原田志乃,而不是顧淑芳,更不是海霸天和洪剛蘆。
張晨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這些遙遠的名字都從腦袋里晃出去,他用筆在紙上寫了溫馨、浪漫、生活化,接著再寫了希望和慰藉,這就是自己接下來要設計的專賣店的主基調。
張晨因此感覺到激動,心情有些澎湃。
“師父,這協議,需要我明天去找地方打印出來嗎?我看到黃龍飯店的商務中心,好像有四通文字處理機,打出來的文件就和印出來的一樣,很漂亮。”賀紅梅說。
張晨搖了搖頭,他說不用,我們不是要和印出來一樣,我們就是要印出來。
“印出來,那要花多少錢?”賀紅梅驚呼道。
張晨點點頭:“就是要印出來,不管是協議的封面還是里面的排版,我都要重新設計過,然后印出來,我們的起點一定要高,現在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要是高標準的,我們要自己壓迫自己,一點點地逼自己進步。”
賀紅梅沒有完全聽明白張晨在說什么,但她說好吧。
小昭聽出來了,心里一陣哀嘆,就是多花錢唄。
張晨和小昭回到了房間,兩個人剛剛睡下,張向北哭了起來,張晨趕緊起床,把張向北抱了過來。
小昭喂他吃奶,他吃著吃著就睡著了,張晨把他輕輕地放回到嬰兒床里,自己也回到床上,張向北突然又哭了起來,張晨連忙又下床,把他抱在手里,搖著晃著,總算是把他哄不哭了。
“這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這么難伺候?”小昭問。
張晨想了想說,大概是水土不服,你想想,在永城待了這么好多天,突然回到杭城,肯定是不適應。
“水土不服,你兒子?哼哼,你看他今天,看到那些女孩子,不要太舒服,我去抱他他都愿意。”小昭罵道。
張晨大笑,他說,那是不是就是因為太興奮了,才不肯睡?
“他不肯睡,我可困死了。”小昭叫道,“你也把大衣披上。”
小昭看到張晨,就穿著針織內衣褲,抱著張向北在房間里走,雙手招著,讓張晨把張向北抱去給她。
張晨把張向北抱給小昭,自己穿好了襪子和大衣,從小昭手里接回張向北,繼續在房間里走著晃著,眼看他已經睡著,就把他放回嬰兒床,可剛一離手,張向北又哭了起來,這一下哭個不停,張晨抱著他在房間繼續走著晃著,他還是哭。
小昭氣惱地用手捶著床,張晨和小昭說,我抱出去走走鄉間的小路,不然把樓下都要吵醒了。
張向北除了喜歡女孩子,還有就是喜歡走走鄉間的小路,這是張晨和小昭發現的。
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他大哭不停的時候,只要抱著他走到那一畦一畦的菜地里,嗅著空氣中飄蕩的微微的糞臭,張晨再哼唱著臺灣校園民謠,葉家修的《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張向北就會特別的安靜,這讓張晨和小昭都驚奇不已。
小昭說,他的名字是不是取錯了,怎么感覺他才應該是叫“半畝田”?
張晨大笑,想到,張向北真要是名字叫“張半畝”,其實也很不錯。
小昭側著身,背著門,聽到張晨說要帶張向北去走走鄉間的小路,舉起左手揮了揮,叫道:“早點回來。”
張晨“嗯”了一聲,他拿過一床小被子,把張向北裹得嚴嚴實實的,這家伙哭得更厲害了,但當張晨把門打開,外面凜冽的寒氣侵襲進來,他似乎預感到自己要去走走鄉間的小路了,哭聲馬上就減弱下去,變成了快樂的哼哼。
小昭躺在那里,她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聽到下面院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她知道張晨抱著張向北已經走出院外,她實在是太困了,馬上就睡著了。
小昭是被冷醒的,一個人縮在被窩里,以為張晨馬上就會回來,她也沒開電熱毯。
張晨在的時候,她的人會往張晨懷里縮,張晨不在,她一個人在被窩里蜷縮成一團,越睡越冷,終于被冷醒了,房間里的燈還亮著,她看看邊上卻沒有人。
再欠起身看看嬰兒床,那里也沒有張向北。
他們走走鄉間的小路,走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小昭伸手摸出枕頭下面的手表看看,嚇了一跳,已經是三點多了,他們不可能現在還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想也不用想,張晨肯定是抱著張向北去了廠里,以前也有這樣的事,張晨抱著張向北,走著走著就走到廠里,可那時廠里都在加班,很熱鬧,張向北一到,就更熱鬧。
但今天,廠里都沒人上班,現在這個點,也不會有人還醒著,他們去廠里干嘛?
小昭再也睡不著了,躺在那里睡意全無,她干脆下床穿好衣服,拿著手電走出門去。
整個三堡村靜悄悄的,除了偶爾的一兩聲狗吠,在寒風中莫名其妙地從遠處傳來,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小昭一邊走一邊用手電掃著邊上的菜地,沒看到張晨和張向北的身影。
小昭走到了拐向廠里的路,廠里也靜悄悄的,除了院子里的兩盞路燈,所有的房間都是黑漆漆的。
小昭不由得擔心起來,加快了腳步,快走到展示廳門口的時候,小昭才松了口氣,她看到展示廳的門關著,但從門底下,透出了一線的光亮。
小昭輕輕地推開門,她看到張晨背朝著門,坐在工作臺前發呆,工作臺上,張晨鋪了一堆的衣服,把張向北放在衣服堆上,上面又蓋了一件棉衣,這個家伙睡得正香呢。
小昭站在門口,輕輕地咳了一聲。
張晨回過頭看到小昭,驚奇地問:“你怎么來了?”
“還問我,你怎么還不回家。”小昭邊走過去邊問。
“我在想事。”
“想什么事?”
張晨怔怔地看著小昭,搖了搖頭,他說:“我在想,我們要離開四季青了。”
“啊!”小昭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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