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廠長笑道:“譚淑珍,早知道你在這里,我就直接過來了,我們也不認識劉總,還在永城到處找能聯系上他的關系,別人給了我們劉師傅在杭城的地址,這才找過來的。”
譚淑珍笑笑說:“我在這里,永城確實很少有人知道。”
大家坐下來,張廠長急急說明了來意,原來,他們水電廠,在錢塘江對面的濱江區,買了一塊地,建造了一個宿舍區,現在,房子剛造到一樓,上面就來了這么一個政策,估計等到他們房子造好,省里的政策也出臺了,他們這房子,就不能分了。
因為是單位造的房子,房產證要等到工程竣工驗收后,才能申領,領到的還是單位的大房產證,那時候再要分房,估計也不可能了。
為此,大家都很著急,商量了幾天,又到處咨詢了很多人,有人給他們出主意說,辦法還是有的,那就是找一家杭城的房地產公司,把整個項目賣給它,然后再從它手里,把項目買回來,這一進一出,房子就分到每個人的頭上,就可以辦房產證了。
“如果這樣,就可以趕上那‘老房老辦法’。”張廠長說,“所以,我們這才找到了劉總這里,希望劉總能幫忙。”
“可以可以,都是本鄉本土的,張廠長和珍珍還是老熟人,這點忙有什么不可以幫的,可以的。”
劉立桿和譚淑珍還沒有說,老劉就大包大攬地叫道。
劉立桿卻猶豫了起來,按照張廠長說的這個途徑,這條路是走得通的,但他心里沒有把握的是,這樣做,是不是會有政策上的風險。
譚淑珍坐在一邊,她心里是不愿意做這個事,覺得沒有必要,無事去惹一身的腥,但這人是老劉帶來的,張廠長和自己還是熟人,老劉又搶在他們前面,這么大大咧咧地答應了,她就只能在心里苦笑,不好說什么。
譚淑珍見劉立桿沒有說話,知道他心里也在猶豫,譚淑珍想到了一個推辭,她問劉立桿:
“現在杭城全部實行土地收儲制度了,這個好像做不了吧?”
“可以的。”和張廠長一起來的一個人說,“這個我們已經了解過了,土地收儲,只針對土地,我們這個是在建項目,不在那個范圍。”
對方這么說,譚淑珍也只好笑笑,看樣子人家還真是有準備而來,她也沒轍了。
張廠長見劉立桿猶豫著,補充道:“劉總,當然,我們也知道,這老鄉歸老鄉,生意還是歸生意,我們也不能讓劉總白干這個事,我們廠里商量決定,這一進一出,劉總每平方米,可以加價一百五十塊賣給我們。”
“你們這個項目,一共多少平方?”譚淑珍問。
“都是六層樓,建筑面積,一共是四萬兩千多平方。”張廠長說。
譚淑珍心里一算,那也就有六百多萬的利潤了,如果這樣,倒還是可以干。
老劉也算出來了,他看著劉立桿,心里罵道,六百多萬,那可以買多少酒了,哼,都嫌我給你帶來麻煩,這一次,你老子是不是讓你發財了?
老劉見劉立桿還不說話,就急了,敲了敲面前的會議桌,沖對面劉立桿叫道:
“這樣的好事,你還傻坐在那里干什么,還不快答應人家張廠長。”
劉立桿看了看他,和他說,我們在開會,你能不能先去我辦公室坐坐?
老劉趕緊叫道,不去不去,我要在這里給你把把關。
劉立桿苦笑道:“我公司的事,你又不懂,你給我把什么關?”
老劉本來想說,我要給你看著,不要讓六百多萬飛了,但這樣說,實在是太赤裸了,他就什么都沒有說,而是不滿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去,側對著劉立桿,擺出了一副,老子就是不走的姿態。
劉立桿無奈地微微搖了搖頭。
其他的人看著這一對父子,都微微笑著。
“時間很緊,全廠六百多個工人,都快急瘋了,都在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張廠長說,“這省里的政策,就像懸在頭上的劍,什么時候會落下來,都不知道,請劉總一定要幫幫我們。”
張廠長的這句話,打動了劉立桿,在永城的時候,他們婺劇團,隔壁就是水電廠的宿舍區,可以說,他在水電廠也有不少的朋友,這房子,對每個家庭來說,確實都是大事。
劉立桿看著張廠長,和他說:“這樣,張廠長,不是我不想幫忙,是這事情里面,到底會不會有什么政策風險,我也不知道…”
劉立桿還沒有說完,和張廠長一起來的那人就說:
“沒有沒有,劉總,這個你放心,現在,這一塊很亂,大家什么辦法都在想,這也是被這個空窗期逼出來的,為了房子,哪個單位不在絞盡腦汁,上面到時真的想追究,我想也追究不過來吧。”
劉立桿點了點頭,覺得這人的話,也算有道理,這新舊政策的過渡期,本來就是最亂的時候,上面對這過渡期的混亂,也一定早有準備,也有一定程度的寬容,要說政策風險,不管是銀行還是郵電和中石化,包括這么多的企業來搶購房子,哪個都應該會有政策風險。
但全國各地,大家就一陣風這么做了,也是抱著法不責眾的心理吧,反倒是那些不這么做的單位領導,很可能會惹眾怒,在單位里都待不下去。
劉立桿和張廠長說:“好,張廠長,我同意幫你們這個忙,但我有一個條件,我希望你們能答應我。”
“你說,劉總。”
“我這是純粹幫忙,而不是為了謀利,所以,在這個過程中,你說的每平方米加價一百五十,我不要,我也不會賺一分錢,你們只要在這過程中,把所有該承擔的稅費,你們自己來承擔就可以了,好嗎?”
劉立桿剛說完,老劉就跳了起來,罵道:
“你說什么?你一分錢不要,你知不知道,那可是六百多萬,你你你你…你這個敗家子。”
劉立桿不理睬他,而是看著張廠長說:“張廠長,你同意嗎?”
張廠長看了看老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劉總愿意幫忙,我們當然很感激,只是,你幫了我們這么大的忙,還分文不取,我們怎么說的過去。”
劉立桿指了指老劉,和張廠長說:“我還要強調一點,不僅我這里分文不取,他那里,要是開口向你們要什么,你們也千萬不要答應,否則,一但被我發現,我馬上就中止。”
劉立桿對老劉太了解了,他知道自己這里沒要,這老同志,回頭又會自作主張,跑去問人家要什么,如果那樣,和自己要有什么區別?萬一出事,自己還是吃不了兜著走。
劉立桿說著,譚淑珍也覺得,這里面可能還是有政策風險的,劉立桿這樣處理,是最好的辦法,不幫忙,他今天大概也推不掉,但要是他們從中賺了錢,出事就說不清了。
只要自己公司在其中一分錢沒賺,純粹出于老鄉情誼幫忙,這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就是出事,也是水電廠自己兜著,他們不會有太大的責任。
老劉暴跳起來,罵道:“你說什么?”
譚淑珍趕緊站起來,走了過去,和老劉說,走走,叔叔,我們走,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譚淑珍強拉著老劉,老劉只好跟她走了,他們進了劉立桿的辦公室,譚淑珍把門關上,把老劉按在沙發上坐下,和他說,叔叔,這開公司,不是什么錢都可以拿的,你希不希望桿子去坐牢?
老劉叫道:“你這話說的,我是他老子,哪里有老子希望兒子去坐牢的?”
譚淑珍笑道:“對對,我知道叔叔最疼桿子了,但你知不知道,我們要是拿了這六百多萬,萬一出事,桿子就很可能去坐牢。”
一句話,老劉傻在了那里,隔了半響才問道:“真的,珍珍,你沒有嚇我?”
“叔叔,這錢要是好賺,誰不想賺,我們開公司不就是為了賺錢?桿子又不是笨蛋,可以賺的錢他會不賺?但為了賺錢去坐牢,你覺得劃不劃算?”
“不劃算不劃算,那不就變成了老話說的,有命賺,沒命花了?”老劉說。
“對呀,所以,這人是你帶來的,桿子當然不能不賣面子,不幫他們這個忙,但又不能為了幫忙,把自己折進去,你說對不對?”
“對對。”
“那這事情,就讓桿子自己去處理,叔叔你就在這里,好好休息。”
“好好。”
譚淑珍想了想,走到柜子前打開柜門,從里面拿出了酒和杯子,擺到了老劉的面前,和他說:
“叔叔,這里只有葡萄酒,你將就一下。”
“好好,只要是酒就可以。”
譚淑珍笑道:“那叔叔你在這里慢慢喝,我過去看看。”
“好,珍珍你快點過去,看著那小子,那小子毛手毛腳的,不要弄出事情來。”老劉叫道。
譚淑珍差點就笑出了聲,這到底是誰毛手毛腳,誰要弄出事情來啊?
會議室里,和張廠長一起來的那人問:“我明白劉總的意思了,劉總這還是怕會出事?”
劉立桿點點頭,他說對,我同意幫忙,但不謀利。
那人說:“好,謝謝劉總,萬一要是有什么事,我們廠里自己來扛,絕對不牽連劉總,劉總就是看著我們廠幾百個老鄉的面上,無償的幫忙。”
那人說完,看了看張廠長,張廠長點了點頭,張廠長和劉立桿說,對了,前面亂糟糟的,都忘了介紹,這是我們廠里新來的吳書記,吳書記是從杭城派下去的,吳書記的保證,也可以代表我。
譚淑珍走了進來,看著劉立桿,劉立桿和她說:
“我剛剛在想,這一個單位,原進原出也不太好,我想是不是這樣,由森泰房地產公司,去收購他們的項目,轉讓給錦繡,然后錦繡,再把房子賣回給他們。”
譚淑珍點點頭說好,她心里想,這確實是比原進原出好,她都忘了,他們還有一個森泰房地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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