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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0 三亞的酒,來,走一個

熊貓書庫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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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早上,慧娟都會和呂紅、曹敏芳一起吃早飯,三個人邊吃邊聊,吃完早飯,慧娟和呂紅一起去人民路,在那邊培訓服務員,慧娟也會帶呂紅去后廚,和她說關于后廚的點點滴滴,特別是要注意的哪些問題。

  下午的時候,慧娟回到半畝田度假酒店,利用下午空閑的時間,廚房里人最少,也最安靜的時候,和傅胖子一起,圍著墩頭和鑊頭創新菜,創新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僅菜型菜式要新,口味也要新,需要他們一遍遍地試,一遍遍地改。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張晨要是有應酬,就會叫慧娟也參加,慧娟當了土香園的總經理之后,天天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早就不再是那個眉宇間還殘留著稚氣,說話有些羞澀的小姑娘,她現在很能說,而且軟腔軟調,話也說得很得體。

  在酒桌上,只要有女人在,特別是漂亮的女人在,男人們最喜歡做的事情,總是開那種半葷半素的玩笑,慧娟現在再聽到這些,也已經不會臉紅,而是會迎著話頭,三言兩語,就把話擋回去,分寸掌握得很好,讓對方不好意思繼續,但又不至于尷尬。

  有慧娟在,酒桌上的中心就是她,大家都圍著她轉,敬酒也找她,張晨因此感覺輕松了很多。

  慧娟的酒量很好,但她總是裝出一副不是很會喝酒的樣子,天生又是一沾酒就臉紅,這讓她占了不少的便宜,那些敬她酒的,最后總是被其他憐香惜玉的同桌,勸得兩三杯對慧娟一杯,這樣,慧娟還沒有喝多,大家就已經喝得很高興了。

  張晨坐在那里,看著慧娟起起坐坐,和各種不同的人應酬都游刃有余,覺得這個時候的慧娟,讓他有些陌生,也有些驚奇。

  這么長時間下來,細細算來,張晨和慧娟一起喝酒吃飯的時候,其實屈指可數,慧娟自己開“慧娟土菜館”的時候,張晨每次去,都是慧娟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哪里有時間坐下來,再說,張晨哪次去,不是一大幫人一起去的。

  等到慧娟當了土香園大酒店的總經理時,也是一樣,張晨去吃飯的時候,也是她最忙的時候,在他們包廂哪怕是多說幾句話,多留一會,就會有服務員來叫她,和她說,某某包廂的客人在找她,或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去處理。

  張晨雖然是土香園大酒店的老板,但在服務員的潛意識里,覺得他不是客人,是自己人,自己人從來沒有客人重要,為了客人,把慧娟從張晨身邊叫走,是理所當然的事。

  張晨看到慧娟的時候,都是她服務別人的時候,只有到了現在,到了這里,她才是被服務的人。

  讓張晨記憶猶新,他們完完整整地一起吃完一餐飯的,還是在三堡慧娟他們店里的時候,還有后來,下沙“慧娟土菜館”開張前的那個晚上,張晨對慧娟的很多印象,都留在那個時候。

  土香園大酒店開張之前,有一段時間,張晨天天帶著慧娟,在杭城的每家酒店吃飯,但那個不是吃飯,而是工作,是帶慧娟了解和熟悉別人的大酒店,是怎么運作的,即使那樣,邊上也都有其他的人,有幾次,甚至是連慧娟的爸爸也在場。

  這一次在三亞,他們幾乎天天在一起吃飯,近距離地觀察,張晨才發覺,慧娟早就不是那時的慧娟,她已經完全成熟了。

  如果那時候的她,還是個小姑娘,現在則完全是一個女人了,張晨心想,就是那時的慧娟,如果看到今天的自己,大概也會大吃一驚。

  張晨這樣想著的時候,就笑了起來,慧娟發現了,她側過頭來,悄悄地問,你笑什么?是不是在笑我傻?

  “沒有,沒有。”張晨趕緊說,“你很好。”

  慧娟朝他努了努嘴,有些調皮地哼了一聲。

  吃完了飯,兩個人送客人到下面停車場,看著他們一個個揚長而去,只剩下他們兩個的那一刻,總是會有一種落寞,也是松快突然降臨,終于可以摘下面具做回自己了,兩個人站在那里,互相看看,會心地笑了起來。

  這一場場的酒局,只要張晨人在三亞,都是他必須請,必須做的事情,你人遠在大陸的時候沒有關系,你都已經到三亞了,居然沒想起他,你什么意思?

  不管是張晨他們接下來要求他辦事的,還是那已經幫過他們的,方方面面的人物,張晨都要請,所以他的酒局,會一場接一場,張晨在海南待過,對這個地方太了解了,他知道在海南,請人吃飯是多么重要的事情,這是一個太注重面子和交情的地方。

  只要是張晨遺漏的,沒被請到的,他就會覺得自己被張晨怠慢、瞧不上了,那就闖了禍,接下去你再要求到他的時候,他明里暗里會給你使袢子,讓你痛不欲生。

  或者你的事情,明明已經和他沒有關系,他也會千方百計讓它重新有關系,還是明里暗里給你使袢子,在一個人情大過規則的地方,請人吃飯,讓人吃得高興,那是天大的事情。

  曹敏芳會給張晨每天的酒局,列一個清單,她熟悉當地的人頭和各種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知道誰跟誰是可以一起請的,一加一會大于二,來了,見到了,兩個人都會很高興,而誰和誰,哪怕他們是一個部門的,但也絕對不能在一起。

  不僅不能在一起,而且,吃飯的時候,連另一個的名字,你提也不能提起,事辦成了,明明不可能是這被請的一個人可以決定的,另外一個也幫忙了,但你也要說成是他一個人的幫忙和功勞。

  每一次酒局之前,曹敏芳都會列出幾條注意事項,幫他們溫習一遍,這讓張晨和慧娟,感覺這一次次的酒局,就像趕考,他們是在完成一個個必須完成的任務,所以站在停車場,送完所有客人的時候,他們都有一種終于結束的感覺。

  而每一次,因為有慧娟在,客人們都是乘興而來,盡興而歸,這讓他們感覺完成了任務的同時,還有一種成就感,很像是讀書的時候,考了好成績的那種成就感。

  “要不要向曹老師報告啊?”

  張晨問,他們兩個,每逢這個時候,都把曹敏芳叫做曹老師,作業不是她布置的嗎,做完了,不需要向曹老師報告嗎?

  “要。”

  慧娟笑著說,但雖然嘴里說要,實際他們誰也不會真給曹敏芳打電話,倒更像是給他們自己今晚的一個過渡,一個輕松的開場白。

  趁著興致,肚子也脹得鼓鼓的,兩個人都不想馬上上樓回房間,他們會很自然地沿著花園,踩著滿地的星星點點,朝外面海灘走。

  這個時候,慧娟會很自然地挽起了張晨的胳膊,張晨也不覺得唐突,不是剛剛一起完成了任務嗎,張晨真的就會有一種,他們此刻是一體的感覺。

  而且,又是在外地,“在外地”這三個字,有一種天然的清冷和孤寂,讓人禁不住就會去尋覓另外的依靠和溫度。

  兩個人手挽著手往前面走,不管是多熱的天氣,沙灘上總是有客人在篝火,花園里的燈光在他們身后暗下去的時候,遠遠近近的篝火,還是會給夜晚的海灘帶來些許的光明,篝火也會映在他們的臉上和眸子里。

  慧娟的頭靠著張晨的肩膀,似乎累了,需要小憩,隔著襯衫,張晨能感覺到她的臉是滾燙的,張晨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慧娟搖了搖頭。

  “你今天可喝了不少。”張晨說。

  慧娟“嗯”了一聲。

  張晨感嘆道:“幸好你在,要是你不在,我都不知道這一場場酒局,我怎么扛得過來,不知道要醉多少回。”

  慧娟輕聲說:“我愿意。”

  慧娟挽著張晨的手,緊了一下。

  張晨笑道:“海南人就是這樣,從我們最早到海南那時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變,海南人從來不會在辦公室里,和你好好談事情的,不是吃早茶的時候談,就是晚餐喝酒談,要是不能喝酒,大概什么事也辦不成。”

  慧娟說:“我們開酒店的,不就希望大家都這樣嗎?”

  張晨笑了:“這倒也是,不過,這一個地方和一個地方的人,還是有區別的,和杭城人比起來,海南人更講義氣,也更質樸,在杭城,你請人幫忙或者感謝人家,在酒局,大家是不談事的,只喝酒,事不談,但那事還在,事放到其他場合談。”

  “海南人呢?”慧娟問。

  “海南人是交情到了,事就沒有了,不用談的,什么原則不原則,規定不規定,他要是認定你當朋友,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給你都可以,別說辦事。”

  “可我們請的,大多數也不是海南本地人啊,都是大陸過來的。”慧娟疑惑了,問。

  “民風是會互相感染的,大陸人到了這里,也會感染上這里的草莽之氣,也會變得講義氣,其他的不說,你有沒有注意看,這里的人,那皮帶都是系得松松垮垮的,皮帶頭都在肚臍眼下面,看上去就像褲子沒穿好,隨時會掉下來一樣,在大陸會這樣嗎?”

  慧娟想了一下,笑了起來,她說:“你別說,還真是,哎呀,你怎么會注意到這些事情?”

  “我是畫畫的,對人的衣著相貌還有細節,肯定會觀察的很仔細,不是吹牛,一個人只要我見過一次面,再過十年二十年,我肯定還是會一眼認出他。”張晨說。

  “好吧,我相信。”慧娟說,“對了,現在可以說了,前面吃飯的時候,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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