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件棉麻襯衣做好了,小昭有些迫不及待,想第二天就拿去攤位里出樣,張晨說等等。
“等什么?這衣服都做出來了,還不趕快拿去賣?”小昭叫道。
張晨和小昭說,現在還只有一面墻的,再等一天,等還有一面墻的也做好了,一起出樣,還有,我們的廣告也要重出江湖了,那樣才有吸引力。
“搞什么鬼,還像演戲一樣。”小昭噘著嘴說。
張晨大笑,他說:“還真的就是演戲,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大幕一開,閃亮登場,各位觀眾眼睛一亮,你總不會想,大幕拉開了,主角還在臺上慌慌張張地穿衣服吧?”
“我才不管,我只要有人買我們的衣服就好。”小昭說。
小昭說歸說,但張晨說再等一天,她也決定,那就再等一天,在搞噱頭方面,她覺得張晨比她十倍會搞,還是聽他的吧。
棉麻襯衫是五個顏色五個款式,一個顏色的面料一個款式,萊卡面料比張晨想象的還要省面料,套排起來,平均不到三十公分就可以做一件長袖T恤,張晨干脆設計了兩個款式三種顏色,一個是圓領的,還有一個是雞心領的。
T恤出來,小昭又不干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叫道,這么漂亮的衣服,我都穿不了,你就會欺負人。
張晨笑道,那留著啊,明年春天就可以穿了。
小昭開心地笑了,她說,那說定了啊,里面有六件是我的,拿店里就做做樣子,不準賣掉。
張晨說好,就掛衣架上充充數,不然架子上衣服太少,不好看。
隔了一天早上,張晨起來,小昭也跟著起來,張晨讓她繼續睡,小昭說什么也不肯,一定要和張晨一起去,她說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我們一家三口當然都應該去,不然,我在家里也睡不著啊。
張晨想想有道理,就答應了。
兩個人到了攤位,張晨就把需要出在墻上和衣架上的衣服和牛仔褲,抱去了燙衣間熨燙,回來的時候,小昭已經把兩面墻上都清理完了。
張晨把男式的牛仔褲和剩下的那些夏裝,掛在立式衣架靠里面的一排,把靠外面的一排留出來,等會要拿來掛新款,每個款式每個尺碼各一件,這樣有顧客要試的時候,就直接拿衣架上已經熨過的給她試,要買的時候拿下面塑料袋包好的給她。
這樣一算,衣架上就有二十一件衣服,夠了。
兩個人在忙著,阿勇和鳳珍走了過來,阿勇問,你們兩個在干什么?
張晨和他說,準備出樣啊。
“你什么時候去進過貨了?”阿勇奇道,“老市場進的?”
張晨搖了搖頭,小昭有些自豪地說:“我們自己的貨,他自己設計的。”
阿勇叫道:“靠得牢!”
看到鳳珍在這里,張晨拿起昨天已經畫好的“秋風起,秋衣濃…”的廣告,故意問小昭:“那我把這廣告掛出去了?”
意思其實也是當面告訴鳳珍,要是有意見可以直接說,小昭點點頭說好。
燙衣間的老板知道他們等著出樣,讓伙計把一部分已經燙好的衣服先送過來。
看著這些衣服,阿勇叫道:“張晨,這就是你設計的?”
張晨說是啊。
“有前途,不比老市場的那些貨差。”阿勇說。
張晨笑笑,心里在想,你他媽的這是罵我呢。
他先出外面的模特,下面是一條牛仔褲,上面是一件萊卡面料的緊身T恤,出好以后,感覺欠缺些什么,想了一下,和阿勇說,把你的牛仔馬甲拿一件過來。
“你去,你去挑。”阿勇知道張晨要干什么,趕緊說。
張晨走去阿勇的攤位,挑了一款馬甲,問阿勇多少錢可以賣,阿勇說,四十五以上都可以,張晨說明白。
他吧馬甲套在了長袖T恤外面,前面敞開著,整個模特,看上去很洋氣。
鳳珍已經走回去自己攤位,坐在那里,看著他們這邊,什么也沒有說。
張晨開始出長的那面墻上的樣,他挑了五條牛仔褲,五件M碼的格子襯衣,其實是出S碼的更好看,但S碼不是只有一件嗎,出到墻上,人家要試,你又要從墻上拿下來,太不方便。
張晨早就已經想好,他不會和別的攤位那樣中規中矩地用半身塑料片模板,而是用夾子,直接把襯衣和牛仔褲,夾到網架上,上面側著身,一只胳膊在前,一只胳膊在后,下面褲子也是斜的,一只褲管抬了起來。
出好以后,看上去就像是一排五個少女在一起奔跑,他覺得五個太過一致,還把最前面的那個襯衣掀開了一只角,疊過來夾住,好像是被風吹開一樣。
出完以后,張晨轉身問阿勇和小昭怎么樣,小昭點點頭,阿勇說:“花頭花腦,還毛好看嘞!”
接下來出短的這面墻,萊卡面料,沒有尺碼之分,只有兩個款式三個顏色,張晨在中間出一件紅色系的雞心領,兩邊是一件藍色系和一件黃色系的圓領T恤。
因為是緊身T恤,要體現出它緊身的特點,就需要用到模板了,張晨把衣服套在模板上,繃緊,在后面用一個夾子夾好,凹凸有致的上半身馬上就出來了,下面套了三條砂洗到發白的牛仔褲,兩只褲管這里又用夾子把它們夾到一起。
掛到網架上去以后,三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就站在了那里。
一個拉著手拉車的客戶,從外面主通道匆匆進來,匆匆經過,走過去又退了回來,站在攤位外面,指著墻上的棉麻襯衣問,這個拿貨多少錢?
“三十九。”張晨說。
那客戶一言不發,拉起手拉車,匆匆地就走了。
張晨和小昭面面相覷,小昭問張晨,是不是價格開高了?
張晨也不明白。
“這衣服成本多少?”小昭問。
張晨拿過計算器,面料他想,不能按八塊算,要按四塊一米計算,一米一件,加上損耗,還是按一米一算,面料就算四塊五,做工十五,扣子洗嘜外面的包裝塑料袋這些加起來,兩塊五肯定夠了。
“二十二。”張晨和小昭說。
小昭張大了嘴巴:“二十二?那你還開三十九?批發一件你想賺十七塊,你也太貪心了吧?”
張晨撓了撓頭說:“那怎么辦,開二十九?”
就是開二十九,一件衣服也能賺七塊錢,對批發來說,這個利潤也已經不錯了。
“你賠我你賠我,一萬年才進來這么一個批發客戶,都被你嚇跑了。”小昭用肩膀蹭著張晨,不停地嘀咕。
張晨心里也是十分的惋惜,他笑道:“好好,再看到她,我抱都把她抱進來。”
張晨話音剛落,那顧客又出現在他們攤位門口,她把拉車停在門口,走進來問,這襯衣有幾個尺碼?
“三個。”張晨趕緊說。
“三十八拿不拿?”
對方問,張晨愣了一下,小昭趕緊點頭。
顧客用手指著墻上說,這這這,這三個顏色,你幫我一個尺碼拿一件。
張晨把九件衣服拿好,放進一個大的黑袋子,顧客把衣服拿了出來,和張晨說,這個不要,她把大黑袋子還給張晨,轉身把衣服裝進了拉車上的帆布袋子里,付完錢后走了。
短短幾天,老市場那邊已經開始上新貨,老市場恢復了往日的熱鬧,這個顧客,是尿急,老市場那邊的廁所在排隊,她就跑到這新市場里面來上廁所,沒想到看到這里,還有這個貨,這貨她在老市場,上午轉了幾個小時,都沒看到過,上完廁所后,她就回來進了。
收好了錢,小昭站起來,看著張晨一個勁地傻笑,張晨悄聲問她:“我要不要去把她抱回來,和她說,二十九給她?”
小昭嘻嘻笑著:“那我就把你賣給她。”
張晨和小昭一樣,心里也樂開了花,這是他們做的,真正的第一個批發客戶,他怎么能不高興?
他以前做過幾個批發,但那都是虧本賣的,只有這個,才是賺錢的,更重要的是,這賺錢的衣服,是他自己設計的,看樣子自己設計的貨,一點也不比廣州貨差。
阿勇走過來問:“開蛋了,還是批發?”
小昭站在那里,兩只手搭在張晨的肩膀上,整個人都快掛在他身上了,她“嗯嗯”地點著頭。
阿勇搖了搖頭,嘆道:“沒想到這破市場,也會有批發客的。”
過了半個多小時,有一個女的從主通道里匆匆進來,一路看著兩邊的攤位,她老遠看到張晨他們攤位,就走過來,一進來就自言自語地說,找到了找到了。
張晨和小昭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指著前面那個女的拿過的那三個顏色襯衣說,這三個,一個尺碼各一件,快快,我們車子要開了。
“都只有M碼了。”張晨說。
“M碼?那一樣來一件,還有那兩個顏色,尺碼齊不齊?”對方問。
張晨和她說齊,她馬上說一個尺碼一件。
衣服都拿好了,她說,三十八對吧,快結賬。
小昭在給她算賬的時候,張晨想起來了,他問:“美女,你和前面來進過貨的,是不是朋友?”
“對對,就是她介紹來的。”
“你們是一起的?”
“不是,她蕪湖,我馬鞍山。”
蕪湖和馬鞍山,是安徽相鄰的兩個城市,兩個女孩,經常都來杭城四季青進貨,雖然不會乘同一趟車,但她們在停車場會碰到,吃早飯買盒飯的地方會碰到,在市場和廁所也會碰到,一聽對方普通話里的安徽口音,就知道是老鄉,這樣就變成了朋友。
變成朋友,就會互相交流信息。
在停車場,那個女孩和她說,這攤位的貨不錯,她就趕緊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