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生,在很多時候,都要有那種奮起一搏,孤注一擲的勇氣。
李家班孤注一擲,兩個月來沒有任何演出,專心在洛陽城外排練黃梅戲。
將所有的身家全部賭上,成則名動洛陽,敗則打入塵埃,入山為盜匪。
“明日去將所有銀子都用了,買些酒肉回來,與諸位師兄暢飲一番,做最后一搏。”李紈端起米粥:“能不能成,就看明日了。”
“諸位兄弟,成則大家頓頓喝酒吃肉,日后榮華富貴享受不盡。失敗則落草為寇,咱們去開一山門。按照那《申公豹傳承》中說的,劃地為王組建山門。”李紈聲音振奮:“兩個月的潛伏隱忍,終究在今日做最后一搏。”
“大小姐莫要擔心,這劇本咱們兄弟排練過,乃是上佳之作。堪稱開天辟地古往今來頭一遭,此事必定能成。”大師兄此時笑著寬慰李紈:“再者說,咱們兄弟的命,都是老班主給的。就算天公不作美,此事不成,日后我等大不了入山為盜,也不使大小姐風吹日曬受苦。”
“我等命都是大小姐的,日后當與大小姐赴湯蹈火前程與共!”眾位漢子俱都是端起米粥,蕩氣回腸了喊了一聲。
“吃飯吧。”老班主笑瞇瞇的道。
然后眾人吃著野菜米粥,又是開始排練,做最后準備。
李紈回到大帳內,捧著手中的劇本,眼神里露出一抹堅毅:“我不是對自己有信心,而是對劇本有信心。明日能不能破局,就看你的了。”
李紈不是對自己有信心,她是對朱拂曉的劇本有信心。
第二日天剛亮 有漢子入城,買了一些鹵肉后,回到戲班內。
“諸位師兄,咱們吃飽喝足,今日定要洛陽城知道我李家班的名號!”李紈舉起酒水,眼神里滿是肅穆:“諸位師兄有沒有信心,叫天下人知道我李家的名號?”
“有!”
眾人俱都是齊齊應了一聲。
“此去洛陽,不成功便成仁。兩個月的努力,全都在此一搏。”李紈開始動員眾人士氣,調整眾人狀態:“能不能成,全在今日。諸位兄弟,只管吃飽喝足,隨我一道進城。”
“好!”
眾人歡呼一聲,然后向著鹵肉、饅頭撲了過來。
眾人面帶決然的吃著鹵肉,一個個酒足飯飽之后,啟程驅趕著馬車向洛陽城內走去。
李紈坐在馬車內,臉上笑容逐漸消失,而是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李家班孤注一擲,她這個李家班的當家人,豈能當真那般輕松?
“在擔心今日的演出?”老班主不知何時來到窗外,透過窗子看著馬車中的李紈。
“老爹,我心中沒底。”李紈道了句。
“我倒是對你信心十足,對這個劇本也信心十足。”老班主笑著道:“我已經老了,李家班遲早是你的,隨便你怎么折騰,大不了去山中做盜匪,這可是咱們之前就說好的。”
“可是事到臨頭,女兒心中總歸忐忑難安。若是當真失敗,孩兒如何對得起班中的諸位兄弟?”李紈咬著嘴唇。
“我對這戲本很有信心。”老班主一雙眼睛看著李紈:“當初你將戲本遞給我時,第一眼我便覺得這戲本非同尋常,絕對能火。就像是那本《申公豹傳承》一樣,橫空出世火爆中原。”
“果然如此?”李紈抬起頭看向老班主,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燒。
“試試總歸是好的,還能有比眼前更糟糕的局面嗎?大不了去當盜匪罷了。”老班主笑瞇瞇的道。
到了他這個年紀,還有什么是看不開的?
李家班的人入了城,老班主早就買通衙役,在城中劃了地皮,不過半日就將戲臺搭建好。
有洛陽城中過往行人看著李家班身上大大小小的補丁,眼神里露出一抹輕蔑:“又是不知那個鄉下旮旯里來的小戲班,做著一朝名動天下的美夢,簡直是可笑。”
“不錯,看其打扮,就知道戲團經濟條件并不怎么樣,平日里唱的大戲也不怎么樣,來上京城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有閑漢吃著油餅,盯著那李家班的戲臺:“不經打擊老天真。上京城的老少爺們早就被各路名角給養叼了耳朵,哪里還聽得進去那鄉下的戲曲?”
“一群做白日夢的土包子罷了。”
有做買賣的小販站在那里,看著搭建的戲臺,穿戴簡樸的眾人,眼神里露出一抹嘲弄。
待到戲臺搭建好,下面倒是圍聚了一群小販,此時饒有興致的等著看戲團出丑。等著那戲團被看不過去的路人給砸了。
這一幕眾人不知看了多少次。
戲臺搭建好 老班主走來:“妮子,準備好了沒有?”
李紈化好妝,看著紅袍下的補丁,然后慢慢抬起頭,一雙眼睛看著身前的銅鏡,眼中的迷茫、畏懼此時竟然緩緩消散:能不能成,就看今日。
究竟是一飛沖霄,還是跌入凡塵粉身碎骨,全在今日。
“開始吧!”李紈道了句。
看著恢復了平靜的李紈,老班主瞇起眼睛,猛然吸了一口氣:“開始吧。”
“咚”
一聲落下,鑼鼓聲響,大戲拉開。
大內深宮 蕭皇后坐在御花園內,手中捧著一本書籍,此時看的津津有味。
在前方,戲臺搭建,上面三個京城名角正在賣力的唱著。
“最新的更新送來了嗎?”許久后,最后一頁翻完,蕭皇后抬起頭,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雖然如今已經年近三十歲,但歲月卻依舊并未在其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肌膚依舊細膩,猶若二八少女。
有詩云: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
云一渦,玉一梭,淡淡裳而薄薄羅,輕顰雙黛螺。
頭上金爵釵,腰配翠蘭玕。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寶鬢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
“娘娘,這申公豹傳承您已經看了五遍,還沒看夠呢?”貼身丫鬟忍不住道了句。
“精彩絕倫,夢幻琉璃,猶若是南柯一夢。那般恢弘浩蕩的世界,惹人無數遐想。叫人看了之后欲罷不能,只相信這世間當真有如此世界,叫人念動間搬山填海,抬手間拿星摘月。”
蕭皇后的眼睛中有光在流淌:
掣開眉鎖抽身出,割斷名纏便是休。性若碧天云片片,萬緣無礙快心頭。
金童采得靈芝葉,玉女收將閬苑芽。若是有人知此味,清香勝過趙州茶。
話語落下,看著臺上往日里最愛看的戲曲,那才子佳人頗覺無趣:“這是哪家戲班?”
“荊州成家班,唱的是娘娘最喜歡的:李姑娘上花轎。”
“無甚趣味。”蕭皇后面無表情的道了句。
此言落下,不遠處伺候的成家班主勃然變色,面孔上血色瞬間退去,驚得一片慘白。
他們戲班吃的就是貴人飯碗,若貴人不喜歡,豈不是要去喝西北風?
失去了貴人心中的寵愛,他們就是江湖上賣藝的。
“可有這仙神怪異的劇本?”蕭皇后問了句。
“從未聽說”小丫頭搖了搖頭。
“戲本也是人編出來的,江湖中奇才無數,怎么沒有人去編寫仙神劇本?整日里說什么男歡女愛,忒無味。派人出宮去打聽,替本宮下了懸賞,若哪位能寫出仙神的本子能令本宮滿意,本宮重重有賞。”蕭皇后道了句。
“是!”丫頭恭敬的道了聲。
不遠處,成家班主目光閃爍,眼神里露出一抹思索,然后面色恢復了平靜。
仙神劇本?
貴人想要,那就找人寫好了,很難嗎?
只要有錢,沒有什么是難的。
大內深宮 楊廣低下頭看著申公豹傳承,就連往日里的酒色都覺得甚是無趣。
許久后才見楊廣放下本子:“你說,這世上當真有長生不死的仙人嗎?”
“長生不死終究是虛妄,聽人說太古天人可壽五百載。但若說日月同輝壽與天齊,也終究是太過于夸張。”一個身穿絳紫色衣袍的內侍搖了搖頭。
“太古天人?壽數五百載?”楊廣瞇起眼睛:“若能證就太古天人妙境,即便不是仙神,那也是超凡脫俗了。”
說到這里,楊廣看向身邊的人影:“等朕屠了那蛟龍,奪取了其蛟珠,到時候便可證就天人妙境。”
“陛下,運河開鑿,勞役太甚,只怕會傷了我大隋根基。”內侍略作沉吟,看著眼前的楊廣。
“只要能證就天人,朕就是大隋國運,朕就是大隋根基。”楊廣面帶不以為然之色:“對了,我聽人說,江湖中人又開始不安分了?有人居然想要組建門派?”
“門閥世家是想要借江湖而藏武。”內侍道了句:“多數是這些門閥世家搗的鬼。”內侍道了句。
“呵呵,朕也想要組建個門派與這些世家玩玩。朕要是在這些世家的領地,建立一個又一個的門派…”楊廣眼神里露出一抹冷厲:“你覺得如何?”
“只怕各大世家寢食難安啊。”老太監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