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打開,紅拂呆呆的走出楊素書房,抬起頭看向天空中的明月,眼神里充滿了呆滯。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楊素屋子里走回來的,就那般呆呆的看著屋子內的昏昏燭火,目光散亂的坐在燭火前。
“我三歲進入楊府,為楊府效力十五年,想不到竟然落得這般下場。”紅拂撫摸著腰間的一對鴛鴦,目光里露出一抹堅定。
她知道楊素的雄心壯志,作為楊素的絕對心腹,楊家大大小小所有秘密,就沒有她不知道的。
要是在沒有遇見那個人之前,楊素若說叫自己嫁給那素未謀面之人,倒也罷了。
身為一個刺客,尚書公的一個死士,她從未奢想過相夫教子白頭偕老。
但是造化弄人,偏偏叫她遇見了他!
“我不認命!”紅拂將那鴛鴦塞入袖子里:“如果說十幾年前,我的日子是渾渾噩噩,不知為何而活,但是自從他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我就知道往后余生,只為自己而活。”
話語落下,站起身,開始收拾屋子內的行囊。
第二日 當朱拂曉自尚書府內醒來的時候,一個驚天霹靂在其耳邊炸響:自家媳婦遁逃了。
自家的老婆紅拂逃跑了!
逃婚了!
門外的仆役議論紛紛,雖然聲音低微,但卻瞞不過朱拂曉的耳目。
紅拂的屋子內 楊素面色陰沉的看著屋子內的擺設,一張面孔陰沉到了極點,一抹殺機在緩緩綻放。
他相信朱拂曉嗎?
毫無疑問,是根本就不相信的,他之所以叫紅拂嫁給朱拂曉,不過是想要叫紅拂監視朱拂曉罷了。
門閥世家叫他楊素起義,叫他楊素在東征高麗的時候搗亂,他楊素也不傻,總歸要找個替罪羊,出來替自己做替死鬼。
只要朱拂曉踏上東征的路程,他有無數的大坑等著朱拂曉跳進去。等到日后東窗事發,直接殺人滅口,天子楊廣又能如何?還不是只能干瞪眼?
至于為何是朱拂曉,而不是隨意的一個人,楊素自然有考慮。
做這種掉腦袋的事情,不是可信的人不行。頭腦太聰明的不行。膽小的也不行。不讀書識字也不行。不聰明吧,還是不行。
要求的條件太過于苛刻。
最關鍵的是,和尚書府沒有太大牽扯,日后東窗事發也追查不到他楊素的身上。
這諸般條件一一數下來,朱拂曉無意間的闖入,正好應了其心思。
“紅拂知道尚書府的秘密太多了,決不能叫其活著。”楊玄感面色難看。
“殺!派出府中高手,將紅拂的腦袋帶回來。”楊素聲音里露出一抹陰冷。
“遵命!”楊玄感起身走出門外,然后快速吩咐了下去。
朱拂曉的房間內 擦拭好面孔,隨手將濕巾搭在床頭的帷幕前,慢慢穿戴好衣衫,方才走出院子。
“才一進入尚書府,就陷入了泥潭之中,媳婦沒撈到,反倒是將自己給陷了進去。怪不得來時袁天罡與我說最好離楊家遠一點,想不到楊家果然是個大沼澤。”朱拂曉目光里露出一抹沉思:“還需找個機會脫身而去。”
“朱公子。”楊玄感的聲音打斷了朱拂曉沉思,只見楊玄感面色慚愧的自門外走來:“朱公子,有件事卻是不知當不當說。”
“楊大人盡管道來,在下如今入了尚書府,大人當直言無妨。”朱拂曉看著楊玄感,心中已經預感到對方要說什么了。
“唉,說來慚愧。家門不幸,那紅拂昨夜竟然不辭而去,現如今下落不知所蹤,公子與紅拂的婚事,只能拖后了。在下已經派遣高手前去追查,只能等追尋到紅拂后,才能叫公子與其成親。”楊玄感看著朱拂曉,眼神里滿是愧疚。
朱拂曉愣了愣神,然后才苦笑著道:“紅拂姑娘艷冠群芳,名聲哄傳洛陽城,在下區區一屆無名之輩,怎么會被紅拂姑娘看在眼中?紅拂姑娘不辭而別也是常理。”
“我父親心中不忍,又為公子安排了一個伺候飲食起居的小丫頭,還望公子不要嫌棄。”說完話看向門外:“綠萼,還不快點進來見過朱公子。”
話語落下,香風襲來,只見門外走來一環佩叮咚的綠衣女子。
女子身穿綠色紗衣,肌膚細膩猶若羊脂美玉,體態妖媚風流,容顏更是流露出一抹難以言述的風流韻味。
不管是誰,只要是個男人,第一眼看到眼前這女子,便都會不由得心中火起,恨不能直接撲上前去嘗遍那風流味道。
“奴婢綠萼,見過朱公子。”女子對著朱拂曉屈身一禮。
朱拂曉聞言面帶驚奇,轉頭看向楊玄感:“這…綠萼姑娘是賞賜給我的?”
“為朱公子端茶倒水,伺候飲食起居的。”楊玄感一笑,有一句話他沒有說,關鍵時刻還能要了朱拂曉的性命。
“多謝大人”朱拂曉面帶喜色的行了一禮。
“朝廷任命即將下達,我父親為公子謀劃了一件美差,乃是遼東糧草督運官,是一個大大的肥差啊。公子還請早做準備,將家中事情都安排妥當。我聽聞公子還有個小妹在客棧中,不妨接入我楊府,我楊家必定以小姐的規格款待。”楊玄感笑吟吟的道了句。
“糧草督運官?”朱拂曉心頭一驚,剎那間無數念頭電轉而過。
講道理,督運糧草,確實是美差,一個大肥差,不過他心中總是籠罩著一層陰霾。
“不勞大人費心,小妹的事情,我自有安置。”朱拂曉道了聲謝,他可不敢叫小妹進入楊家。
說完話,領著綠萼,辭別了楊玄感,向不遠處的客棧走去。
“爹,要不要將那朱丹接過來?”楊玄感看著朱拂曉離去的背影,忽然道了句。
遠處的假山后面,走出一道人影,正是楊素。
“不必。綠萼的武道修為那你又不是不了解,有綠萼在,難道還怕這小子翻了天不成?”楊素搖了搖頭,來到了楊玄感身前。
“孩兒想不通,肯為我楊家赴湯蹈火的人不計其數,為何要用一個不知深淺的朱拂曉?甚至于將紅拂、綠萼都給搭上了。”楊玄感不解。
“呵呵!”楊素看向楊玄感:“你看我楊家權傾朝野,門生遍布天下,投靠我楊家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但你知道哪些人是真心臣服我楊家,又有那些人是朝堂那位的暗子嗎?”
“我楊家現在只怕已經被哪位滲透成篩子眼了。”楊素瞇起眼睛,說出去都怕被人笑話,他堂堂的尚書公,府中高手無數,門客更是不知凡幾,除了自家從小培育起來的死士,竟然沒有一個貼心的。
無人可用!
楊素位高權重,天子對其太過于忌憚,明里暗里不知挖了多少坑,種下了多少種子。
就是他平日里的一舉一動,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盯著。
就連手下的將士,真正跟他一條心又能有幾個?
大家看的還不是大勢。
一旦他楊素露出頹勢,必然會猶若雪山崩塌,剎那間一切的一切都化作灰燼,盡數成為灰灰。高樓大商傾覆只在一線之間。
“當朝天子待我不薄!”許久后楊素忽然嘆了一口氣。
天子只是向尚書府滲透了一些暗子而已,要是放在歷朝歷代,只怕他這種權臣早就被砍腦袋不知道多少回了。
但是沒辦法,地位決定腦袋,他現在已經位極人臣,沒得退路。
他就算此時想要抽身想要后退,身后的關隴門閥也決不答應。
對于朱拂曉的來歷,他還是很放心的。當初城關縣楊家不單單將朱拂曉推薦過來,還將朱拂曉的生平資料一并送了過來。
至于說朱拂曉來到城關縣前是何方人士,早就被那死去的理正給遮掩了下去,整個村子經過那一場屠殺,沒有人敢多事,對于外來人更是警惕的很,不敢隨意走漏口風免得惹出禍端,所以朱拂曉竟然被人遮掩成了那城關縣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對于一個知根知底的本地人,楊素還是很放心的。
“柴家那邊?”楊玄感問了句。
“先叫他蹦跶一段時間,等我楊家奪了天下,定要柴家死無葬身之地。區區一個柴家,也敢挑釁我高門大族,簡直是不知死活。”楊素冷冷一笑。
若非為了大計,區區一個柴家,彈指就可弄死的貨色,也配看在他眼中?
朱拂曉與綠萼走出院子,一路回到客棧,只見小妹正端坐在窗前百無聊賴的翻看著書籍。
待瞧見朱拂曉走來,頓時扔下書籍,風風火火的喊了一聲:哥。然后撲了下來。
“這丫頭,多大了還這么瘋。”朱拂曉笑著將朱丹抱在懷中,然后轉身看向綠萼:“這是我妹妹。”
在他的法眼中,綠萼周身生命磁場磅礴,雖然比不上李三娘子,但卻也相差不遠,是個高手。
“令妹當真是活波可愛。”綠萼恭維了一句。
朱拂曉不置可否,抱著朱丹下了酒樓,對著掌柜喊了句:“給我打三斤白酒,五斤牛肉,兩斤燒肉。”
“客官稍候,馬上就到。”掌柜回了句,然后連忙向后廚走去,吩咐小二開始準備伙食。
朱拂曉笑了笑,對著綠萼道:“咱們去出城,到一處道觀,拜訪一位朋友。”
“公子出城要去哪家道觀?”綠萼詫異的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朱拂曉道了句。
ps:本書無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