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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善緣為劍,善緣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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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里都是清澈的水聲,不絕于耳,就在身邊回蕩著,安靜空幽,似乎極為近,又似乎極為遙遠,若是一個不察,那一滴滴的水聲就仿佛是在人的心底響起來一般,說不出的玄妙非常,天地之中,盡數都是這樣清幽玄妙的風光。

  霧氣彌漫,一座亭臺樓閣,佇立于這命運的大湖當中。

  白茫茫一片,青衫白發的道人就這樣一步步走來,最終極為瀟灑地坐在了這亭臺之上,而面對著眼前這位命運的善緣詢問,衛淵抬起手,把手里的青萍劍按在桌子上:

  “那么閣下可還記得我的劍?”

  劍鞘里面的青萍劍鳴嘯著震顫,似乎也在詢問。

  三萬里劍氣似蘊藏在劍鞘內部,流轉而出,變化莫測,森銳之氣幾乎是要徹底爆發出來,這一座玄之又玄,凌駕于命運長河之上的亭臺都似乎被這仿佛九天迸裂般的劍氣攪動,劇烈地震動了起來,讓整個水域劇烈激蕩震動,炸開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青衫文士似乎已經猜測出,已經預料到衛淵會做什么事情,只是喝了口茶。

  “過去這么久了,沒有想到你還是這樣地性格。”

  “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

  白發道人端起酒杯,道:“你不也將我忽然拉到了這奇怪的地方?”

  “你既然用你的法子來和我交流,那么我自然也應該要用我的法子來和你交流。”

  “雖然用的法子不一樣,但是你做的事情,其實和我不也一樣么?”

  青衫文士一怔,而后訝異笑道:“奇怪啊,你什么時候竟然開始這么好說話了?而且說的道理竟然還也有那么一點伶牙利齒的味道在,難道說是因為畢竟經歷了許多的東西,所以說有所成長,還是說又遇到了夫子,你那個早就還給老師的六藝又記起來了?”

  衛淵古怪地看著命運。

  然后干脆利落回答:“因為我殺不了你。”

  青衫文士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是你會給我的回答。”

  這絕不是什么虛假客套的回答,事實上衛淵在出現在這個地方之后,就已經開始觀察了,他站在濤濤的江河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滴水,而這一滴水里面,就是一個人的一生,衛淵不動,這些波濤江流的涌動也不動,他一動,這江流都動。

  他若是出劍的話,就會有億萬眾生的命運阻攔在他的面前。

  而一路走到了亭臺樓閣那里,衛淵都沒有能夠找到出手的機會。

  就連這個亭臺都是別有特殊的,衛淵坐在這里的時候,看著前面似乎只是一抬手就可以碰到的命運,卻感覺對方在極為遙遠的方向,似乎對方在不同命運的疊加之中呈現出來,而非是真實站在這里的。

  若是可以一劍直接把這個家伙釘死在這里的話。

  那么剛剛的青萍劍就不只是放在桌子上了。

  毫無疑問,在上一次顯圣出來,然后直接迎接了衛淵一個大逼斗的經驗之后。

  這位命運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有了豐富的應對莽夫強者的經驗。

  命運雙目幽深,似乎也已經知道了這一點,笑了一聲,道:“這也是自然的,如果沒有一點把握的話,我也不可能這么輕易就出現在你的面前,畢竟眼前的你,可不是在南海時候的境界,短短時間,竟然又有如此的突破,劍術之強,確實是厲害。”

  “但是命數如流光,你又如何能夠突破呢?”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命運帶著微笑看著眼前的衛淵,帶著那種從容不迫的意蘊,于是身邊的命運長河也波濤洶涌地翻卷流動著,每一滴水都代表著一個人的愛恨情仇,一個人的生老病死,而這里的水流又何至于億萬之數。

  剎那之間就仿佛是眾生命運的具現化,像是無數的天,無數的地。

  簇擁著命運越發地高遠,氣息幽深無盡,雙目之中如同有日月山河在起落,像是無情無愛無憂無怖的真正概念的神在俯瞰著萬物的誕生和消亡,無盡恐怖,令衛淵心中似乎產生一絲絲錯覺,仿佛自己越來越渺小,而前方的命運則是越來越崇高遙遠。

  仿佛真正的命運降臨眼前!

  凡人塵世,帝王將相,諸神仙佛,都在我掌控之中!

  衛淵把玩著手里的杯盞,忽而將這個杯子隨意拋下,道:“你弄錯了一點。”

  杯子落在桌子上,當的一聲響,酒液飛濺而出,落在了桌面上,然后順著這個桌面朝著下面流淌著,最后這瓊漿玉露一般的美酒滴落在了水面上,而后忽然泛起漣漪,漣漪逐漸朝著外面擴散,并且在這個擴散的過程中越發地快,越發地騰起,最終化作了一圈一圈如同山巒一般巨大,如同風雷一般激越的浪潮。

  于是這一番命運長河逆轉。

  一半濁世氣息幽深,另一半則是清澈如水,流轉變化輪回不休,如同一太極。

  白發道人坐于太極之上,太上無極。

  旁邊的劍匣之中青光暴起。

  青萍劍直接將前面命運的一半頭顱砍下來!

  而后盤旋一周,劍氣流光撕裂蒼穹,震裂了命運之河,最后落于衛淵旁邊,鳴嘯不已。

  命運長河直接斷裂!

  此刻整個命運玄奇之境當中,一半是萬千眾生的命運匯聚,寧靜萬分卻又在其下自有漣漪和波瀾的命運,一側是風雷激蕩,陰陽流轉的龐大太極,道人袖袍沾濕著水流,白發微揚,淡淡道:

  “我說的,是殺不了你。”

  “而不是碰不到你。”

  “命運該要知道。”

  平淡的聲音落下,衛淵的感覺并沒有出現問題,在他眼前的并不是命運的本身,而是無數的命運可能性映照于一點疊加狀態之下的模樣,那被青萍劍干脆利落斬掉了頭顱和首級的青衫文士又很快地恢復了原本模樣,就仿佛能夠對道果境產生絕對殺傷的神劍對他竟然毫無效果。

  只是他很顯然沒有了那么囂張。

  或者說,至少是沒有再像是之前那樣地展現出萬物在我掌中的氣機。

  命運看了一眼衛淵放在手邊的青萍劍,微笑搖頭道:“我覺得,我邀請你過來,只是為了講述一些道理,隨便聊一聊天,結一結善緣,這三件事情,應該是不需要動用這樣一口殺機凌厲要死人的東西的。”

  衛淵右手叩擊了下青萍劍,道:“我正是在和你講述道理。”

  然后就是很長時間段的沉默,命運忽而笑起來,道:“其實,我覺得你不必對我如此戒備的,要知道,你現在持有的因果,正是我當年散開的三分之一啊,甚至于是比起天機更為重要更為核心的那一部分。”

  衛淵道:“但是不是最核心的部分。”

  “我倒是很好奇,為什么伏羲沒有把命運也帶走。”

  命運找個舒服的姿勢,道:“因為當時的那一戰實在是太過于慘烈了,不光光是天帝,就連渾天都已經出手了,我想要證的大道也實在是太強了,其實當時我已經走到了最后的一步,道果已經呈現出來,而濁世相對應的命運也已經被我殺了。”

  “只要我將道果吸收,一瞬間就可以提升到不可測度,無處不在,卻又不存在于各處的境界,也就是那個時候,渾天,天帝,不周山都一起出手了,因為是三股不一樣的力量,直接就將我的力量分成了三個部分。”

  “擅長于觀測的那一部分化作了天機,用于干涉萬物運轉規則的變成了命運。”

  “而最終存在于萬物之中的聯系,則是化作了因果。”

  似乎是難得能夠和人提起過去的那一戰,命運端起酒來,喝了口潤嗓,也或許只是為了整理情緒和回憶,而后道:“那一戰當中,我拼盡全力也只是護持住了自己的核心不被人打碎掉,而這一戰既然是被這三位擊敗,道果自然也應該是他們所得。”

  “若非是伏羲突然出手,掠走了天機,天機或許是歸于不周山的。”

  “哎,如此的強者,竟然在戰斗到了最后關頭的時候,就已經存了橫插一刀的念頭,倒也是人情百變,各有其性格啊。”

  當回憶起那一段經歷的時候,命運也只是嘆息。

  衛淵卻已經能夠通過命運所說的話語推測出了當時發生的事情,仿佛看到了清世的諸多強者聯合起來,一定要將命運擊殺的浩蕩戰場,天帝,渾天,伏羲,媧皇,不周山,這些在后世或者隱遁一方或者負傷轉世的強者們都以全盛姿態圍殺命運。

  而就在大家贏了的時候。

  伏羲這家伙直接抄起戰利品直接就跑!

  渣,實在是太渣了…

  衛淵道:“我還以為他會選擇命運。”

  命運不以為意,大笑著道:“命運是最核心的,而因果其實是萬物之鏈接,可以算是潛力最大的,而伏羲最終選擇了天機,其實不是為了他自己,他那個時候,已經執掌陰陽之道果,乃是一等一殺伐,神牢天劫,剛猛無比,之所以做這樣事情,是為了他的妹妹。”

  “他之所以不選擇命運,不是他不想要最好。”

  “而是因為擔心媧皇心太好。”

  “以伏羲之心境,足以駕馭善惡,俯瞰萬物眾生,知道命運生死起伏都是定數,而我冷眼旁觀之的道理,但是女媧和伏羲不一樣,女媧會因為眾生受苦而去嘗試撥動命運,改變未來,但是要知道,命運可不是能夠隨心所欲改變的東西。”

  “一切都是有代價的,而改變萬物蒼生的未來命運,這是難度最大的,需要付出的代價之大也是可想而知。”

  “伏羲拒絕命運,是擔心媧皇最終因為心善而令自身承受萬物之重。”

  “選擇天機,則是為了讓媧皇能夠避免危險。”

  “是的,他原本是打算將天機交給媧皇的。”

  “只是我怎么可能會如他之愿?”

  命運的嘴角復現一絲譏笑,道:

  “他可不是擊敗我的那三個之一,而是一個無恥之輩罷了,故而我當場引動了天機道果,直接讓天機道果和他相互融合,讓祂的道路走偏,也讓祂再不能把天機這個可以讓女媧避開災劫的道果交給她,只能自己‘看到’媧皇的種種危險,看到她的各種死亡的可能而擔憂。”

  “哈哈哈,若是尋常的強者,得到了天機道果,或許會歡欣鼓舞。”

  “而對于伏羲來說,沒能把這個天機道果交給媧皇的話,比殺了他都難受。”

  命運放聲大笑。

  而衛淵握了握劍,有種再出一劍的沖動,但是他沒有出劍。

  儒家講求的中庸。

  中是喜怒哀樂之未發,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和是中庸。

  沒有一口氣將命運徹底斬殺的把握,再出劍也只是短暫斬破對方的幻影而已,對面只是一個動念,一個呼吸就可以恢復原狀,于其根基沒有多少損傷,反倒只是白白消耗自己的氣機罷了,這樣的賠本買賣衛淵可不會去做。

  他只是窮,窮是命。

  莽夫是莽夫。

  莽夫又不是傻子。

  想想看的話,若是將天機賦予了媧皇,那么媧皇會不會可以避免之后的許多災難?至少媧皇不會被濁世天機偽裝的伏羲所欺騙,至少這樣的話,她不會死在那里,而在那個時代的人族,若是媧皇還在的話,也不至于迎來接下來的諸多變化。

  只是想想看,衛淵就想要一劍削死這家伙。

  可是再想一想的話。

  媧皇大概率根本不會要這個作為渾天,不周山戰利品的天機,還會還回去吧?

  畢竟不是伏羲。

  衛淵打斷了命運,道:“所以,這和你此次叫我來此,有什么關系嗎?”

  “還是說,你其實很寂寞,獨自悶得時間太長了,所以想要和人說說話,聊一聊自己的過去,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邀請幾個朋友一起過來,你想要聊多少天,我們就可以陪你聊多少天,順便還有一個叫做石夷的朋友。”

  “他大概率很想要說服你。”

  “讓你從命運上,實現機會平等,而非絕對平均的大時代吧。”

  命運止住了話題,笑道:“看起來是我的話太多了,不過年紀大了,就總是想要多說點話,至于為何我要讓你來這里,為什么要和你說這些話,理由其實也很簡單,但是要解釋起來的話,就要先談一談你自己了。”

  “我?”

  命運點了點頭,本來想要伸出手指著衛淵,從容不迫又帶著點壓迫感。

  可是斜睨了一眼那邊的青萍劍,而青萍劍偏還在這個時候鳴嘯一聲。

  于是命運面不改色且極為順手地把自己的手指收回來,輕描淡寫沒有半點煙火氣。

  道:“是啊,衛淵,一介人族,一切故事的開始,就只是吃下了那一朵不死花,然后耗費了幾千年的時間轉世,歷經了亂世和顛沛流離,最終證道因果,自號一切因果之始,是為元始,確實是很苦啊。”

  “但是,衛淵,元始天尊。”

  “你現在的一切,真的都是你自己拼死和奮斗而來的嗎?”

  青衫文士的笑容燦爛而玩味。

  “你只是吃過了不死花而已,以最下乘的方式在世界上茍活而已。”

  “身體素質也不能夠保留,修行的方法,劍術的本能,在轉世之后就像是被漂白了一樣都不再記得,是所謂胎中之迷。”

  “區區這種質量的轉世長存,就可以在短暫的五千年里面踏足道果,掌握因果這種級別的大道,而比起你的壽命更長的那些神靈,卻許多都只是勉強維持住了道果之下第一階梯和第二階梯的位格,想要再往上一步都是千年萬年來計算,而那號稱天地滅我不滅的道果境界,卻是半點都不敢去想象的。”

  “這真的就是靠著一介凡人的經歷嗎?”

  “當然,你會說,這是因為你遇到了那些人,那些人帶著你走過亂世,指引出方向。”

  “這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理由。”

  “但是,你不覺得你開始頓悟到了因果真正的用法之后,走的道路就特別順利嗎?”

  命運嘴角的笑意越來越玩味:

  “不愿意去掠奪不周山的道果功體,就自有因果反饋,讓你得到一部分不周山的力量;而濁世之基想要破開這局,甚至于讓濁世大尊打破迷惘,重歸于心境的巔峰,卻也只是讓你得到相對應的反饋,讓你反而還頓悟出了太上功體。”

  “而濁世大尊的更進一步,帶來了巨大反饋,而偏偏你恰好具備有濁世因果,可以得到這些反饋,更是有儒家夫子在旁邊,將這儒家夫子千百年來的頓悟都傳授給你,如此讓你清濁徹底合一,經由太上功體,衍化出了渾沌先天一炁。”

  “你不覺得,太過于恰到好處了嗎?”

  “一切都順著我所需要之方向靠攏,雖然只是靠攏并非注定,但是只需要再配合上足夠強大的武力,就可以保證最大概率地去攝取這些力量和機緣。”

  命運嘴角笑意逐漸擴大了,他最后斬釘截鐵般地道:

  “這根本就不是因果,而是命運!”

  “是我在因果道果和天機道果之上都留下了我的部分碎片,所以當你終于靠著儒道雙修,三清合一修出先天一炁之后,也就逐漸激發了我留下的后手,來到這里,見到了我。”

  “衛淵啊,這不是威脅也沒有什么后手,這是真正的求肯和希望。”

  “這就是真正的善緣!”

  “要不要放棄元始天尊,來成為執掌蒼生命運軌跡的天命?!”

  “成為萬物之命,成為真正的主宰!”

  請:m.ddyue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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