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餡了!
這后生仔頭鐵還不地道,居然算計老夫。
不周山神暗恨。
如此設計老夫。
這后生仔難道還是個狐貍崽嗎 視線余光飛快掃過那邊的帝妃常羲,如果自己蘇醒的話,往后帝俊肯定會出現,那位脾性暴烈的羲和暫且不說,性格偏向安靜清冷的常羲怕是會很樂意地陪著帝俊上門拜訪。
到時候直接馬甲掉穿,聲名掃地。
我堂堂十大巔峰強者,豈不是要直接變成十大巔峰里面最弱的那個。
成了十大巔峰的恥辱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況且蘇醒之后,這帝妃常羲和這個人族的狐貍崽肯定會顧忌到自己,那么彼此之間的沖突,吵嘴,肯定會收斂三分,那就不好看…啊不,我是說,沒有意思了,不行不行。。
是蘇醒,還是吃瓜,這是個選擇。
卻也完全不是個選擇題。
不周山老伯當機立斷,作出決定,雙眼放空,視線不再聚焦,以足以匹敵伏羲的斂息之術,直接裝死,眼睛里都完全沒有倒映出前面那只狐貍崽的身影,就仿佛只是身體受激而動睜開了眼睛而已。
衛淵低下頭,沒能辨別出氣機的變化。
最多算是這個時代新生代的他,對上支撐天地,挾山超海的不周山神,還是差距巨大,疑惑道:“…是因為針扎得太深,刺激到氣脈,所以睜開眼睛了嗎”
“還是沒有能醒過來。”
衛淵遺憾,然后以風術和水屬神通,給老人擦過了身子,遮蔽住了常羲,取出來之前在外面買回來的干凈衣裳,給這位老伯身上的破爛麻衣換成了個雖然質地普通,但是穿著體感舒服的藍色布衣。
“真的是,昨天就想說了,這老伯家里人有毛病啊。”
“也不照顧一下。”
給老伯洗頭的時候,水換了好幾大盆。
簡直就像是在那座山里給埋了幾百年似的。
洗出來的水根本不是水,幾乎是一盆一盆的泥漿。
最后衛淵給這被自己撞倒的老人按摩過背后的肌肉筋骨,疏通氣血之后,因為自己身上的傷勢原因,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反倒是那位白發老伯,被以氣機疏通氣脈,又洗漱之后換了一身暖呼呼的衣服。
看上去終于不像是從山上撿下來的了。
常羲冷眼旁觀,看著衛淵最后因為傷勢齜牙咧嘴坐在地上,額頭冷汗直冒,道:“自己都過河難保,居然還有閑心思來照顧其他人,人族,你現在和你在戰場上表現出的可不一樣。”
衛淵坐在椅子上,咧了咧嘴:“沒什么不一樣的。”
“這老伯畢竟是我撞倒的,照顧好也是應該的。”
“總不能一走了之。”
常羲冷笑一聲。
衛淵緩了緩勁,挪移身子,把之前準備好的材料都收拾出來,帝妃常羲哪怕是旁觀都覺得無聊,一只手撐著下巴,哪怕是變化成凡人,眉眼流轉之時的光彩仍舊動人心魄,道:“你要做什么”
衛淵把食材一塊塊地切碎,在這個時候,不需要去考慮其他的事情,倒是輕松愉快,道:“燭九陰說的法子。”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道觸目驚心的貫穿傷。
強者的意志,凌駕于長空的大日印記,大荒的大日是直接投影諸多小世界的核心之物,如果不去想辦法讓傷勢恢復,這傷勢恐怕會跟著衛淵百年,數百年,乃至于千年不滅。
神話概念彼此克制。
昆侖的諸界不滅,反倒是會讓這樣的傷勢更加難以痊愈。
“大日至陽,如果不用至陰至純之物散去…”衛淵說到這里的時候,本來是無心,帝妃常羲卻冷哼一聲,似乎是又想到了燭九陰所說的那月華玉露,衛淵也不在意,道:“我也沒打算要搶劫你的東西。”
說到底衛淵也不可能對常羲做什么。
現在的局勢關系,人間和大荒,衛淵這邊和帝俊的關系雖然惡劣,但是只算是交鋒階段,若是常羲出了什么不測,那么關系恐怕會直接惡化到了不死不休,人間承擔不起這樣的劇烈沖擊。
天帝帝俊目前只是派遣大荒勢力參戰。
真到不死不休,恐怕就是那位單體戰力堪稱神代第一,唯獨伏羲媧皇聯手才能壓制其一頭的天帝會直接臨凡,天帝踏人間,伏羲又在海外,生死不知,媧皇失蹤數千年,現在根本沒有誰能夠治得住祂。
而衛淵也擔心自己這邊傷了常羲,那邊帝俊反手就找上大禹。
來啊,互相傷害啊!
又是另一種的涂山威懾。
衛淵心中腹誹。
于公于私,他雖然綁架了常羲。
也必須得要保持俘虜的高規格待遇。
米粥都得配上小咸菜。
就是他衛某人吃方便面都得給對面下個荷包蛋那種。
至于身上的傷勢,也只能選擇另外的解決方式,倒是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既然無法以至陰之物化解,那就只能用其他的方法將這至陽之氣剝離開,燭九陰給了我幾種法門。”
“第一種是以天之浩渺煉化,孕育出大日分神,掌握部分金烏權能,在金烏本體不在的情況下,可以煉假還真,執掌大日神話概念的部分力量,掌握高溫,光照,速度等類似概念權能,若是能找到小千世界,甚至于可做為偽神存在。”
常羲眉頭皺起:“是很厲害的法門。”
她公允地評價:“你要選擇這個嗎”
衛淵道:“不了。”
常羲正要習慣性嘲諷兩句眼高手低,眼界真是夠高。
這樣能夠把傷勢痊愈,還轉化為自己戰斗能力的法門本就高妙。
連能直接在小世界代替大日權能的手段都看不上了云云。
衛淵補充道:“我在人間殺過類似的大日神。”
“有點費勁,但是殺得了。”
常羲:“……”
沉默了一會兒。
最終也只是冷笑一聲,別過頭去。
“呵…”
衛淵想到北陰的大日神,道:“第二種方法,尋找地脈煞氣。”
“以地陰之氣煉化大日天陽,最終化作一道匯聚陰陽合流的火焰神通,如同地火焚天,兼具高溫和火毒,頗為狠辣,可以一次性將這一股殘留的烈焰打入大地,直接創造一個巨大的活火山,屬于范圍性神通。”
“這個也…”常羲正要開口,微微一頓,道:“你也不會選。”
“你若是會選的話,也不會和我說。”
衛淵微笑道:“聰明。”
“我在人間的一個島國上也放過類似的東西。”
“只能說作為煙花還是挺好用的。”
“就,還挺好看的。”
常羲沉默。
“那你要選擇什么”
衛淵把配菜切好放到了碗里面,分門別類地碼好,先前推著常羲下來的小推車稍微改裝了一下就是一個神州人間非常標準的小吃車,笑著道:“第三種方法,也是燭九陰最推薦的方法。以人間的煙火氣,萬家燈火,將這大日高溫化去。”
“而后,以萬家燈火的人間愿力,抽取大日烈焰,或許可以做一盞燈。”谷 “做一盞燈”常羲思索道:
“燈形的至寶有很多。”
“這一盞燈,可以有神通奧妙,溝通天地神話概念嗎”
“不能。”
“可以勾勒元氣,引動天災和數百里的天象變化嗎”
“也不能。”
常羲不屑道:“那燭九陰推薦給你這一個法門,似乎也沒有多了解你,所謂的人間煙火,萬家燈火做的燈,有什么用”
衛淵沒有反駁她,只是輕聲道:
“燭九陰說,九幽的道路冷寂,生死安靜,像是墜入了黑暗的河里面,看不見一點點的光,幽邃死寂,那個階段的魂魄是最為茫然不甘的,尚且沒有消散,卻也無法凝聚,前不見來路,后不見歸途,只能懷揣著最后一點意志站在原地,茫然地消散。”
“這一盞燈的光雖然微弱,但是或許可以稍微為那些戰死在這里的人,照亮一絲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
常羲神色微變:“是九幽返陽的至寶!”
“不,無法返陽。”
衛淵聲音頓了頓,想到那些帶著必死之念奔赴大荒戰場的英魂們,回答:“只是至少,可以讓他們最后看一眼家鄉的方向。”
“所以我還是很感謝燭九陰給的選擇的。”
他想到那位身材高挑,外貌中心俊美的青衫女子,回憶那一點靈光里面的那句‘這正是九幽之神的特殊待遇’。
不得不說對方給出的選擇,對于自己來說就是必然會選擇的道路,重新開始收拾這小吃車。常羲正在琢磨剛剛衛淵所說的話,看著衛淵的動作,察覺到有些不妙:
“你打算做什么!”
衛淵理所當然道:“出去擺攤啊。”
“所謂萬家燈火,也不過是衣食飽暖。”
“只有家鄉的食味,才能真正化作指引最后道路的明燈。”
“正好,我之前和一個家伙學過如何擺攤。”
常羲愕然:“那本座…”
衛淵很光棍地道:“我怕你溜了,也怕你告訴大荒。”
常羲震怒,一雙如同明月的清冷眸子瞪大,聲音哪怕是現在也是如同風鈴碰撞,很好聽:“本座可是天帝帝妃,你要本座拋頭露面,和你外出去擺攤!凡人,注意你的言辭!”
錚的一聲。
衛淵把那半柄長安劍倒插在桌子上:
“要不然,考慮考慮”
常羲:“……”
帝妃常羲反駁道:
“你又怎么敢肯定,你做的飯菜就可以讓這里的人族喜歡。”
衛淵沉默,道:“…你這句話認真的”
常羲回憶起之前燭九陰的喜歡,沉默了下,下意識道:
“嗯,抱歉…”
衛淵:“嗯!”
常羲面不改色,然后默默移開視線。
居然說抱歉,常羲和會十日凌空的羲和性格還真不太一樣。
在這個時候,衛淵才意識到,高高在上的帝妃,在剝離了神靈的身份,神靈的立場之外,也是有著自己鮮活的秉性的,而非高高在上冰冷的符號,至少比羲和好些。
衛淵道:“再說,你這也不算是拋頭露面。”
他道:“按照我認識的一個大個子的解釋,露面不知道怎么解釋,但是拋頭的話,他肯定會直接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然后一個直投甩出去,這個才能叫做拋頭啊。”
衛淵想到刑天特有的分頭行動,咕噥了一聲。
常羲:“!”
你們人間玩得這么野的嗎 在文官交涉術的作用下,常羲最終還是咬著牙,和衛淵一起出攤。
在兩人離開之后。
趴在床鋪上裝死的老伯默默數著數字,一,二,三…
不周山神慢慢地坐起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連花白的頭發都被整理梳好,這幾千來倒是難得的經歷,原本對于這個小子很不爽的,作為吃瓜者又一次被撞,哪怕是不反手把這家伙鎮壓在不周山下壓個幾千年,也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但是這臭小子似乎為人還不錯。
老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想到剛剛衛淵對自己的照顧。
嘆了口氣。
那就算了,這一次就勉強繞過他了,咱們爺兩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趁這機會,趕緊走。
綁了帝俊的帝妃。
這一次不知道又是大荒哪個戰將天神會追殺過來。
小家伙,你自求多福吧。
這個瓜老頭子就不摻和了。
不周山神帶著幸災樂禍之意。
是那種吃瓜被叉了的猹,看著其他瓜田里的猹快要被叉的。
那種我已經倒過霉了,現在我看別人倒霉,就特別愉快的心情。
伸了個懶腰,倒是發現自己的骨頭好了些,準備走的時候,腳步微微一頓,看到了桌子上一份剛剛做好的飯菜,這昏迷了幾千年,突然聞到了這一股淡而清香的味道,不知為何,居然有些餓了。
腦海中浮現遲疑和詫異之感。
不知不覺已經伸出手,握住了筷子。
看著那邊的美食,心中念頭電轉。
我就吃一口,就吃一口。
吃完我就走。
絕對不加一絲遲疑。
呵,區區一口而已,墊墊肚子就可以。
老夫可是不周山神,我什么沒見過 不周山神說服了自己。
然后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輕描淡寫地放進嘴里。
而在未來的漫長時間里,他無時無刻不懷念這一刻。
對這一刻的決定,充滿了后悔。
我這手…
怎么就沒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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