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上,碧波滔滔。
一名身材高大,闊口方鼻的男子虎目橫掃海面,微微皺眉。
祂是十二元辰之一,來到東海,本是要尋找共工之封印,但是東海畢竟太大了些,再加上,不可能在東海共工封印之處動用神靈權能去搜尋目標,哪怕是他也無法一時半刻就找到共工的封印之地。
祂從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元辰。
至于十二元辰里面有沒有耐心很好的?
當然有。
那在哪里呢?
沒了。
被那白發劍客一劍殺了。
像是殺雞一樣地殺了。
所以這任務也就只能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祂看著這茫茫大海,越是心中煩躁,想著干脆要尋找一個當地小神問一問,抬起頭,遠遠看到一道身影,心中大喜,踏步奔去,尚未靠攏過去,伴隨著一聲怒喝,磅礴氣勢已經狠狠壓制下去。
那人似乎被震懾住,完全沒有反抗之力,沒有反抗之心。
元辰氣勢磅礴,令大海震顫,讓天空云霧溢散,徐步而來,緩聲道:
“人間的小神,止步。”
“吾乃上界元辰真君,來此詢問你一事,若是讓吾心中歡喜。”
“自有你不盡的好處。”
那人顫顫巍巍,似乎極為恭敬畏懼,結結巴巴道:
“這,小神,拜見真君。”
其一身黑色勁裝,黑發垂落,面容俊美。
右耳處有著鑲嵌藍色寶石的耳墜,流蘇。
抬起手來,右手搭在左手之上,恭敬畏懼的模樣,讓元辰極為滿意。
那青年微微抬眸。
臉上的神色恭敬且畏懼,謙卑且和善。
甚至于還有幾分阿諛的笑容。
唯獨一雙瞳孔大而明凈,隱隱散發琥珀色的光。
如猛虎盤踞山崗。
他微笑道:“這東海之上太過荒涼,不能招待上神。”
“我有一島作為道場,名為瀛洲。”
“承蒙上神不棄,可去稍作休息,自有美酒美人奉上。”
元辰對于他的反應極為滿意,放聲大笑:“好!”
瀛洲,或者說原本的櫻島。
現在已經徹徹底底地化作了古代神州風格的模樣。
身穿黑衣,有著耳墜流蘇的青年彎腰邀請元辰入內,帶著阿諛之笑不斷勸酒,姿態擺放地極為低,更是送上了姿容美麗的女子去侍奉這位元辰,很快便讓祂頗為享受。
并不在意地將自己的目標說出來:
“吾來此地,乃是尋找一古代封印。”
“你若是能尋到,哈哈哈,我自有好處與你!”
兩名柔弱無骨的美人依偎在了元辰之神的懷中。
黑色的長發柔軟,帶著蘭花的馨香。
調皮地掃過了元辰之神的臉頰和胸膛。
這是古代的名花。
氣如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
此刻卻不知為何,甚是撩撥心弦,撓得人心里癢癢的。
元辰給了青年一個眼色。
后者極為知趣地喝了口酒,微笑著道:“那么,今日尊神旅途勞頓,且先休息,封印之事,下神自會想辦法為您分憂。”而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而元辰伸出手去攬著兩名女子,傳出大笑的聲音。
盡情地喝酒作樂,沉醉不知歸處。
最終,在一陣晃動中。
元辰之神沉入了蘭花香氣的海洋。
那里波濤洶涌,激流回蕩。
黑衣青年關上了門。
轉身一步步退出。
臉上仍舊是微笑。
有兇獸所化之男子看了一眼屋子,走得遠了,才道:“山君大人,我們該如何?”俊美青年,或者說,山君若有所思,語氣平淡:“自稱元辰,上界真君,出現在了東海海域,尋找古代封印。”
“是為了水神共工而來。”
一肥頭大耳的漢子咕噥著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嘆氣道:
“真是羨慕啊!”
山君不置可否。
旁邊一名秀氣書生模樣的少年卻冷不丁地道:
“你是羨慕那元辰能一嘗兩名蘭花妖。”
“還是羨慕蘭花妖能夠有和神靈的一夕床榻之歡,得一縷真神元陽?想要取而代之?”
面對這樣的問題。
肥頭大耳,少說三百斤重的大漢居然遲疑了。
最后誠心實意地嘆息道:“都羨慕。”
俊氣少年手掌顫抖了下:“嗯??!”
大漢神色鄭重道:
“你我修行百年千載,所為不過是長生久視,逍遙天地。”
“為此求道之心,即便是萬死之局面,也當無怨無悔,當全心全力闖過,我輩修士,何惜一死?死亦無懼,何況于后庭乎?!”
“若是能得一縷真神元陽,不必說讓我的二弟受些委屈。”
“便是讓把我屁股賣了亦是無妨。”
“黃老弟,你不覺得嗎?”
“在你眼中,區區尊嚴,竟然也能夠比得上大道嗎?!”
“難道尊嚴比成仙更重要嗎?!”
“啊?!”
肥頭大耳的大漢理不直氣也壯,震聲詢問。
黃衣少年呆滯。
大道當然重要!
但是你愿意為了你的大道去當牛郎鴨子嗎?
這就很難回答了。
難道說大道艱難,道阻且長且行之只是一句屁話嗎?
說什么為了大道甘愿付出一切,你連屁股都不愿意付出嗎?!
啊?!
畢竟大道縹緲,生死遙遠。
而做鴨子可能只需要撥通一個電話號碼。
就有師父把北京烤鴨給你送上門來。
“你你你,胡言亂語,不知所謂!”
那秀氣少年左思右想,最后驚得毛發聳立,一瞬間閃身到幾百米外。
滿臉嫌棄地看著那大漢。
山君皺眉,那兩只曾經在神州歷史上留下過一筆痕跡的大妖都不再說話,這兩個,其中一個是豬龍,是云南大理一代,水沖龍王廟的原典,高八尺,長約三丈,豬首龍身,周身長甲如穿山甲。
首部甲如龜板,尾長四尺如魚尾,有利爪如鉤,眼珠金黃似牛眼。
而射傷它的,是大理王段和譽。
而另一個,是關外出馬仙里面黃家千年不出的英才。
本來該是當代的家主。
只是敗于明代劉伯溫之手,無奈出逃。
據說這少年死活想不通,為什么劉伯溫都半死不活了,還從江南一路溜達到關外,幾乎殺紅了眼似的,見面就開大,完全不顧一切地用出了太平要術斬龍脈這樣的禁招。
少年哪兒見過這場面?
一個老頭子一邊咳血咳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撲街,一邊抬手就是一招超規格大神通當頭砸下來。
二話不說,差點給那老頭兒弄死。
哪怕是逃出來,也是給削去了三百年道行。
嚇得幾百年不敢回家。
豬龍問道:“既然說是上界,那會不會是天庭?”
山君不置可否:“天庭?這不過是后世張道陵所做的布置,天下哪里有什么天庭,不過,我倒是大概知道此人的跟腳…”祂本身是西漢末年大妖,甚至于是秦末得道,和王莽,劉秀交好,眼光是有的。
“恐怕是昆侖,亦或者傳說中的大荒。”
“祂來此,語焉不詳,而語氣中又無有對共工的尊重。”
“恐怕并非是好意,當是存了利用之心。”
“既要將共工當做一柄刀,那么這柄刀會指向誰?恐怕,只有神州…”
豬龍眼睛轉了轉,嘿然笑道:“這豈不是大好事?”
“這神想要破封讓共工和人族去打,咱們就袖手旁觀。”
“看他們狗咬狗,多好!”
那秀氣少年也要開口,卻只覺得溫度剎那間冷下來。
黑衣青年語氣平靜,道:“我們要阻止他。”
豬龍懵逼:“為什么?!”
山君冷然道:“這是大荒,是外敵,他們想要動的,絕不只是人族,而是整個神州,神州是人的神州,但是也同樣是我等的故鄉,之后神州之上人族和妖族如何你死我活,是我們的事情,妖吃人,人殺妖,無怨無悔。”
“但是唯獨一點,神州之事,斷不可讓外人插手!”
“這是底線。”
“哪怕是你我戰死,都絕不容跨越的死線。”
“我知道你習慣性地將一切都當做籌碼,但是記住了,無論出于何種境地,都不能夠將神州作為籌碼,絕不能!”山君雙瞳幽深,仿佛琥珀,仿佛將前方一切映照瞳中。
豬龍打了個寒顫,以為山君要一巴掌給自己來個狠的。
那青年卻只是玩笑般地伸出手,擰了一把豬龍的耳朵,而后低語:
“神州安在,我們還可以是游子。”
“總有歸鄉的一天。”
“可神州都沒了。”
“故鄉就沒了啊,我們又算是什么呢?”
“不管是誰,對人族動手我樂見其成,對神州不利,我絕不答應。”
豬龍沉默,呢喃道:“我想大理的竹筒飯了…”
秀氣少年道:“我想殺豬菜了。”
豬龍氣惱:“你就非跟我杠上了?!”
面容俊美的黑衣青年安靜道:“我會帶著你們回到神州的。”
“這一次,我們不能允許大荒成功,既是利用,決不可能讓水神共工在擊潰人族之后還有太多余力,祂們必然會有針對共工的手段,而以此元辰,強大則是強大,但是還遠不是共工的對手。”
“神州必然出現了強大到足以應對共工。”
“至少是應對封印下的共工的神靈。”
“神州出大事了,我們需要弄清楚這些事情…”
豬龍和少年怔住。
黑衣青年低聲道:“阿青。”
“青姑娘?!”
豬龍眼睛大亮,猛地轉過頭,看到回廊里面多出一位英氣逼人的女子,正是《白蛇傳》傳說中的青蛇,眼下也有千余年的道行,是明代嘉靖亡的那一年遠渡而來。
只是說是青蛇。
卻又有些奇怪。
青蛇不穿青衣,只是穿著一身白色的寬大衣服,唯獨腰間被一根青繩挽住,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她面容英氣美好,眼睛大而有神,本來適合短發,卻留著長發,用木簪豎起。
那根木簪很有些年份了。
黃姓少年一眼看得出來,這是自己還在神州時代的風格。
那是明代的道簪。
不知是誰的…讓青蛇一直留到了現在。
少年心中忍不住浮想翩翩。
山君低聲道:“交給你了。”
“白蛇似乎也蘇醒了,你也可以去看看你的姐姐。”
“你應該能找到她。”
“放心。”
英氣女子點了點頭,懷中抱劍,裙擺微微搖曳,足踏虛空,飛掠而出,瀟灑而帥氣,正要出發,卻被黑衣青年按住肩膀,少女回頭,眼底茫然疑惑:“嗯?”
山君道:“你打算做什么?”
阿青理所當然道:“做什么?當然是飛回去。”
山君:“……”
豬龍忍不住咧嘴大笑。
黃衣少年也是微笑搖頭。
青蛇皺眉,眼底神色似乎頗為不爽,大有你們在這樣逼逼賴賴信不信姑奶奶給你們渾身上下開十七八個窟窿的架勢?若是那道人還在,定要屈指叩她額頭教訓了。
山君嘆了口氣,默默遞過一張飛機票:
“我買好機票了。”
“明早八點的航班,坐飛機去。”
“直達京城。”
“下機之后你還可以去吃一次銅火鍋。”
“嗯,或許你比較喜歡原始點的方法,自己飛過去?”
青蛇:“……”
面不改色,接過飛機票,往懷里一塞。
邁開大步,蹬蹬蹬地離開。
PS:今日第二更……三千七百字,緩沖章,維持作息1/15。
老街越來越熱鬧了(棒讀)
感謝無意的之間的盟主,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