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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遠古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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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周山?”

  武昱和飛御看向那座地圖上最高的山。

  衛淵視線掃過地圖,先是落在了軒轅之丘上。

  自軒轅之丘開始,往東南方向四百八十里,就是西王母所居住的玉山昆侖,再往東南三百五十里,是為流沙河,西游記中沙悟凈所居住河流的原型,從流沙河再往東南一千一百七十里,是為昆侖之丘。

  而不周山往軒轅丘的方向,四百二十里處,是軒轅黃帝祭祀天地,宴飲鬼神的峚山。

  峚山西北四百二十里,則是銜燭之龍所暫時休息的鐘山。

  而這些在神州神話里,或明或暗有很大存在感的名山大川,都處于不周山到朝歌城的那條中軸線上,不提其他幾座山,光是不周山,軒轅,昆侖三處地方聯系在一起,都很難不讓人心中生出異樣的感覺。

  衛淵扶了撫額角,忍不住有點腦殼兒痛。

  朝歌城的祖先們是怎么選擇了這么一個死亡級副本的?

  山海經那么多碎片啊,那么多,你蒙著眼睛選,哪怕胡來呢,也不至于到這兒啊。

  飛御呢喃:“不周山。”

  衛淵收回視線,壓下了心中的感嘆,微微頷首,道:

  “是,不周山。”

  “另外,第三個地方,也在不周山附近。”

  “不周山往西北方向,八百四十里的位置上,是鐘山,那里是燭龍所居的地方,第三個絕對要遠離的,就是他,燭龍燭九陰。”

  飛御愕然轉頭,道:“燭龍?”

  他有些狐疑,想了想,詢問道:“山神大人,燭龍不是善神么?”

  衛淵道:“祂并不是善神,或者說,很難用人的善惡去界定神。”

  “燭九陰和人族的恩怨,實在是有些長了。”

  “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稍微講一講,但是,這要從水神共工開始講起了。”

  衛淵語氣平和,見到飛御和武昱似乎有些興趣,索性盤坐在山石之上,伸出手虛指那一副地圖,地圖上屬于軒轅之丘的位置緩緩亮起,他語氣溫和,徐徐講解道:“水神共工,他是人,也是神靈,而是嚴格意義上,他是炎帝的后裔,但是又有傳說,他只是借了自己母親的身體降世為人。”

  “在帝少昊時代的末期。”

  “天下的部族在軒轅之丘聚集,要選擇下一個天下的共主。”

  “其中最有力的競爭者,是炎帝苗裔,水神共工,以及…”

  “軒轅黃帝的孫子,顓頊。”

  共工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從容不迫地踏入了軒轅丘。

  他看到了自己的祖父,也看到了顓頊,看到了那位開辟了中原鼎盛的軒轅黃帝,他收回了視線,從容地和常先,和縉云這些官員將領們打著招呼,他自認為以自己的武力和功績,足以成為下一代的人族皇者。

  而顓頊,那只是個沉迷于音律,會按照八龍飛過天際的聲音而創造曲調的人,雖然有傳說,顓頊是他的母親夜間抬頭,看到瑤光之星貫月如虹后降世的,但是,共工并不在意這些。

  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能夠帶領人族真正意義上地稱霸人間。

  但是伴隨著最后的決議,共工臉上的笑容也在一點一點收斂。

  直到最后,徹底地消失。

  他敗了。

  敗給了那個看上去性格安靜溫順的顓頊。

  顓頊稱帝,以句芒為木正,以祝融為火正,句龍為土正。

  水神共工本來也應該是他的四位臣子之一,但是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在軒轅之丘大鬧,雨師妾一族的族正壓住他的肩膀安慰他,但是共工仍舊不肯接受,他當眾戟指軒轅皇帝,憤怒地指責軒轅偏袒自己的孫子,而后沖出了當時人族的圣地。

  駕馭狂暴的水流,只顧著往前方奔去,而那個方向,正是東南位置,他在軒轅之丘重重一腳,直接踏碎了山石,從裂縫里流出了洵水。他憤怒長嘯,掠過天地,在空中將自己華服上的裝飾拋下,扔到了西王母所在的玉山,化作了勝遇這一種神鳥,凡人見之則其國大水。

  轉眼已經是千里之外。

  但是水神共工的憤怒非但沒有消減,反而越發地劇烈,仍舊朝著東南方向而去。

  于是,憤怒的水神所經過之處,誕生了寬八百里的流沙河,在樂游之山誕生了桃水;祂在軒轅帝別都的昆侖之丘拋下了身上的玉佩寶劍,落在四方,化作了河水,赤水,洋水,墨水四條神代河流,波濤洶涌地流淌在大地上。

  祂路過槐江之山,丘時之水爆發,祂在泰器之山扔下了自己的外袍,化作了神代的觀水,而他鑲嵌著玉石的腰帶化作了一種鯉魚,是魚,卻有著鳥的雙翼,能在西海和東海之間飛騰,逢山開山,山石崩裂之處,就有江河流淌,直到后來,共工赤著健碩的身軀,看到了不周山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憤怒至極的水神不管不顧,直接撞了上去。

  這一次他沒能創造出江河,而是將作為擎天巨柱的不周山,直接撞倒了去,那個時代,人神混居,人界之上還有蒼天,這下不周山一倒啊,長天朝著西北一側重重地傾倒了下去,在西北方向生活的人們,看到了天崩地裂的一幕。

  那也是他們最后所見到的畫面。

  衛淵抬手,以流風化作了一個模型。

  是一個正方體的箱子,他讓箱子上的蓋子朝著一側傾倒下去,衛淵指著那里道:“這就是天傾之禍,后世有典籍說,‘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原本在那個時代,星辰萬物都是由神靈執掌的。”

  “你們看,現在這天柱傾倒下去,原本覆蓋在大地上的天,直接有一部分墜了地,這也導致有一片區域直接脫離了神靈的掌控。”

  “那里陰陽失衡,不再有風,不再有雨,也沒有日升月落,早已經生靈涂炭,而因為陰氣過于沉重的原因,這個世界的陰魂都會朝著那里匯聚過去,所以,那里被稱作幽都,或者無日之國,亦或者說,九幽。”

  九幽?

  飛御目瞪口呆道:“這…一撞之威,竟至于此嗎?”

  衛淵道:“是啊…”

  “當然重點是,眾神沒有誰預料到,祂會瘋狂到撞塌了不周山。”

  “所以,帝顓頊派遣了一位神靈去了那里。”

  “讓那位天神在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的章尾山主持世界的運轉,祂睜開眼睛,無日之都的白天就來臨了,閉上眼睛休息的時候,整個無日之都也來到了黑夜,呼吸則是狂風,又能謁見其他神靈,要求風雨。”

  “是為燭龍燭九陰,燭九陰這個名字,就是‘燭照九幽之處’的意思。”

  “這就是‘日安不到,燭龍何照?’,就是‘天西北有幽冥無日之國,有龍銜燭而照之’的傳說起源。”

  飛御武昱因為這樣的古代神話而失神。

  很久后回過神來,忍不住心中疑惑,問道:“可是,這不就證明燭龍是善神嗎?”

  衛淵答道:“如果一直這樣,作為鎮守九幽的大神,燭龍自然和人族關系不錯,但是很可惜,祂有一個兒子。”

  “兒子?”

  “是,燭龍的那個兒子叫做鼓,和燭龍一樣,是人面龍身的天生神靈,可能就是因為燭龍對那個時代的天下萬物有功德,眾生都很尊敬祂父子,所以,鼓性格極為自我傲慢。”

  “最終,他和人面獸身的神欽,一起把另外一位看管不死藥的神靈葆江給殺了。”

  “而且,是殺死在眾神居所昆侖山的附近,而燭九陰對此表示了默認。”

  飛御和武昱不再說話了。

  衛淵拈起一根雜草,道:“之前和你們講的,共工的事情,是我聽一個朋友說來的,嗯,怎么說呢,他和共工,稍稍有那么一點點的恩怨在,不過接下來的事情,我是真的見識過。”

  “你們聽說過堯嗎?”

  “覺得他怎么樣?”

  武昱愣了下,不知道為什么會跳到這個問題上,遲疑了下,回答道:

  “那是五帝中的第三位,是很仁慈的人皇吧?”

  衛淵點了點頭,道:“確實沒錯,很仁慈。”

  “我只是見過他一面,說實話,他看上去不像是個帝王,就是個老頭兒,有點胖乎乎的,很看重自己的白頭發,總是笑瞇瞇的,嗜糖,在傳位給舜帝后,偶爾喜歡蹭吃蹭喝,偶爾的頻率稍微有點高,就是這么個人,和燭九陰關系也很好。”

  “但是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后…”

  衛淵聲音頓了頓,張開手,雜草飄落下來,道:

  “堯帝親自誅殺了鼓和欽。”

  飛御和武昱不敢置信。

  衛淵道:“而且,將鼓的尸體埋葬在燭九陰所執掌的鐘山東面的懸崖里。”

  “燭九陰一直在西北側外,主持著九幽幽都的萬物,而祂獨子的尸體就在東面高崖,只一回頭就能看到,堯帝就要讓燭九陰永遠記住,違背和眾生的契約,放縱獨子作惡的后果究竟是什么,帝者無情,卻也大愛眾生。”

  “而自此,堯帝和燭九陰分道揚鑣。”

  “這便是‘燭龍避堯日于幽都’的典故。”

  衛淵聲音頓了頓:

  他看著遠處,聲音溫和,卻仿佛穿透了漫長而遙遠的歲月,俯瞰過去:

  “而這也代表著燭龍和人族的恩斷義絕,代表著,諸神終究將和人族決裂。”

  “自此燭龍久居于幽都,而堯帝行走于人間。”

  “終此一生,不復相見。”

  “而共工撞不周山后,對于人族越發憤恨不甘,又在不周山沿途三千余里創造出諸多江河,后世水淹天下,終為禹王所制;在燭龍的這一段歷史之前,帝顓頊則因為共工恣意妄為,導致大片區域生靈涂炭,心中厭惡神靈,也終究立下了絕地天通的功業,名列五帝。”

  “可以說,一飲一啄,都是定數…”

  “有的時候總感覺,故事的結局是不是在一開始就已經確定了。”

  飛御和武昱有些恍惚。

  武昱下意識道:“您怎么知道地怎么清楚…”

  衛淵回過神來,微笑道:“只是稍微知道一點點。”

  那是歷史。

  卻也是我的人生。

  少年道人攤開雙手,溫和道:

  “你看,我畢竟是這一座山的山靈,知道的東西多一點也很正常。”

  “對吧?”

  而背對著兩人,少年道人的嘴角朝著下面偏了下。

  為什么那么清楚…

  當然是因為,當初堯帝這事情,帶著了禹,而禹興沖沖地回家提起了正在捏陶器的淵的衣領子,把他也帶上了,而直接后果就是,堯帝誅殺燭九陰獨子,還把人家埋在家門口懸崖上的事情,被記錄在了山海經里。

  ‘其子曰鼓,其狀如人面而龍身,是與欽殺葆江于昆侖之陽。’

  ‘帝乃戮之鐘山之東崖。’

  而非常不巧。

  這種對燭九陰來說,和跳臉抽巴掌沒有任何區別的行為。

  正是他衛某人主筆。

  伴隨著不斷回憶,不斷記起一些細節,衛淵對于后來禹王鑄造九鼎,分裂山海的行為動機,沒有任何的奇怪。畢竟,一個偶像是顓頊,被帝堯退休后親自調教出來的人族王者,性格會無限向前面兩者靠近,甚至于更為激昂。

  但是,這破事兒算是什么…

  衛淵嘴角抽了抽,望向不周山,也就是鐘山的方向,有種想要不顧風度,仰天長嘆的沖動。

  禹啊,你快回來吧。

  仇家太多太狠,我一人承受不來啊。

  要不然,

  要不然你把我帶走也成啊。

  而在衛淵望向遠方的時候,日常懷念大禹的時候。

  突地神色微微一動,抬眸望向遠處。

  有數目繁復而浩大的氣息,洶涌而來。

  衛淵很快辨認出了來者的身份——是西經之山所記載的眾多山神。

  奇怪,這些山神一般都只會待在自己的山里,不會輕易外出才對,難道是把他當做了同類?

  衛淵若有所思,站起身,望向氣機奔赴而來的方向。

  山神的話。

  正好可以打探打探‘西山經玉書’的下落。

  于是,同樣的山神浩瀚之氣息,自他身上升騰而起。

PS:今日第二更,感謝神農本毒兩萬賞,《淮南子》: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周禮·大司徒》:天不足西北,是為天門。《詩含神霧》:天不足西北,無有陰陽消息,故有龍銜火精以照天門中  《楚辭·天問》云:“日安不到,燭龍何照?

  《鑒誡錄》:燭龍衘耀,只可照于一方;春雷振聲,不能過于百里。

《后漢書》:征燭龍令執炬兮,過鐘山而中休  《大荒西經》:顓頊生老童…下地而生噎,處于西極,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顓頊子孫的位格直接高于燭龍,是以判定為燭龍是顓頊臣子。至于創世神位格,還有和盤古聯系,只是現代網文設定而已,位格最高也只是在明清時被看作太陽的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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