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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州固有的浪漫

熊貓書庫    鎮妖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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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淵在夢中穿行著。

  最后回到他自己夢里的時候,發現無支祁居然調出來了拳皇97的隱藏人物,開始用隱藏人物把普通角色一個一個地打過去,去看一個個角色的大招效果,嘗試不同連招,樂此不疲。

  一直到了第二天白天,無支祁才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游戲,離開了夢境。

  在無支祁離開夢境之前,衛淵再度卜算了幾次,山君現在藏身于應天府,衛淵第一次是測算江南道會不會出現危及到普通人的災害性事件,得到了清晰的征兆,是一切安全。

  這和衛淵的推斷相同。

  以山君的謹慎,在發現自己被注意到的時候,不可能做暴露自身的事情,尤其是現在山君雖然舍棄一切外物,走上正統修行道路,但是在剛開始,實力恐怕不升反降,處于最弱小的狀態。

  這段時間內的山君,會相當謹慎。

  而后衛淵算了算和自己相熟的老道士,后者雖然一身道行,但是畢竟年老,現在也在應天府,若是被山君盯上也有危險,得到的卜算結果是安全,老道士并沒有被卷入山君肆虐的事情里。

  衛淵稍微放下心來,從夢中蘇醒。

  接下來,就要等到張浩那邊搜查出結論了。

  山君的真靈氣息,以及外貌,他剛剛都已經通過夢境告知張浩。

  張浩和他不同。

  衛淵并沒有學習過將記憶中的畫面刻錄在玉簡里的法術,想要留影給其他人看比較麻煩,也不像是張浩那樣是道門弟子,張浩可以請道行高深的長輩,使用類似于他心通之類的神通,讓那些道人一并看到山君外貌真靈。

  而衛淵卻不可能允許旁人這樣做。

  一方面是他本身秘密太多,不愿讓旁人看到他的真靈。

  而另外一方面,衛淵自己也不知道,別人施展法術去窺探他的真靈,究竟會看到些什么,不知道他們會遭遇什么,只是能夠確認,即便是道行足夠高深的修士施展這樣的神通,都有不小概率被反噬。

  想想某位真修施展法術,然后口噴鮮血倒下去。

  衛淵覺得自己有幾張嘴都解釋不清。

  張浩他們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也有足夠的信任度,這或許就是宗門傳承的好處之一。

  衛淵腦海中思考情況,將一件件事情整理清楚,然后躺在床上,完全不想起床,他看著外面升高的太陽,開始漫無目的地思考一個哲學問題。

  昨天應該睡了足夠的時間才對。

  為什么不想要動?

  睡覺是為了休息。

  …如果夢里也要工作的話,那么睡覺的意義還在哪里?

  我不就是007?

  在歷經了掙扎糾結,以及鬧鐘之后,衛淵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水鬼穿過門,來找他道:“外面有行動組的人找你,額…老大你怎么還沒醒?幾點了都…”

  半睡半醒的衛淵脫口而出道:

  “我被被子封印了。”

  水鬼:“……”

  衛淵一下清醒,咳嗽了下,面不改色道:

  “我是說,我在思考一個封印的術法,行動組的人來了?在哪里?”

  水鬼決定遺忘剛剛聽到的話,回答道:“在博物館里。”

  衛淵讓水鬼去負責招待來訪的客人,一邊嘀咕行動組的效率這么快,才剛剛托夢沒有多長時間,就已經找到了山君所化青年的身份么?一邊快速穿衣,抬手招出清水草草洗漱了下,邁步走出。

  確實是行動組成員。

  但是不是泉市的特別行動組,而是來自應天府的行動組后勤部成員。

  那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黑色正裝。

  他介紹了自己的身份,拿出證件給衛淵看過,而后取出了一封信,雙手托著遞給衛淵,道:“衛館主,這是應天府姜華亮教授的遺物,是給你的信,遺書上說是要給哪天救了他的人。”

  “姜老是癌癥研究的泰斗,一輩子貢獻,局長派我把信給你送過來。”

  他補充了一句,道:“當然,我們沒有看信的內容。”

  “這是一種道德。”

  衛淵想到先前巫煊那件事情里,被自己學生用來做人體試驗的醫學教授,他神色微有些悵然,雖然知道老人當初的情況就已經極為糟糕,但是得到消息,仍舊心有遺憾,道:“姜老去世了嗎?”

  那位行動組成員點頭,回答道:“昨天去世的。”

  “這信應該是姜老對你的感謝。”

  “他是一位讓人尊敬的老科學家,他的離去,是全人類的損失。”

  男人站起身來,笑了笑,道:

  “我還有其他任務,就不在這里打擾了。”

  衛淵把男人送出去,看了看手里沒有被拆封的信箋,沒有立刻將信拆開,現在都已經十點多了,他有點餓得慌,連做飯的心情都沒有,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先是找到了一家自家開的早飯攤子。

  這種店面是自家的門面,不是那種移動的攤子。

  所以在這個時候還開著。

  衛淵要了一碗豆腐腦,兩個茶葉蛋,然后拿了三屜小籠包。

  老板看的咂舌,道:“小伙子胃口挺大。”

  衛淵笑了笑,解釋道:“餓得慌,好長時間沒吃東西了。”

  “那是得多吃點。”

  衛淵用油潑辣子和醋兌了一碗料汁,一半小籠包蘸著吃,一半則是原味吃法,兩種方法交錯著吃,保證口感的新鮮,保證每一口下去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享受,最后要了一個大肉包,咬了一口。

  然后把最后的料汁從這個口子,倒進包子里,再吃掉。

  老板收錢的時候,看了看衛淵,道:“肚子挺大。”

  衛淵笑著答道:

  “之前太久沒吃東西,這一次吃撐了,中午飯都省了。”

  老板恍然。

  衛淵付完錢,找到第二家店,道:

  “麻煩拿一碗面,對了,再多加三兩面。”

  迎著老板質疑的目光,衛淵面不改色道:

  “之前幾頓沒吃,餓得厲害。”

  衛淵有技巧有目的地轉了一圈,這才吃飽,武門修士對于食物的渴求,需要等到下一個層次才能減弱,而在這個時候,他收到來自張浩的消息,是說張浩已經和師長們匯合,在確認真靈之后就會立刻開始搜查山君蹤跡。

  另外,之前所說,張道陵封印山君時留下的卷宗已經開啟。

  被龍虎山修士帶到泉州,應該很快就會送到博物館。

  張浩解釋完后,匆匆掛了電話。

  衛淵將手機收好,騎著車慢悠悠地回家,路過花店的時候,看到玨正在花店里,少女穿著藍色背帶裙,淺色襯衫,踏一雙透明高跟的涼鞋,披肩長發沒有如同往日那樣束起,而是自然垂落,正在看書。

  似乎注意到衛淵,玨抬眸微笑頷首,姿容清雅安寧,一如往日。

  衛淵想了想,遲疑道:“玨你昨天…”

  “嗯?”

  少女稍稍歪了下頭,雙眸澄澈安寧,眼底疑惑。

  “昨天?”

  衛淵聲音頓了頓,道:“沒什么,你昨天畫的畫真好,類它喜歡得不得了,說要給張道友好好看看。”

  少女恍然,微笑點頭道:“喜歡的話,我還可以給它再畫的。”

  衛淵和天女寒暄了幾句,告辭離開。

  心里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看來不但是一杯倒,而且醉了以后事情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好。

  省得見面尷尬。

  衛淵推開博物館的門,在花店里,姿容清雅安靜的少女收回視線,將一縷頭發整理到耳后,露出了脖頸和耳朵,原本白皙的耳尖微微泛紅。

  吃飽喝足,衛淵懶洋洋坐在博物館那張桌子后面,用小刀拆開信封。

  他注意到上面干涸的鮮血,想了想,將信展開,是紅色橫線的信紙,上面文字剛正,只是筆跡略有顫抖,衛淵念出來——

  “展信佳。”

  “之前救命之恩,還有阻止周子昌犯下更大錯誤這兩件事情,還未能和你道謝,心中過意不去,故而留下手信,聊表謝意,另外還有一事要坦白,我保留了一瓶子昌的研究成果。”

  “但是,我并沒有將其運用于不道德的研究,只是嘗試體驗了下這種藥物,然后將部分數據留給后人。”

  “作為老師,作為一個人,周子昌的行為毫無置疑,是錯誤的,但是拋開一切,我也能夠理解,沒有任何一位醫生可以抗拒讓人類不死這樣的成果和誘惑,我也一樣,但是他走錯了道路。”

  “人的壽命有限,我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疑難雜癥,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和困難,或許一個人的一輩子,甚至于一代人都無法徹底跨越這些困難,但是只要確認這是值得的,我們仍舊要付出我們的一生,去開拓道路。”

  “這樣后來人,就能在我們的基礎上走得更遠,甚至直接解決問題。”

  “而后遇到新的困難,他們也會為后來人的前進而付出自己這一生。”

  “看上去沒有任何意義,也或許會被人嘲笑,但是放眼過去一百年,五百年,我們不就是這樣,在嘲笑聲里一步步走到前面,解決了一個個問題的么?以前連皇帝都有死于傷寒的,還有肆虐過一個時代的鼠疫,都以各種方式被控制消滅了啊。”

  “在往日看來,這不也是不可思議的嗎?我們攻克了過往認為不可能的難關。治病救人,不斷地解決疑難雜癥,這一千年前,兩千年前,學醫之人的愿望,現在仍舊還被人接過來。”

  “其實我想,有如此大愿,代代相傳。”

  “千年不變,不亦長生?”

  衛淵看著這千年不變,不亦長生四個字,突然想到了兩千年前,想到了那笑起來嘴角有酒窩的少年道人,想到他說的治病救人,衛淵沉默了下,打開信箋第二頁,看到上面幾行變得剛勁有力的文字——

  “我知道,你或許不是普通人,你能夠活很久很久吧。”

  “壽數綿長。”

  “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我這普普通通的老家伙做個約定呢?”

  就在昨天,在孤獨的房間里,病入膏肓的老人一邊咳嗽,一邊顫抖著寫下了接下來的文字——

  “一千年。”

  “等到一千年以后,假如你還記得我這一封信,可以勞煩你看看那個時代嗎?看看那個時代的人是否已經攻克了現在的十大絕癥,看看人們是不是不用在被饑餓和疾病困擾?”

  “看看那蔓延幾千年的夢是不是還活著。”

  “到那時,將這信箋燒給我的話,我是不是也能知道?”

  “算是我這即將壽盡之人,和你這長生不死之人的,一個小小的契約…”

  老人曾用最后的力氣,將信箋認認真真地折好。

  而衛淵讀著最后幾句話,安靜了很久。

  這是跨越千年的契約和約定。

  就算是已經倒在病榻上。

  仍舊有遙看來世一千年的豪氣。

  亦是壯闊,也是浪漫。

  衛淵認真地把信箋放在桌上,取出筆,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劃破手指,按下指印,臥虎注靈于這一張最普通不過,卻也極為沉重的白紙上,他將信箋折好,而后,將這信箋放在博物館的館藏上。

  和最初的陶器,始皇帝玉龍佩,和太平九節杖放在一處。

  衛淵突然有一種感覺,在自己這小小的博物館里,所藏的并不是器物,而是人。

  是人定勝天,是天下一國,是黎民求生,是醫者大愿。

  他蓋上玻璃做的柜門。

  于是這里,不只是有埋藏于過往的記憶,也有了對于未來的約定。

  陽光落入這本來普普通通的博物館,沒有開燈,因為老木的色澤,這博物館里帶著一種仿佛歲月流逝的昏黃色,衛淵站立在這沉渾的歲月里,安靜看著這信箋,突然想著。

  會不會,是來世的自己,會偶爾發現這自己留下的東西呢?

  還是那時候,仍舊是自己。

  穿著黑色盤扣和細密云紋上衣,神色平和的博物館館主看了一會兒自己的藏品,轉身離開,坐在老木桌前面,一邊看書,一邊等待著情報傳遞回來。

  博物館藏品——

  信紙。

  醫者大愿,千年不死。

  代號,004。

  契約,已成。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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