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洶涌,浩瀚磅礴的淮水入海,由純粹神代淮水化作的東方龍龍首之上,帶著古樸面具,雙瞳呈現金色的男子盤坐于上,氣息和水脈勾結,浩瀚無比。
畫面在這個地方暫停下來。
停留在那雙金色的眼睛上。
“這就是佛敵?”
“不錯…是佛敵,是當世之外魔,觀音院的諸位師兄師弟們都曾見到大士真身,呈降魔法相,降臨凡世,降服外魔,諸師兄弟都誦唱經文,相助大士,奈何外魔魔焰滔天,我弟子的修行不夠,未能將其降服。”
“原來如此…那你們又打算如何?”
“聯絡佛門真傳,派遣廣大弟子,遍及神州左右,務必要尋到那外魔,再以佛法鎮壓感化它,方丈主持得觀音大士托夢,必要將其鎮壓于我觀音院下,如我等便來江南道。”
“你們是祂的對手?”
“雖然外魔氣焰囂張,但是我等從祖師堂得了舍利護身,唯獨修出大神通的佛門長輩才能化出舍利,有舍利子護持,區區外魔又有何懼?”
“哦?那最后一個問題,你是神州之人?”
“是。”
“可現在網絡之上所傳,那人分明是古神州水神,又為何說他外魔?”
年輕的僧人激動起來,道:“阿彌陀佛,我佛曾言,末法之世有天魔降臨,迷惑世間眾生,唯獨末劫佛陀可破末法劫,正因為他是外魔,才迷惑神州百姓,我等更要…”
噗呲。
聲音戛然而止,血腥氣味濃郁。
一只手掌直接洞穿了僧人的心口。
那年輕僧人張了張口,嘴中噴出大口血沫,然后倒下去,一名青年收回手掌,他有著凌厲的面容線條,鋒利的雙目,瞳孔卻是黃棕色的豎瞳。
旁邊被禁錮的老僧臉上濺射鮮血,目眥欲裂,道:“妖魔!!!”
青年擦拭手中鮮血,道:“妖魔?”
“在身為派別修行者之前,你們應該首先是神州生靈。”
“但是看來你們已經不記得了。”
“連這血肉,也臭不可聞。”
他語氣冰冷且厭惡。
老邁僧人既悲憤又恐懼,昨日見到了淮水入海,主持方丈便說那人便是佛敵,他帶著自己的衣缽弟子來到江南道,可才和白云觀接觸,便被這一青年直接擒下逼問。
對方竟然是妖魔。
而且比起往日所見一切妖魔都強大,強大到仿佛傳說中的神靈。
他悲憤無力,只能默念降魔經文,口中低語邪魔外道。
化名為趙然的青年盤坐在老僧前面,一邊翻看經文,一邊淡淡道:
“你比我弱,為何敢稱呼我為邪魔外道?”
老僧忍不住心頭火起,睜眼怒道:“邪魔外道,豈是強弱之分,哪怕老僧遠遠弱于你,你仍舊是邪魔,這和強大弱小并無關系。”
趙然一雙瞳孔呈現暗黃色,漠然道:“錯了,生靈生于天地間,本無所謂正無所謂邪,若沒有一個準則規定什么是正道,那自然就沒有邪道和外道,你連這都沒有看清楚,而認為生而邪道正道,修行了什么?”
老僧氣勢一滯,又斥道:“殺人奪命,害人修行,豈非邪道?!”
山君趙然反問道:“狼吞吃羊,狼是邪道嗎?”
老僧無法回答,只好道:“若對羊來說,是。”
趙然道:“那對天下眾生而言,人族才是惡。”
僧人道:“故而我等食素。”
山君淡淡道:“確實該歸功于梁武帝。”
僧人說不出話。
山君道:“那對于人來說,羊和狼,哪一個是邪?”
山君頓了頓,又凝眉問道:“那羊啃吃草原,讓草原退化消失,導致生靈餓死,羊算不算邪道,而狼吞吃羊,讓人得以生存,那么狼是邪惡,還是羊是邪惡?”
老僧竟然無法回答。
趙然翻看卷宗,道:“很簡單,當羊是人所圈養,那狼便是惡;當羊破壞影響到人的利益,那羊就是惡,一切以人族為基準,至少在神州的土地上是如此,精怪妖族,食人修行便是惡念,獵食其他生靈則是自然。”
“千百年來,這大地上的修行者對此規則幾乎已經默認。”
老僧微怔,旋即低聲呵道:“那你不正是邪道妖魔!”
“殺人奪命,害僧修行。”
趙然掀眉,氣勢沉凝讓老僧心中駭然,說不出話,山君淡淡道:
“殺人便是邪道,害你修行便是邪道?壞僧修行就是外道?”
“你們好大的臉。”
“卷宗佛經上不是這樣講述的。”
“我見你那所謂佛門之一的正法密宗之中,殺人的可為天神,食人的能做護法,祭祀用的骨器,還有這吉祥天護法神,因為自己孩兒不歸信佛祖,便將他剝皮殺害制成馬鞍,你等卻將她奉做了護法大神?”
“依我看來,所謂佛門,不過是與你為敵便是佛敵,與你為善,哪怕殺人如麻也可為護法天神,可笑至極,此法究竟是何處地方所傳?竟是如此小家子氣…”
山君眼底滿是漠然不喜,扔開卷宗,道:
“你是神州之人,知道這規則,受到這規則保護。”
“可你知道這個規則為何會出現嗎?”
“古代暫且不說,在我所知的年代,那可是一個道士持劍鑿穿了一個巫鬼神系,以一人之力,將那個古代神系徹底碾殺,在神州范圍蕩然無存,才定下了這所謂的三天正法,當初祂們所祭祀的神,可和這密宗相仿。”
“你要不要猜猜看,若是那道士還活著,他會不會持劍把這所謂凈土都斬殺個干凈?”
老僧面色有些難看,道:“貧僧并非密宗。”
“你說這些,究竟想要做什么…”
山君道:“無他,只是心有所感,難得多說。”
“張道陵啊,他萬萬沒有算到而今的事情吧,我和他為敵,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情是相同看法。在他驅逐六天鬼神的時候,整個神州并無妖魔作亂,哪怕是如我一般的,同樣如此。”
“我年少時中原正值春秋,西域匈奴進犯之時,諸國征伐都會停戰,先御外敵,不曾想,后世之人居然背信棄義到如此的地步,信奉外來惡神,卻指神州古神為魔。”
山君伸出手,在僧人目眥欲裂的注視下,將其手掌上的舍利佛珠抓下來。
而后面色漠然,五指微曲,將舍利子全部捏碎。
而后有一道道佛光浮現,被山君抓碎,殘留下的是絲絲縷縷的浩瀚神性氣息,山君將這神性扣住,吞入腹中,道:“說了許多,本來以為能在你處得到些后人所學,可惜,看來佛門一說只有禪宗可取。”
“可不拜香火,只修自身,金剛體魄,琉璃心境,已有道門氣象。”
“不過,對于我來說,仍需要對爾等祖師道謝一聲,張道陵設立天庭雛形,我本因為唯獨只剩下地祇一路,沒有想到,還有其他轉機。”
老僧愕然。
山君起身,漠然道:“我神州之力,唯獨只有我神州之民可得。”
“這,是規矩。”
山君拂袖,那老僧當即悶哼一聲,倒斃當場,身死魂滅。
山君看了那視頻一眼,道:“惜不早生三千年。”
聲音微頓,復又緩聲道:“時尤未晚。”
江南道應天府。
孟成濟接到了消息,他是江南道豪商,往日也曾經向白云觀求取玉符,今日聽說白云觀有一特殊的招財玉符要外送,只求周圍幾座山的建造權和開采權,這商人知道白云觀的手段,也不認為那幾座荒山也什么意義。
于是連忙趕往白云觀。
可去了的時候,才發現抵達的商人竟然有許多。
往日和白云觀有過關系的各大豪商都已齊至。
畢竟那招財玉符不過只有一枚罷了,那觀主將玉符放在桌上,散發出一種讓人心中清爽的感覺,顯然是真貨,眾人都心中激動,孟成濟也連連開價,可價高者得,總讓他覺得有種招標的味道。
但是不曾多想。
他不認為自己能搶奪到那玉符。
但是白云觀總也還有其他的有效符箓。
現在神州出現一條大的入海口,且沿路千里河道,必然有大批的商機,這些商人總是敏銳,像是聞到血腥氣的鯊魚,這一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會因為白云觀的招財符齊齊趕來。
反正只是幾座荒山。
住在山下的老道士看到來來往往的豪車和商人,皺了皺眉。
他有些后悔自己在這里住下了,這一次收到天師道老天師的委托過來一趟,可好友沒見到,這白云觀反倒是看得差不多了,一股銅臭氣撲面而來,若非是因為許久不曾見過好友,老道士早就兩張甲馬符跑路了。
主要是老頭兒抹不開面子。
他想了想,嘆了口氣,打算給那認識的小家伙寫封信,傳遞個消息。
就說一個月內自己大概會去看他,如果沒去,那么你這衛家小子就快快來白云觀來,隨便編個借口,就說有事情,給老頭子一個溜了的理由,把老道士給撈出去,這銅臭之地,快把人給熏死了。
唉,多少有些不方便。
是不是應該準備個手機了。
老道士寫信的時候,看到來往游客的手機,突然生出落后時代的悵然。
趙然輕而易舉,且極為隱蔽地得到了幾座山的開采權。
他說要舉行打醮儀典。
將普通人全部驅逐之后,白云觀的真修道士們都過去,趙然也曾去邀請因為天師道而來的老道士,但是那老道士性格本就懶散地厲害,更是不喜歡這一日來來往往的豪車富商,故而推辭。
趙然面有極為真實的遺憾。
也不曾強求,只是率諸道人上山,白云觀是有很長歷史的名門,他一舉一動也極為符合典儀要求,雖然沒有符箓身份,不敢勾連天庭體系,但是有往日留下的寶箓,仍舊讓這儀典發生效力。
招來了附近諸多山川的天然精怪,以及被稱之為山靈的存在。
那些山靈見到這難得的祭祀供奉,皆心滿意足,然后才道:
“小道士,你招我等來是有何時請求,說吧。”
趙然一身道袍,道:“請借諸位一物。”
有著白色胡須,小老頭模樣的山靈訝然:“借東西,借什么?”
“山中清靈之氣。”
由這山中清氣匯聚的山靈們一呆,突然心中生出一股寒意,猛地就要拋跑開,卻發現這地方都已經被符箓封住,一個個穿著道袍的道士圍在周圍,面無表情,風吹而過,面頰臉皮和道袍一并抖動。
山靈大懼:“你…!”
山下。
老道士正抓耳撓腮寫信,思考怎么才能維持住自己老前輩的面子。
不至于叫衛家那小子恥笑。
突然動作一頓,抬眸看去。
耳畔隱隱約約,竟然聽得了低沉虎嘯,叫人心中恐懼。
趙然恢復原本模樣,只是雙瞳化作棕黃色,方圓數百里山靈竟然全部被他吞噬,他面容有漲紅之色,諸多山脈靈性沖突不已,卻被他之前吞下的一縷神性壓制,道髻散落,嘴角鮮血。
原本打算要安靜成長,但是見到那淮水之神,時間不夠了。
山君回到白云觀,看著自己的神像:“天神啊…”
許久后,他突然將神像打碎。
封印兩千年,先棄肉身,再棄山神,最后連一縷香火也不存在。
面色煞白,嘴角鮮血,山君坐在地上,倚靠著那三清神像,突放聲大笑:
“王巨君,承你十年香火,本君已以兩千年相報,至于你留下的后手,大丈夫生于此世,當奮力一搏,縱死亦當舉世為敵,豈能仍舊為祇,生死操之于人手?!”
復又指向旁邊三清神像,高呼道:
“你們三個,且來共飲!”
沈寄風忙里偷閑,將手機送到了衛淵的博物館。
只是去的時候,看到衛淵右手帶著一個露出五指的黑色手套,訝異道:“額…館主,這都夏天了,您還帶著手套?”
衛淵面不改色道:“有個傷口。”
沈寄風恍然,道:“要不要用一用我們新開發的丹藥,治療外傷很好的,不會留下一點疤痕。”
衛淵:“……”
你們究竟在研究些什么?
婉拒了沈寄風的好意,衛淵好不容易將她送別,手背上的,可是一道直接蔓延整個手掌那個長度的箓,而且上面還有張道陵的標志,衛淵可不想別人看到。
他拿起那個據說是強化版本的手機,開機。
試了試,確實要更好使一點。
本來打算就這樣送過去,突然想到網上越演越烈的同人圖,現在已經發展出了包括并不限于無支祁,無支祁和水母娘娘,無支祁和僧伽,無支祁和大禹等一系列同人,給祂看到搞不好會發瘋。
衛淵打開手機,默默下載了一個軟件,然后…
“您已打開了青少年模式。”
“請關聯家長手機,只有家長賬號操作,才能退出青少年模式。”
衛淵沉默兩秒。
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家長手機已綁定…”
PS:卡文…今日四千四百字一章…算是請一次假(鞠躬)
大家勞動節快樂(來自勞動節還要工作的寫手祝福)
感謝番茄加檸檬的盟主,非常感謝…
調整下狀態,卡文難寫,外加整個人又失眠,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換了十七八種姿勢都睡不著,那種感覺簡直要發瘋,只好一更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