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這一同聲同氣可給時天整不會了。
“這么爽快?”時天皺起眉頭,狐疑的看看勞拉,“我可從來沒聽過勞拉家族的人會在古墓中半路放棄,你是想先給我支走,然后…”
正說著話,時天忽然瞧見勞拉的眼角抽搐,眼珠中還有一道黑影閃過,隨之而來的是后背的一股寒氣。
行走江湖這么久,又是高來高去小心謹慎的天下第一“盜圣”,向來只有他偷襲別人,別人絕不可能輕易偷襲到他。
只是心念一動之間,時天已經趴到地上,滾了幾圈,一個鯉魚打挺站在原地,伸出手指向袁安:“王八犢子,你要干什么!”
“…嘿。”這一擊揮空也讓袁安感到很意外,尷尬的用被綁著的雙手撓了撓臉,看著時天嘿然一樂。
“嘿?你他媽是不是想打暈我丟出去,接著你們自己觸發開關…”時天指著袁安。
“是又怎么樣呢?”袁安聳聳肩,雙手運足真氣猛一用力,將尼龍繩撕開,揉揉手腕,“時天啊,我絕非瞧不起你的意思,澤本是孤家寡人,勞拉身負使命,而我失憶不說又是我們當中最厲害的,我們三個人留下來,就算死在這里,那也是命中注定,無怨無悔…但你不一樣,我親眼見到時空和時海兩兄弟對你有多么的尊敬,你在你們時家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是絕對不能倒下的存在…”
“…”時天聽著袁安的話,表情由生氣漸漸變成無奈。
“就像勞拉說的一樣,人應該為了探索真理而前進,現在真理就在我們面前,死亡又有什么好怕的?阿杜又算得了什么?前進,不顧一切的前進,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也要前進!”袁安的表情異常興奮,高舉拳頭叫喊道。
勞拉和澤本雖然驚訝于袁安的性情大變,但也是微微點頭。
他們二人向來不害怕死亡,只不過是顧慮到袁安和時天的安危,又念在二人救下勞拉的這份恩情,因此一直“謙讓”著,但現在袁安也莫名其妙站到他們這邊,形成三比一的局面,所以二人也不再糾結,只是默默看著時天,意思很明顯。
“…”時天仔細看著三人的眼光,沒有看出絲毫的鄙夷。
搖搖頭,他長嘆一口氣,沒有說話。
他向來不是一個愿意冒風險的人,做任何事之前都會有自己的一把“算盤”。
眼下,這把算盤不管怎么算,都是死局。
家人在他這里,永遠都比朋友重要。
“我會在外面幫你們放風…希望你們能活著出來,然后將你們所看到的一切,好好講給我聽。”時天罕見的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向著三人微微點頭。
“好啦,誰說的墓穴就一定有機關,誰說機關就一定會殺光我們,別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快走快走。”袁安裝作不耐煩的擺擺手。
“諸位,告辭。”
時天拳掌相交,向著三人施了一禮,幾個后空翻加梯云縱后已經竄到不遠處的墻壁上,宛若壁虎般飛快爬回那條通往阿杜“宅男天堂”的密道。
待時天走后,勞拉回過頭,挑眉弄眼的看向袁安,湊近一步:“是不是知道說服不了我,所以打算陪我一起死?”
“哪有,女施主你想多了。”勞拉的突然靠近和身上的味道不知為何令袁安覺得很不舒服,下意思退了兩步。
“…你果然有點問題。”勞拉收起那副曖昧的笑容,上下打量袁安,皺眉。
“我能有什么問題?”袁安攤開手,臉上的表情很糾結。
他也在奇怪,為什么自己忽然就對勞拉有種天然的抵觸,腦子里總有個“離她遠點”的念頭。
“你臉上的不是害羞,也不是不好意思,你是在討厭我,”勞拉咬著嘴唇,臉上的委屈轉瞬即逝,隨即立馬回頭,“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么,但現在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你打起十二分精神吧,我要‘開箱’了。”
勞拉說著話,將手放到那個不規則的圓上面,稍作試探后,用力摁下。
為了防止阿杜是個強迫癥,時天根據自己的記憶將他的“宅男天堂”恢復如初,不管是手辦的位置,還是那間變態暗房中的油桶擺放,甚至是地上的惡心紙團,時天都一一還原——這些本是一個小偷應該具備的“專業素質”,更何況是盜圣親自出手。
一陣忙碌后,整個房間壓根找不到任何有人來過的痕跡,而時天也扭扭脖子,坐在鐵門的門檻處,看著那黑黝黝的通道。
伸出手算算時間,已經過去快有半個小時。
如果三人已經進了主墓室,除非里面記載的歷史文獻相當龐大,不然憑借勞拉的翻譯能力,沒出事的話,無論如何,都應該出來了。
如果沒出事的話…
時天拋著手里的小石頭,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
參加編號考試的一共有八十八個人,但編號只有三個。
在考前大會上,他有觀察過其他“考生”的情況,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在諸多考生中,實力只算末流水平,想要獲得能夠手眼通天的三個編號之一,堪比登天。
因此他一直都是抱著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態在參加這場考試,畢竟為了家族的“命運”,作為一家之主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一的幾率,也得去勇敢嘗試。
上天總是會眷顧那些有勇氣的人,因此時天的運氣也很不錯。
夜探盧浮宮時發現了被幾個大學教授聯合破譯的印第安文獻,找到了戴蒙村的線索,闖到戴蒙村來之后遭遇排擠,卻等來了小鬼袁安幫助他找到考點,這第一場考試又剛好是他最擅長的爬山越嶺,不僅結識了一個有趣的忍者不說,恐怖的三眼烏鴉怪物還被“神秘人”殺害,自己輕松取得寶石通過考試后,竟又發現那厲害的怪物小鬼,竟然是上三門陳家和柳家的關門大徒弟,和自己有著很深的淵源,是極有可能改變“時家”口碑的未來潛力股。
緊接著,又和袁安以及強悍的怪物超女勞拉結為盟友,又變成朋友。
令他第一次感覺到,或許自己真的可以在他們的幫助下,取得一個編號,完成時遷老祖的遺愿。
但現在…
時天將石頭丟到一邊,心中五味雜陳。
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因為“無法取得編號”而憂心忡忡,還是因為“自己的三個朋友可能已經死掉”而傷感萬分。
或許兩者都有。
或許只有后者。
時天啊時天,你什么時候心變得這么軟啦…
什么時候,你又變得這么勇敢,竟然要拋棄整個家族,闖入這龍潭虎穴之中?
如此想著,時天咬著牙,站起身,將夜行衣的腰帶扎緊,看向前方。
哪怕會死,他也得進去看看。
就算三人已經殞命,至少能搶救出一兩具尸體,為他們辦個風光大葬。
長吐一口氣,時天兩只腳剛跨出門檻,但還未來得及動身,便停了下來。
皺皺眉,他的耳朵不自覺一抖,聽到了一些“動靜”。
那動靜從通道末端傳來,由遠至近,越來越大。
聽起來,像是腳步聲。
極為極為“沉重”的腳步聲。
人類可以擁有這樣的腳步聲?
時天趕緊踏回鐵門里,扶著門,揉揉眼,看向前方的黑暗。
此座神廟乃至陰至邪的“養尸地”,又是八星報喜的格局,外面的八具“陪葬”尸體都能養得這么好,八星拱月下主墓室的那個藏在石柱中受到月光直照的“主人”,或許更是吸收天地之精華的超級大魔頭。
如此恐怖,比勞拉還沉重的腳步聲,極有可能就是那只已經殺掉三人,聞到自己的“生氣”想要襲擊過來的大粽子。
時天抓著鐵門的手已經冒出汗水,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祈禱著。
“時——天!”
一聲令時天喜笑顏開的熟悉喊叫先從黑暗中傳來。
但時天并沒有高興得太久。
因為目光所及,只看見袁安滿臉鮮血,灰頭土臉,肩膀扛著勞拉,腋下架著澤本沖出黑暗,出現在他視線中,嘴里還喊著危言聳聽的話。
“神廟要塌了!他媽的快跑啊!”
仿佛是回應袁安的大叫,袁安后方的天花板和地面肉眼可見的開始陷落下去,好似在玩神廟逃亡。
“…媽的你捅了什么大簍子!”時天雖然嘴里罵著,但還是將鐵門猛然打開,拼命向袁安招手。
在即將被成噸的沙土覆蓋住的千鈞一發之際,袁安也不知道哪來的怪力,雙腿青筋暴起,猛然一躍,沖進了鐵門里。
眼看三人都進了房間,在那宛若山崩海嘯一般的泥土即將沖進房間的時刻,時天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厚實的鐵門關上,堵住了沖擊。
鐵門發出攝人心魄的咯吱怪響,但好歹面前堵住了這一波沖擊。
“呼…呼…呼…呼…”袁安將勞拉和澤本扔到一邊,自己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喘著粗氣的同時,雙手雙腳都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紅發抖。
“說來話長就不要說,咱們出去再聊。”時天見袁安這副模樣大致猜了個七七八八,也沒有多問,只是走到澤本和勞拉查看他們的情況。
奇怪的是,比起袁安身上的落魄和傷勢,勞拉和澤本竟然啥事沒有,只是眼睛緊閉,陷入暈厥狀態。
“…啊,對,出去!這里馬上也會垮掉。”袁安顫抖著從地上支棱起來,看向時天,滿臉苦笑,“看來我們跟阿杜的梁子是結定了…”
“什么時候了還說這個,先躲過這一劫再想其他的,”時天心里咯噔一下,瞅了瞅正如袁安的烏鴉嘴所說,正越來越膨脹的鐵門,看向袁安,“你還有力氣嗎?我剛剛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我們下來的那個洞穴墻壁上是有梯子的,只是當時天太黑咱們沒發現,你能背著這兩個人爬上去嗎?”
“沒…沒有了…我的真氣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估計自己上去都夠嗆…”袁安伸出發抖發紅的雙手,哭喪著臉說道。
“他媽的他們是怎么昏過去的?為什么你沒事?”時天看著這兩個陷入深度昏厥掐人中也醒不來的人,著急得眉頭擰成一股繩。
“我也不知道,進去主棺暗室后,他們兩人突然就暈過去了,我又被一個小老頭僵尸襲擊…我不是吃了那個大角山羊蹄嗎,那玩意大補,讓我恢復了一點體內的異能之力,斗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抓住機會給他轟成渣滓,但一不小心將神廟中的承重柱和總機關給打壞掉…我取下澤本的翻譯耳機想要找出路的同時順便看看那些‘真相’是什么,哪知道…”
袁安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碎碎念著,隨即被時天粗暴的打斷:“我他媽說了,有什么事出去講,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好好想想!你為什么沒暈倒肯定是有原因的…現在仔細回憶回憶,你進去之前都做了什么事?”
“進去之前的話…進去之前我勸你離開神廟,接著是我想觸碰暗室機關被你制止,你說我中了沼氣,然后…然后…”袁安說著說著,眼前一亮,看向時天。
時天也一拍腦門,看向袁安。
“醒神油!”
二人異口同聲的大叫時,時天已經蹲到勞拉面前,打開她的腰包,從里面掏掏找找,拿出那小瓶醒神油。
像對待袁安的那樣,時天滴了幾滴在食指上,依次擦拭著勞拉和澤本的人中太陽穴以及天靈蓋。
勞拉家秘制的,不僅解毒解沼氣還擁有興奮劑功能的醒神油果然名不虛傳,短短幾秒鐘不到,只見勞拉和澤本猛然睜開眼,晃晃悠悠從地上撐起來,瞳孔放大,瞪著時天和袁安,一臉懵逼。
“嘰里呱啦土里罷了…”澤本看著自己手,又看著周圍的環境,喃喃自語道。
“別告訴我,剛剛我們進去后被前所未見的沼氣迷暈,然后白癡袁安不知道給我們用醒神油,千辛萬苦把我們拖回來,白費力氣,白跑一趟不說,還將神廟破壞掉,別告訴我是這樣…”勞拉揉著太陽穴,看向時天和袁安,滿臉哭笑不得。
“…”二人沒說話,只是互相看了眼,也是哭笑不得的點點頭。
勞拉一拍腦門,激動得飆出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