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很多事想跟你聊聊,但現在來不及了吧?”
“我也是第一次面對只剩本能的自己,如果時間允許,聊個通宵都沒問題。”
“啊不知道我們還會不會再見。”
“這個空間是我創造的,和我同生同體,為了把你拉下來,空間的‘能量’已經消耗得差不多,基本無法支撐第二次…所以下一次‘見面’,就是咱倆‘合體’的時候吧。”
“話說回來,視死如歸倒是無所謂,經歷各種九生一死我也不帶怕的,但我如果真的不小心把咱們整死了怎么辦?不如想個安全穩妥一點的辦法?”
“不行,我們沒時間了,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會死掉,我也要賭上百分之一的幾率趕快取回記憶,這關系到一場‘災難’,而我是其中的關鍵因素。”
“行吧,多的我也不問了,再回答我最后一個問題,我們的人生到現在為止,還算快樂嗎?”
“我們有最愛的人,最鐵的哥們,最聰明的朋友,有無論如何都要實現的夢…以及,我在這里待了這么久,終于‘想通’的一些‘奇怪’事,快不快樂不太好說,但足夠精彩。”
“那下一次‘見面’,你全都講給我聽咯。”
“一言為定。”
教室里的桌椅板凳已經被袁大和袁二清空用于堵住出入口。
袁大到空曠的教室中間地面,示意袁二也坐過來。
“閉上眼,在這些‘意識衛兵’沖進來驅趕你出去之前,接下來的所有時間,我們要一起大聲叫喊我剛剛跟你講的兩句話。”
“沒問題。”
“視死如歸,遠離勞拉。”“視死如歸,遠離勞拉。”
“視死如歸,遠離勞拉。”“視死如歸,遠離勞拉。”
“視死如歸,遠離勞拉。”“視死如歸,遠離勞拉。”
“你們要干什么!”
袁安大叫著睜開眼,從地上半撐起來。
還好時天反應極快提前躲避,不然差點就和袁安撞了個碰頭響。
“呼…呼…呼…”袁安喘著粗氣,滿頭大汗,眼神空洞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腦海中面目猙獰的學生和老師想要將他五馬分尸的畫面漸漸散去,直至徹底消失,接著“回憶”慢慢涌上心頭。
我在…
星啟部落的神廟中…
剛剛我,暈倒了?
“沒事吧?怎么會突然暈倒?”勞拉手里拿著一瓶醒神油,滿臉關切的蹲在袁安面前。
“嘶…”不知為何,袁安看到勞拉的一瞬間,忽然覺得毛骨悚然,趕緊手腳并用,向后爬出好幾步,撞到了時天的小腿上。
“沒發燒啊,是剛剛滾下臺階的時候傷到腦子啦?”時天伸出手摸著袁安的額頭,皺皺眉。
“…沒,沒,你等我緩緩再說…”袁安拍開時天的手,從地上站起來,揉了揉太陽穴,回頭看向時天,“我暈了多久?”
“沒多久,三分鐘左右?怎么回事,如果你有隱瞞什么奇怪的毛病,那還是趁早告訴我們,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我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我他媽還以為你中了什么奇怪的陷阱,給我嚇得差點就跑了。”時天上下打量著袁安。
“三分鐘啊…我怎么感覺過了好久好久…”袁安碎碎念著,拍拍太陽穴。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剛剛的確是發生了一些事,而這些事就是他之所以會暈倒的原因。
但,就好像他第一次在陳宇瑞土的小木屋里蘇醒那樣,他越是回憶,就越發現腦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記不起來,什么也沒有。
這種感覺令他無名火起,看向四周神廟的表情變得很奇怪,瞳孔漸漸放大。
“你真的沒事吧?”勞拉見袁安臉上那副奇怪的表情,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走南闖北這么多年,她很自然就從袁安的表情上讀出了四個字——“亡命之徒”。
怎么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暈倒之后,那個溫柔開朗善良的袁安,會變成這副樣子?
“沒,真的沒事,可能就是最近糖吃少了,有些低血糖。”袁安渾身一抖,回過神來,拍拍臉,瞳孔迅速收縮,也有點驚訝于自己剛剛從內心深處涌起的那股想要毀滅一切的想法。
怎么回事?
內功修行先修心,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暴躁了?
眼看袁安那副可怖的表情轉瞬即逝,勞拉也以為自己是眼花,隨即松了口氣:“就算有什么問題,這里也不是處理的地方,你好好做個自我評估,如果身體真的出現毛病,就趕緊離開這里,我向你保證,我不會破壞這里的任何東西,看了石柱上的歷史文獻就走。”
“說了沒問題就沒問題,你看著吧…”
袁安說著話,心念一動,腳上運起真氣,蹭蹭蹭好幾步,不管不顧的沖上臺階,翻了好幾個跟頭不說,還有模有樣的打了一套柳伯牙教他的基礎拳法。
他完全沒有收力,真氣作用下掀起一道又一道的勁風,引得臺階上一些松垮的石塊都在微微顫抖。
“喂喂喂,你干嘛呢!”時天見狀大驚失色,趕忙沖到袁安面前,伸出雙手阻止道,“就你這樣還讓勞拉小心一點?你是嫌這里的陷阱不夠用嗎?”
“…”聽到時天的話,袁安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涼氣,恍然大悟般看著自己的雙手。
怎么回事?
為什么…
為什么我這么想“搞事情”?
為什么我腦海里全是觸發所有陷阱然后死翹翹?
“時天,你看著點我,我有點不對勁…”袁安看向時天,哭喪個臉。
“他媽的是個人就能看出你不對勁,咋了,人格分裂啦?”時天幾步飄到袁安面前,用手扒開袁安的眼睛,“還好,瘋子發病時眼睛都會發紫,你沒有這種跡象…要不然就聽勞拉的,咱倆先回去,你可能有點暈厥過后的后遺癥,無法控制自己,休息一下可能就好了,既然勞拉已經保證不會破壞,我就信她一次…”
“不,我不回去,這里這么危險刺激我怎么可能…”袁安幾乎脫口而出,打斷時天的話,隨即立馬發現自己將要說出來的話很不對勁,停頓一下,接著說道,“咳咳咳…星啟部落和瑪雅文明為什么會消失也是我非常在意的事情,我希望能夠和勞拉實時共享這個秘密,放心啦,我沒事,就是感覺精力太多,胡亂發泄一下而已。”
“真的?”時天看著奇奇怪怪的袁安,滿臉狐疑道。
“我騙你干嘛啦,我來之前阿杜可是已經醒了,憑他的腦子,如果發現我們全都不見了,可能已經在過來的路上,別墨跡了,我們趕緊的。”袁安趕緊回頭,順著臺階往上走。
勞拉和時天包括澤本都能明顯看出袁安的不對勁,但正如他所說,現在大家不是出來郊游旅行,而是在探戴蒙村的祖墳,那一村的人本來就不近人情,對貿然入侵的外人一律槍殺,火燒他們的先祖,破壞他們的祭司神廟?
用“不共戴天”來形容,都顯得不夠分量。
沒有再繼續糾結袁安的變化,三人跟隨袁安的腳步走到臺階之上。
索性一路上都沒有什么陷阱機關,一前三后,四人站在便來到臺階上面的一個小廣場上,望著面前高聳入云,十人才能環抱起來的刻著各種符號、文字、圖畫的石柱。
“哇喔。”時天看著這根明顯是手工打造渾然一體的石柱,不由得發出感嘆。
“感嘆什么?你看懂啦?”袁安瞅著石柱上面歪七八扭像是鬼畫神符的東西,拍拍時天的肩膀問道。
“寫得比我上小學徒孫的字還丑,神仙才看得懂。”時天聳聳肩,索性將目光放到別處,想要找到一些“明顯”的陷阱,但看了一圈,一無所獲。
“這不剛好,我們這兒有兩位神仙嗎?”袁安指指不遠處已經靠近石柱的勞拉和澤本。
只見勞拉一邊走一邊從腰包中拿出一個眼鏡盒,取出里面一副無框眼鏡,戴上。
“咦,勞拉姐,你堂堂一個超人體質玩家,上天下地哪里都去,怎么著,還是個近視?”不知為何,勞拉一旦遠離自己,袁安的心就會放松許多,此時也是主動開口發問道。
“小屁孩啥都不懂,這是特制的考古放大鏡,能幫我更好的看清楚上面的東西…”勞拉頭也不回,又從腰包中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只防水筆,跟旁邊澤本用印第安語嘀嘀咕咕。
“那你認識上面的東西嗎?寫了些什么?”袁安又問。
“不認識。”勞拉脫口而出。
“不認識?哈?那你在干什么?”袁安滿臉疑惑。
“現學啊。”勞拉說得波瀾不驚。
“現,學?”時天和袁安異口同聲,皆是瞪大雙眼。
“不是吧勞拉大小姐,我鼓起勇氣陪你上來,就是建立在我相信你知道它們意思的基礎上,你現在告訴我你現學,我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一門語言哪可能…”時天幾步跑到勞拉身后,指手畫腳的說道。
“門外漢,”勞拉放下筆,回過頭,扶了扶眼鏡,“你可別真的以為我跟你一樣是個盜墓賊,我首先是一個考古學家,而在考古發掘中,我所面對的遺跡或者古墓,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紀念碑文’‘歷史碑文’都是在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的文字,而我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時間當場解開這些文字的規律模式和含義,因為它們大多都記載著‘遺跡主棺’或者‘藏寶室’的信息,而一座‘遺跡’或‘古墓’被外人侵入,那幾乎是處于隨時坍塌和毀滅的情況,因此更要和時間賽跑,用最快的速度解開那些‘未知文字’的秘密…勞拉·克勞馥從來不二次下墓,我們只會現學現用、隨機應變,一次性解決所有事。”
“厲害厲害…”早就聽聞“勞拉·克勞馥”擁有極其卓越的語言天賦,如今親歷現場,時天由衷的豎起大拇指感慨道,隨即又問,“那這次這些文字,麻煩嗎,需要多久?”
“你不打擾我,就不麻煩,”勞拉回過頭,看向石柱,“這石柱上的文字,都是一千多年前的古老印第安語中分支出來的特殊的‘星啟部落語’,如果我一個人翻譯的話的確很難,但現在我有澤本…他們英靈狼神族一千多年前就和星啟部落建交,因此兩個部落間有些語言是共通的,而澤本本身是英靈狼神殿的守廟戰士,關于神殿中的一草一木都記得很清楚,他剛好記得那座狼神殿中記載的一些‘已知’的星啟部落語…一門語言,只要能夠讓我知道一些基礎詞匯的含義,舉一反三猜出其他詞匯的意思,了解個大概情況,不算太難,大概…十分鐘吧?或許更短。”
“真的不算‘太難’嗎?”時天咂咂嘴,人生第一次感覺到來自“學霸”的壓迫感。
勞拉不再搭理時天,和澤本一起全神貫注的投入到翻譯工作中。
“嘖嘖嘖,袁安你瞅瞅什么叫最強大腦…”
時天百無聊賴的說著話,轉過身想找一直很安靜的袁安。
袁安?
人呢?
時天左看右看,沒找到袁安的人影,正疑惑時,忽然感覺余光中有身影一閃。
立馬扭過頭,發現袁安快速小跑著竄到了石柱的背后。
這臭小子,怎么醒過來之后犯了“好動癥”,剛剛在臺階上打拳打得風生水起不說,現在居然在這步步危機的石柱旁邊到處跑?
這個神廟是“八星報喜”的布局,八只副棺鎮守著四方神廟大殿的八卦方位,證明石柱中央一定有那個“喜棺”也就是主棺,而在任何遺跡或古墓中,主棺所在的周圍,一定會有著各種各樣的陷阱機關,等著跟盜墓賊一起同歸于盡。
在這上面瞎機八跑來跑去?活膩了?
時天沒多想,趕緊跟了上去。
得虧他跟了上去。
剛一繞過石柱,時天一眼就看到袁安滿臉興奮的伸出手,想要去摸石柱上的一個凸起物。
“小兔崽子,住手!”
時天氣不打一處來,伸出手指著袁安,大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