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打下了太原之后,在太原留下了兩萬平盧軍,但是朝廷也要在太原留下兩萬禁軍。
因為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這幾個月時間,李煦就一直留在太原,忙活太原那邊的事情,同時暫代太原尹一職。
一直到前些日子,朝廷派了太原尹以及太原將軍趕赴太原,李煦肩膀上的擔子才卸了下來,交接完畢之后,便離開太原,趕回了長安。
李煦這會兒剛從太原趕回來,便匆匆趕到了甘露殿,聽到這句話之后,先是微微皺眉,然后低頭應是,從陳錦手里接過了那一堆文書,一份份翻開查看。
等到把所有的文書看了一遍之后,他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這位宋王殿下,抬頭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天子,問道:“陛下…這些事情屬實否?”
“王叔可以自己去查。”
天子面色平靜:“自朕登基以來,已經處理了三個宗室,朕心里面很清楚,因為朕的身世敏感,這些宗室會覺得朕是在公報私仇。”
“本來,朕已經決定,為了朝廷的穩定,只要中宗皇帝的子嗣們沒有豎旗造反,朕也就不再去管他們,但是…”
天子看向李煦,開口道:“但是,這些宗室已經在商量如何造反了,王叔以為,朕應當如何處理?”
李煦無言以對。
他是宋王一系,并不是中宗皇帝那一系的,單從血緣關系上來說,他與那些中宗皇帝一系的藩王,也只是堂兄弟關系而已。
只不過因為自小與先帝交好,他心里多少有些向著那邊就是了。
李煦沉默了許久,最終才搖了搖頭,開口道:“陛下,他們…是有些過分了。”
說完這句話,李煦低眉道:“臣…也是宗室中人,這件事,就讓臣去處理罷。”
天子微微搖頭。
“這個時候,不管誰去處理他們,所有的宗室依舊會把帳算在朕的頭上,一旦咱們家里亂起來,朝廷社稷都會跟著亂起來。”
天子低眉道:“這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如果放著不去理會,朕晚上睡覺也會不踏實,畢竟一幫同姓的堂叔,被背地里琢磨著要朕一家人的性命…”
“朕現在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
皇帝這句話的意思是,他也有家室。
如果有人在背后憋著壞,非要置他一家人于死地,那么這位皇帝陛下,也不會再去想著顧全大局,忍氣吞聲。
“陛下,臣…”
李煦微微低頭,開口道:“臣去一趟魯王府。”
天子點了點頭。
“朕希望,這件事能夠息事寧人,大家安安分分的好好過日子,如果日子過不下去了…”
天子閉目道:“也就無所謂大局了。”
“屆時,諸位叔伯兄弟,也不要怪罪朕。”
李煦跪在地上,恭敬叩首:“臣…明白。”
說罷,這位宋王殿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離開了甘露殿。
陳錦替天子把李煦送了出去,等李煦走遠之后,這個司宮臺未來的大太監站在天子左近,低頭道:“陛下,宋王爺他…”
天子面無表情。
“不管是誰來,都很難處理這件事,只希望宋王叔,能夠治一治標,讓那些人暫時安分下來。”
“至于治本。”
天子面色平靜:“還是要朕來。”
離開了皇宮之后,李煦在下人的攙扶下,坐進了自家馬車之中,他面無表情,開口道:“義寧坊,魯王府。”
宋王府的下人,立刻點頭,馬車很快離開了皇城,朝著義寧坊奔去。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馬車停在了魯王府門口,宋王爺邁步下了馬車,跟在他身邊的下人很懂事的去上前叫門。
谷敲了半天門之后,魯王府的側門開了一條縫,一個有些禿頂的小老頭,從里面探出腦袋,打量了李煦二人一眼,開口道:“你們找誰?”
李煦沒有說話,但是他的隨從卻惱了,叫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不認得我家王爺了!”
這個門房這才從里面走了出來,上下看了李煦一眼,然后低頭行禮:“原來是宋王爺駕到,小的有失遠迎,請宋王爺恕罪。”
“開門。”
李煦心煩意亂,沒有心思跟這種門房較勁,淡淡的說道:“我要見老十。”
這個門房眼珠子轉了轉,開口道:“宋王爺,可真是不巧,我家王爺出門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要不您回去等著,等我家王爺回來了,小的立刻去宋王府跟您匯報。”
“開門。”
李煦面無表情。
“我不想說第二次,你進去告訴老十,他現在不開門,之后可就是禁軍來讓他開門了。”
李煦曾經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禁軍大將軍,聽到這句赤裸裸的威脅,這個門房被嚇了一跳,連忙鉆進了小門,一溜煙去匯報去了。
每過多久,魯王府中門大開。
一身杏黃色袍服的魯王李育,懶洋洋的走了出來,先是打量了李煦一眼,然后上前很敷衍的拱了拱手:“這不是朝廷的兵部尚書么,怎么今日得空到寒舍來了?”
李煦面無表情:“來救你的命。”
他看向李煦,面帶譏諷之色:“怎么,王兄替那野道士捉我來了?我一家老小都在家里,王兄想要動手,現在動手就是。”
這位魯王殿下昂著腦袋。
“姓李的皺一皺眉頭,便是對不住列祖列宗!”
李煦深呼吸了幾口氣,一把捉住李育的衣襟,將其推在墻上。
這個平日里極少發火的宋王殿下,此刻額頭上青筋暴露,已經是憤怒到了極點。
他怒視李育,用最大的力氣壓低自己的聲音。
“你想干什么?你想害死多少人?”
李育渾然不懼,一把掙脫李煦,惡狠狠的看向后者。
“本王干什么了?王兄怎么不去問一問那道士干了什么?”
李育看向李煦,冷笑道:“不是大兄,王中現在應該是郡王罷?王兄莫要忘了,是誰給了你家世襲罔替四個字!”
李煦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看了一眼李育,然后一瘸一拐的走進了魯王府。
“當著許多人的面,我不想與你爭吵,平白丟了咱們家的臉面。”
李煦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一邊走,一邊說道:“你進來,我替大兄好好教育教育你。”
“你也配提大兄!”
李育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呸道:“大兄對你,比對我們這些兄弟任何一個都好,可你呢,你對得住大兄嗎!”
“大兄讓你給那個野道士當狗了嗎!”
李煦停下腳步,猛然回頭,看向這個中宗皇帝的第十子。
宋王殿下目露兇光。
“再胡說八道,你現在就去死。”
李煦聲音冰冷。
他從懷里,取出司宮臺的那些文書,直接丟到了李育面前。
“你自己撿起來看一看,這地上哪一本不能要了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