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部將之中,目前駐守青州的青州將軍齊勝,算是各方面都比較均衡的,而裴儉與趙歇兩個人,就是特征鮮明了。
裴儉這個人,完全不懂得如何打理細務,幽州軍中的細務,都是趙歇在打理,裴儉心里想的,只有兩個字。
打仗!
而相比較來說,趙歇這個人性格沉穩,甚至能夠在幽州兼任好幾年的刺史,卻沒有讓幽州的政務出大問題,是個難得的守將。
林昭與裴儉西進長安的時候,就是他在幽州駐守,那個時候的幽州只有兩萬人左右,但是在他手中,依舊固若金湯。
裴儉聽到林昭這番話,目露精光。
他霍然起身,直接看向林昭,神情有些激動:“小…小相公,你…你要造反了?”
林昭有些無語。
他苦笑搖頭:“不是要造反。”
越王爺伸手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沉聲道:“而是要取太原。”
“太原的河東軍,就在咱們臥榻之側,而且早年咱們在關中,跟他們結了仇,這段因果,怎么也是要有個了斷的。”
林三郎面無表情,緩緩的說道:“河東軍在,咱們便如同睡在一張狹窄的床上,無法翻身。”
“滅了平盧軍,便暢快的多了,不僅可以親自把握東北門戶,將來是進是退,都在我們。”
說到這里,林昭頓了頓,開口道:“本來這件事情,我是準備再過兩年再辦,因此這幾年時間,平盧軍一直在盡力隱藏戰力,以免被旁人所忌憚,但是這一次契丹人全力進攻,咱們又不得不防,一旦顯露戰斗力,大周朝廷以及其他節度使,都會盯著我們…”
“不如索性借著這個機會,把這件事給辦了!”
林昭聲音低沉:“契丹人大舉進攻,所有人都不會想到我們會在這個時候出兵太原,咱們正是要這個出其不意。”
越王爺看向裴儉,緩緩說道:“裴叔,你敢打這場仗么?”
“敢,有什么不敢的?”
裴儉爽朗一笑,開口道:“我已經六十多歲,說不定哪天就伸腿瞪眼了,前些天我還跟趙大說,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打大仗,小相公這就來尋我了。”
趙歇是趙家寨同輩之中的大哥,因此被他叫做趙大。
“打完這場仗,死了也不枉此生!”
林昭伸手,拍了拍裴儉的肩膀,笑道:“裴叔可不能死,你家的那個兒子今年才幾歲?我還等著裴叔把他培養成將軍呢。”
裴儉原先是沒有兒子的。
他年輕的時候陪在鄭溫身邊,后來在禁軍做了翊衛中郎將,但是他年輕的時候比較混,經常喝酒,青樓倒是沒少去,就是沒有正經成家。
裴儉做翊衛中郎將之后沒多久,鄭溫就出事了,于是他就更沒有了成家的念頭,一門心思想要給鄭溫報仇,后來事發坐了牢,許多年之后才被鄭通救了出來,輾轉到了青州,成為林昭的部將。
到青州的時候,他就已經五十多歲了。
見他無兒無女,林昭便給他在青州找了個會照顧人的女人,前些年生下了一個兒子,算是老來得子。
他的兒子,至今也就六七歲。
“有小相公在,我不擔心。”
裴儉爽朗一笑:“我死了,小相公也會替我把他看大。”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閑話,林昭咳嗽了一聲,看向兩個將軍。
“既然二位都沒有問題,那我們來商量一下具體的章程。”
“取地圖來。”
眼下的幽州軍,已經不是剛成立之時一窮二白的模樣,軍中自然有很精細的地圖,趙歇起身,很快就找來一張很大的地圖,平鋪在帥帳之中的地上。
林昭在地圖上看了一會兒,然后用手指著太原府的方向,沉聲道:“從幽州到太原,要經過易州,定州,恒州。”
“其中,易州與定州,都是咱們地方,只要小心一些,分散行軍,被發現的幾率不大,不過恒州現在,還在朝廷手里,這就有些麻煩了。”
裴儉咧嘴一笑:“王爺放心,最多兩天時間,末將就能拿下恒州!”
“打自然是能打的下來的。”
林昭皺眉道:“只怕會驚動河東軍。”
河東軍那次在關中被林昭與齊師道圍攻,元氣大傷,回歸太原之后雖然征募了新兵,但是至今沒有恢復元氣。
更要命的是,河東軍除了太原府之外,就只有忻、代、嵐三州作為屯田州,即便恢復元氣,兵力上限最多也就是四五萬人而已。
這點兵力,正面打林昭是絕對可以吃得下的,就怕提前驚動了王甫父子,讓他們給逃了。
林昭指了指太原府北方,低眉道:“他們的北邊,就是突厥,一旦被他們提前發現我們大軍壓境,這父子倆多半會北逃,投靠突厥人。”
越王爺聲音低沉:“咱們這一次的目的,除了拿下河東軍的地盤之外,更重要的是吃掉河東軍,不能讓他們北上,成為新的威脅。”
突厥人已經不復一百多年前的兇悍,如今甚至被剛興起的契丹人追著打,如果王甫父子帶兵逃到北邊去,一定可以在北邊占據一塊地盤,到時候久而久之,就會變成新的威脅。
趙歇盯著地圖上的恒州,有些出神。
“王爺,這件事可以從恒州刺史身上做文章。”
林昭點頭:“銅錢衛已經動身趕往恒州了。”
“除了恒州之外,還有一點就是…”
林昭看向裴儉,聲音沙啞:“這場仗,動作一定要快,最好在半個月乃至十天之內,打掉河東軍!”
“如果再慢一些,朝廷那邊就會反應過來,多半要插手進來,甚至朔方軍可能都不會袖手旁觀!”
趙歇皺眉道:“王爺,河東王甫,不是朝廷的反賊么?朝廷如何會幫他們?”
林昭冷笑道:“王甫與太子一起刺殺先帝,這件事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但是王甫逃回太原之后,朝廷只奪了他的爵,卻沒有定他的罪,到現在依舊態度曖昧。”
“朝廷一來是奈何不了河東軍,二來也是想用擺在中間的河東軍,來牽制我們。”
“如果朝廷知道了我們兵進太原,不太可能袖手旁觀。”
裴大將軍咧嘴一笑:“長安城里的那個道士皇帝,不是與小相公交好么,他會因為一個河東軍,與小相公翻臉?”
林昭搖頭。
“一旦到了這種關乎朝廷核心利益的時候,就不是某一個人可以做決定了,到時候朝廷要做什么,他這個皇帝多半也左右不了。”
“不管怎么樣…”
越王爺瞇了瞇眼睛,低聲道:“只要我們能在半個月內吃下太原,朝廷即便有所動作,也不可能來得及,到時候他們捏著鼻子也會認下這件事。”
說到這里,林昭看向裴儉。
“這一次兵進太原,我從幽州軍抽調一萬,青州軍里抽調兩萬,棣州,滄州這邊零零散散也能湊出一萬多人。”
“裴叔有把握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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