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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大周莽撞人

熊貓書庫    昭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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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著“刷臉”成功留下裴刑之后,林刺史心中也大為欣喜,當即讓鄭涯幫著準備了一桌飯食,準備跟這位裴將軍喝上一頓。

  鄭家的下人還在準備酒菜的時候,林昭仍舊留在那座院子里,與裴刑說話,細聊了一番之后才知道,這位裴將軍少年時期家道中落,最終流落長安街頭,不過那個時候他一身功夫便極好,被在街上閑逛的鄭相看中,便收在身邊做了個護衛。

  那時候,先帝初掌朝政,鄭溫也是剛剛坐穩了相位,再加上靈皇帝留下來的余毒未清,不少人都想著要刺殺這位當權的宰相,最初的幾年時間里,裴刑幫著鄭溫至少擋下了五六次刺殺。

  因為數次救命之恩,鄭相與裴刑的關系也越來越好,后來齊師道拜入鄭溫門下,學習兵書戰策,以及練兵之道,鄭相便讓他也在旁邊一起聽。

  數年之后,鄭溫在朝堂上坐穩了位置,整個長安城里再也沒有任何勢力能夠撼動他們師徒倆位置的時候,他便給了裴刑一份前程,把他安排進了翊衛之中。

  后來,裴刑在禁軍之中算是平步青云,在鄭溫出事之前,他已經是翊衛的郎將。

  聽完這些故事之后,林刺史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壯漢,笑著說道:“這么說,裴將軍還是齊大將軍的師兄弟。”

  “算不上。”

  裴刑似乎也是想起了從前的事情,他低頭喝了口酒,開口道:“我不能算是鄭公的弟子,只是從鄭公身上學到了一些東西而已。”

  “至于公子說得齊大將軍。”

  裴刑悶哼了一聲,開口道:“一個軟骨頭而已,裴某不屑與之相識。”

  很顯然,這個當年征文身邊的護衛,在鄭溫出事之后,對無動于衷的齊師道頗有些瞧不起。

  事實上,鄭溫出事的時候,齊師道剛從軍不久,遠沒有現在朔方節度使的權力與地位,后來他在軍中漸漸爬升的高位的時候,時間已經沖淡了心中的怨恨,再加上他的妻子是丹陽長公主,孩子也在長安城里,便只能老老實實做他的大將軍了。

  事實上,這位齊大將軍直到前幾年,仍然對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否則在長安城里的時候,他也不會特意來見了林昭一面。

  聽到這句話,林昭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對著裴刑笑了笑:“裴將軍是如何從翊衛中郎將的位置上,流落到民間的?”

  已經年近天命的大個子將軍,神色一滯,剛想開口說話,一旁就傳來了鄭大公子的笑聲:“這個我知道。”

  鄭涯兩只手抄在身前的袖子里,一邊朝這邊走過來,一邊笑著說道:“祖父出事之后,在驍騎衛之中任事的裴叔,便想著給祖父報仇,好容易等他做到驍騎衛中郎將的位置上,又等到了伴駕機會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被身邊的副將告發了。”

  說完這番話,鄭涯已經走到了兩個人面前,他先是看了看神色不善的裴刑,微微嘆了口氣:“好在只是未遂,皇帝竟然出奇的沒有動手殺人,只是把裴叔趕出了翊衛,貶為庶人。”

  聽到鄭涯這番話,林昭抬頭看了看這個大個子,心中不禁暗自咋舌。

  這人…膽子真肥啊。

  先帝那個時候,已經殺了鄭溫,在朝堂上可以說是到了乾綱獨斷的地步,正是威嚴正盛的時候,在那個當口,他竟然想著謀刺皇帝!

  更讓人驚奇的是,他竟然活了下來!

  作為先帝將死之時,一直待在太極宮里的起居郎,林昭多少知道一些老皇帝的心思,他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裴刑,輕聲感慨了一句:“外祖死后,先帝心中一直頗為內疚,念在外祖的情份上,才沒有對裴將軍下殺手,否則以先帝的性格,莫說是蓄意謀刺,便是對他有不敬之心,恐怕也死了…”

  “假仁假義。”

  裴刑悶哼了一聲,聲如悶雷:“他如果真有什么好心思,鄭公當年如何會死?那些年鄭公在朝堂上,嘔心瀝血,替他選拔文臣武將,替他重整河山,到頭來卻落得了一個鳥盡弓藏的下場!”

  “可惜某當年被抓的時候,不曾見到他,不然非吐他幾口唾沫不成!”

  聽到這句話,林昭在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先帝李沅,當年為了自家的江山社稷,的確做了不少錯事,動手殺了鄭溫就是其中一件,然而這位皇帝并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不然他也不會因此耿耿于懷二十年,最后甚至死在了自己的心魔之上。

  按照裴刑的說法,當年他陰謀謀刺被抓之后,皇帝不僅沒有殺他,甚至沒有去見他。

  或者說,他潛意識里不愿意,也不敢面對鄭溫的身邊人。

  “都過去了。”

  林刺史站了起來,對著裴刑笑了笑,開口道:“如今,朝廷已經不再提當年外祖的案子,外祖的尸骨,也已經葬回了滎陽鄭氏的祖墳,先…先皇帝也已經死了。”

  裴刑悶哼了一聲,開口道:“李家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一旁的鄭涯拍了拍手,笑著說道:“這話我同意,如果不是李家人,我現在該是滎陽鄭氏的長子長孫,不知道多少世家小姐傾心,哪里用得著在這青州城里當個小掌柜?”

  林刺史站在兩個人身邊,無奈一笑:“表兄可不是什么小掌柜。”

  三個人說話的功夫,鄭家的下人已經把酒菜端了上來,三個人分長幼落座,裴刑坐在主位上,一邊大口喝酒,一邊吵嚷著李家人的不是,鄭大公子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時不時在一旁添油加醋幾句。

  而至今仍舊在替李家人打工的林刺史,倒是不怎么好開口吐槽自己的老板,只能在一旁陪著喝酒吃菜。

  三個人一場酒足足喝了一個多時辰,等到散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全然黑了下來,這個時候鄭大公子早已經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裴刑則是恍若無事,仍舊端著酒碗要跟林昭喝酒。

  這會兒,林刺史也有了六七成醉意,他站了起來,搖了搖頭,開口道:“裴叔,明日還有事情要辦,今日就先喝到這里。”

  “等手上的事情辦完閑下來,我再請裴叔好好喝上一頓。”

  裴刑也站了起來,笑容豪邁:“以后要在公子麾下做事,自然聽公子的,公子的酒量,可比大公子好得多了。”

  林昭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裝死的鄭涯,無奈一笑,對著裴刑拱了拱手。

  “如此,我便先回刺史府去了,明日一早…”

  林三郎面色嚴肅,對著裴刑拱了拱手。

  “我來接裴叔去青州軍大營。”

  只能說,這是權力帶來的一場悲劇。

  李沅絕對是一個合格甚至可以說是優秀的皇帝,但是為人弟子,他虧欠了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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