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的登基大典,定在永德元年的二月十五。
與此同時,林昭的婚事也定了下來,定在登基大典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二月十七。
之所以要跟登基大典錯開,是因為到時候免不了要接待朝廷的一些重臣,這些重臣肯定是要參與登基大典的。
過了年關之后,林昭仍舊是每日照常去門下省上班,轉眼間,已經到了新皇登基大典的日子。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林昭的母親林二娘,終于跟丹陽長公主見面,這一對闊別多年的小姐妹重逢的時候,都各自落淚。
此后,丹陽長公主便常常邀請林二娘過府敘舊。
這一點,自然被身在長安的林清源看在眼里。
先前鄭通見他的時候,雖然跟他說了林二娘家事顯赫,但是并沒有說究竟是哪一家,也沒有說顯赫到了各種地步,如今見到林二娘竟然能夠與公主相交,這才知道林二娘出身之高。
只不過不管他如何詢問林二娘,林二娘都不肯說出滎陽鄭氏四個字。
大抵在她眼里,曾經流落風塵的自己,已經不配再姓鄭。
新皇的登基大典,林昭作為五品京官,是肯定要去的,不過因為品級不高,他不用陪在天子左右,只跟著瞎轉悠一天,就算完事了。
登基大典從早上一直辦到了下午,最重天子登壇祭天,文武百官在臺下叩拜新君,禮儀就算是完成了。
禮成之后,皇帝宣布大赦天下。
林昭跟在百官身后忙活了一天,也跟著跪了不少次,終于弄完了之后,他拍了拍自己膝蓋上的塵土,兩只手抄在袖子里,笑呵呵的走到了同品同級的萬年縣令齊宣面前,看著這位縣令大人,笑道:“齊縣尊,今天晚上去歸云樓喝酒否?”
齊宣本來正在與京兆府的另外幾個縣令說話,聽到了林昭的聲音之后,他向京兆府的同僚拱了拱手,回頭看向林昭,微笑道:“喝酒是沒有什么問題,只不過今天晚上恐怕不成,今天登基大典,宮里一定會有宴會,咱們這些五品官,都跑不脫。”
說到這里,齊縣尊似乎想起了什么,開口道:“說起來,周德那個胖子,現在應該還是七品,倒是不用赴宴。”
兩個人并肩行走在宮城里,聽到齊宣提起周德,林昭微微低頭,感慨道:“說起周兄,平日里看起來有些憨厚,但是眼光卻著實毒辣,一眼就瞧準了新皇的愛好。”
齊宣這幾個月時間,都在熟悉萬年縣的政務,倒沒有怎么接觸到宮里的事情,聞言他微微皺眉,開口問道:“怎么說?”
“年前陛下剛即位的時候,便要在宮里另起一座殿宇,只是那個時候被世子殿下給攔了下來,因此作罷,聽說…”
說到這里,林昭頓了頓,繼續說道:“聽說陛下最近準備,在宮城東邊修一座承天觀,用來給皇室祈福。”
修建道觀的事情,新皇的態度十分堅決,而這位新皇原先是不怎么相信道教的,之所以會有這么大的轉變,多半是他這幾個月在皇宮里,翻看了先帝最后幾個月的起居注,以及詢問了宮里太監們一些關于先皇的事情。
先帝因怨魂而死,聽起來自然有些駭人聽聞。
因此,皇帝想要修建道觀給皇室祈福,并不難理解。
齊宣聞言,點了點頭,開口道:“這胖子確實有些眼光,他父親現在還是吏部尚書,朝廷有什么事情攤派到工部,工部的幾個堂官多少都會給周尚書一些面子,把差事分給他。”
“這樣一來…”
齊縣尊撫掌感慨:“這胖子升官發財,就在眼前了。”
林昭瞇了瞇眼睛,輕聲道:“有時間得把這胖子喊出來,再吃他一頓才成。”
說著話,林昭從袖子里取出一張燙金的請柬,笑呵呵的遞到齊宣手上,開口道:“三日之后就是我成婚的日子,齊兄記得到場才是。”
看到這張請柬,齊宣先是愣了愣,然后伸手接了過來,放在手里,頗為感慨:“為兄比你癡長幾歲,至今還沒有成婚,如今三郎你卻要成婚了。”
林昭白了這廝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是沒有成婚,但是家里卻已經有好幾房妾室了。”
這個時代的男子,是可以先納妾再成婚的。
尤其是像齊宣這種貴族子弟,恐怕十四五歲,十五六歲就開始接觸男女之事,家中早早的有了妾室。
而且像他這種納了妾的,仍舊算是未婚,可以正常與大戶人家的女兒成婚。
像是齊宣還有周德兩個人,家里都有妾室服侍。
齊宣展開手里的請帖看了看,然后頗為感慨的說道:“三郎執意要這樣成婚,我也就不說什么了,只是你這請帖送的也太晚了一些,不然為兄怎么樣也要給你準備些禮物才是。”
“參加婚禮要什么禮物?”
林昭笑著說道:“人來就是了,這場婚事不準備大辦,只在長興坊里擺幾桌酒席,請一些熟識之人到場就是了。”
齊宣聞言,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后搖頭道:“三郎你這話不對,你的婚事必須要大辦,你是新朝最年輕的五品官,也是當今圣人的潛邸之人,這一次婚事,是你認識長安官員的大好機會。”
“能辦多熱鬧,就辦多熱鬧。”
齊縣尊輕聲道:“你不辦大了,我娘到場了,便會顯得你家小氣。”
林昭愣了愣,然后擺手苦笑道:“可不敢勞動大長公主大駕。”
齊宣呵呵一笑。
“我母親多半會到。”
他看了看林昭,開口道:“三郎,我知道你生性不喜歡張揚,但是這件事就應該大辦,這樣罷,這幾天我也幫著你操辦操辦,不過我畢竟不是你們林家人,主要還是要林家人去辦。”
他提醒道:“大宗師的夫人,便是個能辦事的主,雖然時間有些緊迫,但是你現在去尋她,還來得及。”
說到這里,他拍了拍林昭的肩膀,笑著說道:“本來該給你些錢財,讓你操辦婚事,但是聽周胖子說,三郎你可是闊綽得很,為兄便不獻丑了。”
齊縣學著林昭的模樣,兩只手抄在袖子里,開口道:“碰到什么難處了,便派人去我家遞個信,能幫上忙的,為兄一定傾力相助。”
說完這句話,齊宣便負手走遠了。
林昭低頭默默盤算了一會兒,覺得齊宣的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他暫時也顧不得宮里的晚宴了,立刻出了朱雀門,上了自家的馬車,對著正在馬車上打瞌睡的馬夫咳嗽了一聲。
“老呂,莫睡了,去平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