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
要知道,哪怕是像越州這種幾乎每隔幾年就會出一個進士的科考勝地,探花也是極為稀缺的,二十年前出了一個林元達,便讓整個越州歡呼雀躍,如今二十年后林家又出了一個狀元郎,這種事情,九成九會被傳為佳話,千古流傳!
林昭站在一旁,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后,只覺得脊椎都麻了一下,心情立刻興奮到了極點,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平復了一番心情,回頭對著林夫人拱手道:“多謝叔母一年多以來的照顧,侄兒才得以取中進士。”
這話雖然客氣,但是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這一年多時間以來,林夫人一直對林昭極為照顧,而且在他參與科考的時候,幾乎全是林夫人在幫他準備科考有關的東西,他能夠中進士,林簡夫婦倆幫了很大的忙。
林夫人微微搖頭,伸手把林昭扶了起來,笑著說道:“三郎切莫這樣說,你能中進士,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只是做了一些本分之事而已。”
說到這里,她扭過頭看向一旁的下人,微笑道:“去一趟國子監,向老爺報喜,就說三郎中進士第三名,高中探花。”
這個下人連忙點頭,徑直轉頭朝著務本坊去了。
林夫人滿臉笑容,開口道:“三郎且去換一身衣裳,稍后報喜的人就該來了,等接了喜報,赴了鹿鳴宴之后,里的給越州老家寫一封信,將這件大喜事知會清源兄長與嫂夫人。”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之后,繼續說道:“興文坊大伯那邊,你七叔會寫信知會,當然了,三郎你親自給他寫一封信自然最好,畢竟是林家的家長,總要給他一些面子。”
林昭連忙點頭,躬身道:“叔母教誨,侄兒記下了,等接了喜報之后,侄兒便回去寫信。”
林夫人含笑點頭:“你寫了信之后交給我便是,我差人替你送到越州去,便不走公驛了。”
林昭連連點頭,向著林夫人行禮之后,轉身回自己的院子里換衣裳去了。
他走在林家的路上,心中雖然高興,但是也隱隱感覺到了一些不對。
他雖然是第一次參加科考,但是科考之前是知道一些大概規矩的,比如說殿試的排名,一般不會與貢士的排名相差太遠。
畢竟貢士的結果,是禮部的侍郎以及一眾飽學的考官議定出來的,一般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即便是到了殿試階段,貢士的發揮有些波動,但是一般來說不會相差太多。
比如說貢士前十的人,都有機會在殿試之中爭奪前三,但是在貢試之中跌出前十的人,近幾十年來不曾有聽說能夠名列前三的。
也就是說,在貢試之中排名十四的林昭,在殿試之中取中了前三,這個排名是很有問題的。
林昭一邊換衣裳一邊考慮這個問題,但是想來想去也想不通,干脆便撇在一邊,暫時不去細想。
此時的林昭當然不會知道,他能夠中殿試第三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某位齊姓公子福至心靈,把手里的試卷遞回了天子手中,同時在天子面前,為林昭說了一句話。
齊宣主動把試卷遞回去,盡管有些迫不得已的味道,但是幾乎是等同于放棄了繼承齊師道節度使的地位。
在這種情況下,皇帝又問了齊宣第二個問題,后者咬牙說出了前三,老皇帝或許是為了補償齊宣,或者是因為一時興起,便讓這句話成為了現實。
林昭剛剛換了一身新制的衣裳,走出院門之后,禮部前來報喜的人便到了林家門口,按例給了一些賞錢之后,林昭開口道:“能否把今科進士的榜單,給我看一看?”
這些禮部的衙差得了賞,很干脆的取出一張紅紙,交到林昭的手里,紅紙上從上到下寫了二十一個名字,很顯然是他們提前抄錄好的進士榜單。
林昭接過來之后,先是在第三位找到了自己,然后他從上到下,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
殿試第一名,不出意外是那位來自湖州的嚴徽嚴紀勛,而第二名則是永州的李雍,這個殿試榜眼在貢試的時候,乃是第三名。
而原本在貢試之中排名第二的趙傳芳,則是被林昭擠掉了位置,屈居第四。
看完了前四位之后,林昭一路往下看去,只見齊大公子齊宣,在進士榜上排名第九,擠進了前十,至于林昭的那個同鄉馮肅,則是在榜上排名十九,勉強沒有跌出二十。
大致看了一遍之后,林昭微微吐出了一口氣,心中暗暗思量。
這份榜單,除卻他與齊宣兩個人的名次與貢試的名次大不一樣之外,其他人的名次雖然有波動,但是波動并不是很大,也就是說他與齊宣兩個人,的的確確是受到了一些“特殊待遇”。
想到這里,林昭立刻就想要趕去永興坊的丹陽長公主府,去問問齊宣知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這會兒已經是正午,受了喜報之后,到了傍晚時分還要去參加宮中的鹿鳴宴,略微猶豫了一番之后,林昭還是搖了搖頭,放棄了趕去永興坊的念頭。
“明日再問一問齊兄罷。”
林昭在心中暗想道:“雖然這一次是我占了便宜,但是總要知道這個便宜是怎么占的,總不能給因為我生得好看,便硬生生給我弄了個殿試第三的位置…”
就在林三郎在平康坊里胡思亂想的時候,貢院門口貼出來的進士榜單,已經迅速傳遍了整個長安城,狀元嚴徽以及探花林昭的名字,隨著一聲聲吆喝,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在這其中,最高興的莫過于城東的白鶴樓了,這白鶴樓乃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客店,在長安城里只算是中流,之所以這么高興,是因為湖州的狀元郎嚴徽,在長安的這一個多月里,都是住在這座白鶴樓里。
當放榜的消息傳來之后,白鶴樓的東家二話不說,便讓人把白鶴樓三個字的招牌給砸了,然后緩緩升起早就準備好的“狀元居”三字牌匾,當這三個字掛起來的時候,這位白鶴樓的東家,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可以預見的是,未來幾年時間里,他這家客店,將會給他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
除卻這些民間酒肆客店之外,進士放榜的消息自然也傳進了那些高門大戶里,放榜后只一個多時辰,榜單便在勝業坊崔家家中流傳了。
此時,崔家后院的一座繡樓里,一身大紅衣裳的懷安郡主,懶洋洋的躺在崔芷晴的牙床上,打了個哈欠。
“沒想到那個小白臉還挺有本事,十五歲便中了進士,還是探花郎。”
這位郡主娘娘有些惋惜的搖了搖頭:“本來還想尋機會再教訓教訓他的,現在看來不太好辦了。”
她自說自話,并沒有人搭理她。
此時,崔家的小姐崔芷晴,正坐在梳妝臺前梳頭,仿佛什么也沒有聽到。
就在她專心梳頭的時候,繡樓下面突然傳來一陣上樓的聲音,大概走了一半樓梯之后,這聲音便停了下來,接著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
“六娘,爹給你和郡主弄了些吃食。”
“方便上去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