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相對上層的圈子,想要擠進去的話,至少自己得有一些本錢,單純靠別人帶進去,是站不住的。
就拿如今的林昭來說,他目前最高的身份是國子監的太學生,雖然他這段時間在長安城里認識了不少人,其中包括周德跟齊宣這兩個一線的官二代,但是別人的畢竟是別人的,現在的林昭很難鉆進他們那個圈子里去。
即便是林簡,對于林昭來說也是外力,不能夠算是自己的資本。
因此,他本沒有想著去往這些高層圈子里鉆,只想著踏踏實實的在國子監鍍金,將來給自己混一個出身,然后再慢慢努力,博一世富貴而已。
不過齊宣既然開口邀請了,那么不去也不太合適,他在國子監里又待了兩天,到了第三天的時候,特地換上了一身林二娘給他置辦的一身月白色袍子,然后又打理了一番自己的頭發,這才離開了國子監。
通常太學生無休沐是不得離開的,但是林昭的身份畢竟與別人不一樣,守門的差役連攔也不曾攔他,便放他出了國子監,臨走之前還對著林昭作揖行禮。
這就是有關系的好處了。
畢竟林昭的叔叔是校長,守門的保安大叔自然對他客客氣氣的。
丹陽長公主府,在皇城東側的永興坊,就在宮城東城門門口,可以說出了坊門就能看到宮城,位置極佳。
林昭已經提前打聽到了丹陽長公主府的位置,永興坊距離務本坊雖然有一段距離,但是并不是很遠,他先是去東市逛了逛,給那位未曾謀面的長公主挑了件禮物,然后才提著東西,朝著永興坊走去。
等到走到永興坊的時候,才愕然發現整個永興坊門口,已經頗為擁堵,其中大半是文官的抬轎,還有不少馬車以及武官們的馬匹。
當然了,不是騎馬的全是武官,年輕人也大多騎馬。
這會兒是巳時正左右,林三郎站在永興坊看了看,放眼望去,整個永興坊門口,竟然只有他一個人步行。
很明顯,這些朱紫貴人都是來給長公主賀壽的,他們都身份尊崇,自然不好下馬下轎,于是便堵在了這里,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就顯出步行的好處了,林三郎找到了一個縫隙,很快就擠進了永興坊,左右看了看之后,朝著丹陽長公主府上走去。
一些坐在轎子里的貴人,不時伸頭往外看看情況,此時突然見到了一個少年人,在擁堵的轎子馬車之中,如同閑庭信步,都有些哭笑不得。
林昭一路步行,很快穿過了不知道多少頂轎子,來到了丹陽長公主府的大門口,此時因為要迎客,丹陽長公主府的正門大開,時不時有人登門,檢驗請帖之后,被請進了公主府。
林昭深呼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進去,突然聽到了身后一個略有些耳熟的聲音。
“林兄弟?”
林昭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這才看到一頂轎子里,走出了一個高大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看到林昭回頭之后,這才笑著說道:“方才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沒想到還真是林兄弟,林兄弟是跟著林師一起來的?”
說著,他左右看了看,疑惑道:“怎么不曾見到林師?”
稱呼林簡為林師的人,長安城里并不多,而又見過林昭的,就只有宋王世子李煦一人了,這位世子殿下滿面笑容,看起來十分平易近人。
林昭對著他微微欠身,開口道:“見過世子殿下。”
“在下是自己來的,不曾與叔父同來。”
李煦這才訝異的看著林昭,笑著問道:“丹陽姑母的生辰宴,可不太容易進去,林兄弟如不嫌棄,與我一同進去可好?”
李煦的父親宋王,與當今天子乃是兄弟,丹陽長公主,是他的親姑母。
李煦這番話說的很委婉,意思是丹陽長公主的生辰宴要請帖,不太容易進去,如果林昭想要進去看一看,他可以帶林昭進去。
林三郎剛想開口解釋,但是又覺得說出齊宣有些炫耀的意思,于是便點了點頭,對著李煦拱手道:“是要進去有些事情,如此,有勞世子了。”
“不礙事。”
李煦微笑道:“一會兒林兄弟站在我身后,我們一同進去就是,他們不敢攔你。”
林昭低頭稱謝。
李煦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什么人,林昭不知道他在等誰,只能站在他身后等著,過了好一會兒之后,才有兩三個人從擁堵的隊伍中走了出來,走到李煦身邊,這三個人二男一女,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其中一個少年對著李煦抱怨道:“不到一百丈的路,硬生生堵了一柱香時間,那些官員越來越張狂了,見到李家的轎子也不讓路!”
李煦皺了皺眉頭,訓斥道:“堵成了這個樣子,別人就是想讓你也讓不得,再說了,他們都是來給姑母賀壽的,憑什么給你讓路?”
說完,他回頭對著林昭歉然道:“這些都是家中的弟妹,讓林兄弟見笑了。”
林昭連忙低頭:“世子哪里話,談不上的。”
這幾個人里,唯一一個少女有些好奇的打量了林昭一眼,對著李煦問道:“大兄,這人是誰啊?”
“林師家的子侄,國子監的太學生。”
李煦笑著說道:“再過幾年,多半就是林進士了。”
聽到李煦這句話,那個少女倒是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先前說話的那個少年人,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國子監六學加在一起,有兩千多人,每年的進士才多少個?”
說著,他又瞥了一眼林昭,小聲嘟囔了一句,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李煦微微皺眉,沉聲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咱們進去與姑母賀壽罷,你們都注意一些規矩,莫要壞了宋王府的臉面。”
他是世子,又是長兄,很顯然在幾人之中頗有威嚴,幾個人紛紛點頭,跟在李煦身后,朝著丹陽長公主府大門走去。
他們幾個人,是丹陽長公主的外甥外甥女,都是經常來往公主府的,守門的人自然不敢攔著他們,而是畢恭畢敬的稱呼上一聲世子,放他們進了公主府。
至于走在最后的林昭,幾個門衛也沒有攔著,任由他跟著李煦等人一起,進了公主府。
此時,作為公主府長子的齊宣,穿了一身合體的紫袍,正在公主府門口迎客,見到李煦走進來之后,齊宣連忙上前,對著李煦拱手行禮:“八哥到了。”
說著,他又看向李煦身后的幾個人,笑著說道:“弟弟妹妹們也都來了。”
李煦伸手拍了拍齊宣的肩膀,正要說話,突然看到齊宣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林昭面前,這個一身紫袍的長公主府長子,拉著林昭的衣袖哈哈一笑:“林兄弟終于到了,我還以為你今日不來了呢。”
林昭臉上也露出笑容,微微欠身:“齊兄盛情相邀,又是長輩生辰,我焉能不來?”
此時齊宣臉上的笑容,遠比面對李煦等人的時候,燦爛得多。
“林兄弟能來就好,稍后我這邊忙完了,我領你去拜見母親。”
林三郎含笑點頭。
兩個人身份懸殊,卻相處的十分開心。
一旁的李煦,看著這個吊詭的場景,目露沉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