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下來的幾天時間里,林昭就安心留在代園里養傷,他受的傷本就不重,休養了三四天之后就已經好了七七八八了,主要是臉上的淤青還沒有散去,不好直接回家去。
其實他第一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他打定了主意,要把身上的傷“裝”的嚴重一點,因此才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四天。
不過到了第五天的時候,他還是躺不下去了,準備去書鋪那邊看一看情況。
他一大早就爬了起來,簡單洗漱完之后,便推開門走了出去,他剛打開門,就看到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守在門口,林昭連忙走了上去,開口問道:“趙大哥!”
這個人正是消失了好幾天的趙籍,那天晚上林昭被程敬宗的人“請”走之后,趙籍也跟著消失不見,后來幾天時間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林昭問過林簡,林簡說趙籍只是受了點輕傷,沒有什么大礙。
趙籍看到林昭之后,臉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開口道:“小公子身子無恙了罷?”
“我沒有什么事。”
林昭伸手撓了撓頭,開口道:“這幾天我一直擔心趙大哥,趙大哥沒有什么事情吧?”
趙籍深呼吸了一口氣,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那天晚上,對小公子動手的人,提前察覺到了我等的位置,而且他們下手極狠,每個人功夫都不弱,我們一共四個人護在小公子身后,都被他們盯上,我只是一些皮外傷,另外三個人,兩個輕傷,一個重傷…”
林昭被程敬宗“請”去的那天晚上,明面上風平浪靜,只是雙方在翠湖樓對峙了一番而已,其實暗處早已經起了沖突,趙籍等四人統統被堵住了,對方都是朔方軍中的老兵,手上都是軍中功夫,下手極為狠辣。
其中一個伏牛山的子弟,后背中了兩刀,傷口足有半寸,如果不是對方沒有殺人的心思,他決然沒有活命的可能。
聽到這里,林昭心中也為之凜然,相對于趙籍等人遇到的危險來說,他在牢獄之中的一些皮肉傷,都不足掛齒了。
林三郎微微欠身,對著趙籍躬身作揖:“連累諸位兄長受傷,林昭心中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話不是這么說的。”
趙籍沉聲道:“元達公命我等護衛小公子,我等護衛不力,讓小公子給人綁了去,是我等對不住小公子。”
這個時代的人,極為重恩重義,就拿伏牛山來說,整個寨子因為當年林簡的善舉,十幾年時間依然念念不忘,如今來越州相助林簡,哪怕已經死傷數人,也無怨無悔。
林昭搖了搖頭,開口道:“趙大哥,我還有事情去見七叔,等這件事情了了,小弟請伏牛山的兄弟們喝酒。”
趙籍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開口道:“小公子自去忙就是。”
林昭對他抱了抱拳,然后直接朝著林簡的住所走去,很快就在代園的書房里見到了林簡,林簡見林昭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也頗為開心,親自把他拉進了書房,微笑道:“還好三郎你沒有什么大礙,要是你真的落下了什么傷,為叔以后真的無顏再見你了。”
“你身上,還有哪些傷處沒有?”
林昭搖頭道:“剩下的都是一些皮肉傷,過幾天也就好了,七叔,最近幾天程敬宗還有什么動作沒有?”
“沒有。”
提起程敬宗,林簡的臉色沉下來一些,他微微皺眉道:“從那天晚上與他起了沖突,把三郎你帶回來之后,程敬宗就再沒有什么動作了,這幾天他好像連知州府也沒有出,頗為安靜。”
聽到了林簡這番話,林三郎大皺眉頭。
程敬宗那天晚上,分明是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態度,按道理來說,既然已經開始對林家人動手,徹底得罪了林簡,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就這么偃旗息鼓…
按照林簡的說法,也就是兩個月左右,程敬宗多半就會被調離越州,他無論如何也應該在這兩個月的時間里做些什么才對。
看到林昭這副模樣,林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三郎不用太過憂心,他程敬宗不過一個知州,而且初來乍到,整個越州上下的官員,沒有幾個服他的,他在越州翻不出什么浪花。”
說到這里,林簡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昭,緩緩開口道:“這一次的事情,三郎乃是我之恩人,我這幾天想了想,也沒有想出什么可報答你的,三郎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說的出口,為叔一定盡力給你辦到。”
這是要發獎勵了!
林昭心中暗自欣喜,有林簡這番話,他在大牢里那頓打就沒有白挨,不僅沒有白挨打,甚至還是…血賺!
不過這種時候,他自然是不能提任何要求的,因為只要他不開口,這份人情林簡就會一直欠下去。
想到這里,林昭連忙對林簡低頭道:“我是叔父的侄兒,替叔父做點什么事情,乃是天經地義,萬不敢要叔父報答。”
林元達大搖其頭,開口道:“話不是這么說的,不補償三郎一點什么,為叔總是覺得心中難安,既然三郎你無所求,那為叔就替你安排…”
林簡低頭沉吟了一番,起身關上了書房的房門,回頭對著林昭開口道:“本來這件事還沒有塵埃落定,不該對外人說,但是三郎你出力不小,對你說了也無妨。”
“國子監的長孫祭酒,即將致仕。”
“前番宋王世子李煦,之所以從你手中買下了那個活字的冊子,乃是為了替為叔在長安造勢,從而給為叔謀到國子監祭酒的位置。”
林簡沉聲道:“這件事,再有幾個月應該就會塵埃落定,到時候為叔就會回到長安城去,如果這件事情能成,三郎你就與我一同到長安去。”
他低聲道:“我安排你進太學。”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然后繼續說道:“當然了,這件事情不一定能夠做成,如果為叔去不了長安,便寫信去石鼓書院,那里的山長是我師兄,有我的書信,他定然會收你入門墻。”
“無論如何,總要給你一個前程。”
林昭聞言,立刻站了起來,對著林簡低頭深深作揖:“多謝叔父提攜!”
這種時候,自然是要當仁不讓的。
太學是大周官方的最高學府之一,而石鼓書院也是大周民間最出名的幾個書院之一,如林簡所說,這兩個地方無論是哪個,都能給林昭一個前程!
即便他去石鼓書院讀書之后,連秀才都沒有取中,但是只要有石鼓書院的名聲在,回到越州之后依然可以靠著這個名氣,舒舒服服的活一輩子。
而且,按照現在的局勢,只要接下來兩個月的時間里不出什么事情,林簡多半會回長安去,也就是說,林昭大概率可以進到太學讀書!
大周的太學,只有三品官的子弟才有資格進入,也就是說哪怕林簡成功坐到國子監祭酒的位置上,也才剛好三品,理論上只能安排一個兒子進太學讀書。
他之所以敢應承林思正兩個名額,再加上林昭一個名額,是因為太學歸屬國子監,他如果當上國子監祭酒,自然可以走走后門。
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上,總是要去長安看一看的,能進入太學,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談不上提攜。”
林簡笑呵呵的拍了拍林昭的肩膀。
“三郎聰慧機敏,來日在長安城里,未必沒有你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