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座幽靜的日式園林中 “佐藤先生,出于好意我恐怕不得不提醒你,滯留在長崎港的我方主力艦隊耗費極其昂貴,談判期間所產生的一切費用都將由貴方負責,大概是…每天一萬六千多英鎊。”
何方想了一下,說出了個驚人的數字。
當即將佐藤右兵衛嚇了一跳,他神情謙恭的鞠躬行禮后說道;“司令官大人,鄙國非常窮困,真的拿不出如此高昂的駐軍費用,無論如何請您高抬貴手,我們愿意從其他方面彌補您的損失,拜托了!”
“這我可沒辦法,總不能從自己腰包里掏出這筆錢來給你們墊上。”何方故作無奈的雙手一攤,他這是獅子開大口,想要給婆羅洲艦隊多撈些實惠,哪怕多建造兩艘巡洋艦也是好的;“事實上,在襲擊水兵事件之后,我方已經多次提醒貴方謹言慎行,盡力促成政府方面批準條約,以免事態惡化到無以復加的程度,長崎事件這是我們雙方都不愿意見到的災難。”
說到這里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神色轉為嚴厲繼續說道;“嗯…新的和平條約必須無條件盡快簽署,擺在你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接受或者不接受,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最糟糕的一幕發生,在國際調停中,英國外交公使亨利爵士已經發出了炮轟東京都的威脅,想必你們也明白不簽署和平條約的嚴重后果,我并不希望千年古都毀于戰火,但這需要我們雙方相向而行,做出富有睿智的決定,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佐藤右兵衛內心充滿了屈辱和無力,只能再次深深的彎腰鞠躬,口稱;“實在抱歉,給您添麻煩了,鄙國內閣通過本人向您轉達最誠摯的問候,鑒于爭端分歧巨大,相關和平條約需要呈遞到天皇陛下御前會議,敬請貴方能夠多給一些時間…”
“不,你們沒有時間,國際調停對停火時間有著明確的規定,你們只有15天時間選擇接受或者拒絕,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天了,說不得,我只有帶著聯合艦隊到東京灣跑一趟,屆時將不會是目前的局面,戰爭賠償數額動輒以數千萬日元計,若是形勢繼續惡化,我方不排除將平民目標納入攻擊范圍的選項,這點請你們引起高度重視,一切后果自負。”
“司令官閣下請暫熄雷霆之怒,我立刻就向東京匯報,請求盡快做出決策。”佐藤右兵衛再次深深的彎腰鞠躬,他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討好的說道;“真是萬分慚愧,我已經勒令長崎縣知事小林正二遴選周邊身家清白,樣貌姣好的女子1000名,送入大軍中供賞玩,特意為司令官閣下準備了50名大家閨秀,請您務必寬容些時日。”
“1000名女人怎么夠?最少得3000人,這難道有什么問題嗎?”何方勃然作色,若是身家清白的女人的話,他不介意給手下官兵們謀個福利,每人發一個。
反正又不要錢,扶桑國這個地方資源貧瘠,人口眾多,男人嘛三寸丁長得不像個樣子,女人倒真的是不錯。
性格溫柔體貼,任憑喝罵百依百順,生活中一切以男人為中心,做起事情來手腳勤勉,任勞任怨,簡直就是最好的女待或內眷,不要白不要。
“嗯…”佐藤右兵衛剛剛面現為難之色,看見司令官閣下臉色又陰沉了下來,嚇得心中一個激靈連忙答應道;“這個下官可以做到,即日起傳令各縣,州,遴選三千名身家清白女子敬獻大軍,單獨為司令官大人敬獻美女100名,希望雙方共結秦晉之好。”
“可以…”何方滿意的點點頭。
他已經年屆4旬,頜下一縷黑髯飄飄顯得儒雅有度,本人對美女的需求業已很少了,這100名美女大多要帶回去,優中選優敬獻給紅堡,剩下的分送給軍中和政界同僚,畢竟也算是扶桑特產不是嗎?
當今時代就沒有男女平等的概念,在扶桑國,女人的地位也極其低下,那些生活無著的貧困漁家女,高門大戶可以隨便的買來送人。
若非如此 也不會有數十上百萬南洋姐漂洋過海遠赴他鄉,用身體為扶桑國賺取財富,這在歐洲和澳洲簡直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在何方司令官面前,佐藤右兵衛表現的極為謙恭,點頭哈腰極盡諂媚之能事,終于贏得司令官的網開一面,答應幫他在英國公使亨利爵士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離開這處莊園時 佐藤右兵衛眼神復雜的坐上了馬車,回首看了看這座造型古樸的挑檐建筑輕嘆了一口氣,他知道現在不是是否簽署條約的問題,而是何時簽署的問題。
面對英國公使亨利爵士炮轟東京都的威脅,原本態度強硬的天皇陛下沉默了,內閣集體啞火,民間輿論的調門也降低了不少,風向悄悄的轉變了。
政府出現了為英國人歌功頌德的論調,強烈抨擊攘夷派的魯莽行為,認為這才是一切禍亂之源,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扶桑就是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小媳婦,在列強的夾縫中曲意奉承,強顏歡笑,只不過是為了取得生存和發展的有限空間罷了。
每每念及此處,佐藤右兵衛總是感到窩囊的涕淚長流…
遙想二十多年前 當今內閣首相伊藤博文先生與自己都是熱血沸騰的年輕人,敵視來自西洋的一切事物,總想轟轟烈烈的做一番事業。
文久二年(1862年)12月12日夜 伊藤與佐藤右兵衛,久坂玄瑞、高杉晉作等十幾名志士,潛入品川御殿山新建的英國公使館周圍,放火燒了英國公館的樹林,讓這伙年輕人沉醉于攘夷的狂熱之中,現在看來真是幼稚之極。
20多年后,大英帝國依然是雄霸世界的強國,其麾下的一個自治領昆士蘭都能把扶桑國海軍打得找不到北,原本的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擴大了,這就是嚴酷的事實。
知恥而后勇,猶未晚也。
佐藤右兵衛只能用這句華夏名言安慰自己,心中盤算著該如何向東京都上書,痛陳利害,務必盡早簽下和平條約為上策,否則后果很容易滑向不可控狀態。
屆時,民眾的憤怒就能夠淹沒一切…
馬車沿著街道一路行駛,解除最初的宵禁以來,城市中的人流逐漸恢復正常,但是從沿街被燒毀的木制店鋪門臉來看,長崎這座城市恢復往日的繁榮還需時日。
經過碼頭邊 能看見部分當地民眾自發的準備香燭祭拜,這成為城市中的一道別樣風景,也許是為了緬懷海戰中犧牲的扶桑將士英靈,也許虔誠膜拜強大的異域鐵甲戰艦,看起來是那么的怪異。
“青龍”“白虎”“玄武”三艘重巡洋艦龐大巍峨的船身靜靜地停泊在碼頭邊,凌厲的炮口顯示出無可抵御的威嚴,代表著蒸汽工業時代強大的海上力量,足以令人敬畏。
荷槍實彈的昆士蘭士兵頭戴著澳式大檐帽,身穿簡潔利落的軍服,腳蹬锃亮的長筒皮靴,身后背著毛瑟1871式騎步槍在碼頭邊列隊巡邏,整齊的步伐踩在石板路上,出別樣英武的風采。
這些昆士蘭華人與清國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剪掉長辮,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自豪與信心,因而看起來格外的神采飛揚,銳氣十足。
這就是剛剛抵達的昆士蘭步兵嗎?
真是讓人羨慕啊!
透過狹小的馬車窗戶,佐藤右兵衛看到這些渾身充滿銳氣的年輕士兵沿街執勤,四周長崎民眾遠遠的站在一邊,對經過的武裝巡邏隊恭敬行禮,心中就不由得一陣刺痛。
作為扶桑國上層精英人物,佐藤右兵衛此生的志愿與首相伊藤博文,軍中實權派人物山縣有朋等人一致,那就是為扶桑國崛起而努力,看來這條道路艱苦曲折而又漫長。
馬車回到了傳統的日式宅院,佐藤右兵衛從馬車上下來冷著臉進入院中,長崎縣知事像林正二等數人正等在櫻花樹下,看見他一路行來就像割麥子一樣倒下,齊齊鞠躬行禮;“我等恭迎佐藤大人回府,給您添麻煩了。”
“八嘎,你們這些禍國殃民的賊子應該切腹自盡,以謝國人。”
“我等自知罪孽深重,特來請罪。”
此刻的佐藤右兵衛就像巡視自己領地的雄獅一樣,大步的走到他們的面前用嚴厲的目光審視,逼迫的對方不由慚愧萬分的低下頭來。
“啪啪…你們這些混蛋為什么不去死?”看著長崎縣知事小林正二又恨又氣,佐藤右兵衛用力的左右開弓抽了他兩耳光,
“哈依,請您原諒。”
小林正二站的筆直,絲毫不敢反抗,肉嘟嘟的白皙面頰上出現兩個鮮紅的手掌印,被打得肥肉亂顫。
“混蛋,你也是個該死的混蛋,啪啪…”佐藤右兵衛又找上了下一個倒霉鬼,甩手又是兩記響亮的耳光。
“哈依,給您添麻煩了。”
“八嘎牙路!啪啪…”
佐藤右兵衛氣勢洶洶的一路打過去,享受耳光大餐的一干攘夷派官僚沒有一個敢躲的,硬生生的用臉頰接了下來。
也許這樣,會讓他們負疚深重的內心感覺到好受些。
佐藤右兵衛對這些地方強蕃勢力又恨又氣,但是能夠制約對方的手段卻很有限,即便勒令他們剖腹自盡,以謝國人,隨后上臺的依然會是這些地方強蕃勢力族人,與事實沒有絲毫改變。
在扶桑國 傳承久遠的地方強藩勢力極其強大,關系盤根錯節,深入滲透進地方政,經,軍,警各層面,即便是天皇御令想要推行下來,也無法避免地方勢力的配合,否則全是空談。
江戶時代的幕府統治剛剛倒臺20余年,天皇陛下的威望還沒有在全國建立起來,如今的皇道派只是小小的幼芽,東京都治理日本列島還需要各地方強藩的協助。
沒有深厚的背景實力,想要做到長崎縣知事一職,純屬做清秋大夢。
這也是小林正二這些人闖下了如此大禍,依然能夠活得很滋潤的真正原因。
試錯代價太低了,付出慘重損失的只能是扶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