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傍晚的金色陽光照射在恢宏壯麗的匯通銀行大廈上,反射出色彩斑斕的一層光暈,美得讓人心醉神怡。
等待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坐在咖啡館里的人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窗戶外,他們沒有發現咖啡館的吧臺邊少了一個服務生,坐在吧臺里的咖啡館老板赫然是青松先生,此時他是一個身穿西服的時髦人士,黑色的頭發上搽著閃亮頭油,白凈的臉龐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文質彬彬。
這些原本不該出現在滬海的兩幫人,在這座法式咖啡館里奇異的匯合了,各懷心機的互相窺探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夕陽已經西下,天邊僅剩下一抹落日余暉,匯通銀行總部大樓前面駛來兩輛4輪馬車,幾位西裝革履的大人物在一眾保鏢的陪同下走出來,站在臺階上笑語盈盈的話別,然后分別進入前后兩輛馬車中。
博格森灰藍色的眼睛猶如鷹隼一般緊緊盯著遠方,他能夠確認那位體態略有發福的中年男人就是目標大人物朱偉,衣著和神態都大差不離,朱偉和兩位外國佬坐進了后面的一輛馬車里。
隨車兩位持槍保鏢立刻坐到前方馭手旁邊,還有兩位保鏢則坐到車尾后的木架上,馭手甩出一個響亮的鞭花,驅動雙馬架轅的豪華馬車一路前行。
時間緊迫 博格森只是迅速的看了一眼盛葉云,見他的眼中滿含著期待目光,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立刻長身而起快步走了出去。
行動小組已經按照預期提前進入了埋伏地點,真正要扣響扳機,必須博格森這個行動組長親自臨場指揮,發起雷霆一擊。
等到他們全都離開后,盛葉云才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手挽著旗袍小姐施施然離開了。
緊鄰著十里洋場的南京東路,坐落著許多高級飯店,賭場和夜總會,是夜夜笙歌的銷金窟。
馬車從十里洋場轉過來要經過一座拱形石橋,在這里自然要放慢速度,是一個絕佳的伏擊場所。
后方的馬車里 主位上坐著兩位神情倨傲西洋人,一位是剛剛從英國抵達不久的匯豐銀行資深董事梅森爵士,一位是滬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法國董事儒尼里奧先生,他們兩人的對面是一位神似朱偉的貿易公司副理,此人名叫侯廣海,是剛剛提拔不久的諾曼底公司職員,實質上是一名替身,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侯先生,我發現你很像朱爵士閣下,一開始竟然把我搞糊涂了,你自己不覺得嗎?”
“呵呵…是這樣的梅森爵士,我曾經在歐洲工作過,知道歐羅巴人經常難以分辨東方人,覺得東方人長得都一樣,我們把它稱之為臉盲癥,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好吧,確實有可能是我弄錯了。”梅森爵士灑然一笑,轉而對儒尼里奧先生說道;“我對今天會談取得的進展非常滿意,雙方初步達成了意向,匯豐銀行將與匯通銀行和諾曼底公司進行全面的深度合作,我們之前在三馬林達合作非常默契,今后有希望加強在澳洲,滿清和整個南洋地區全面金融合作,想必這一點會讓英倫三島的股東十分滿意,這里要特別感謝儒尼里奧先生為我們牽橋搭線,我本人將會在提交給董事會的特別報告中,重點指出這一點。”
“謝謝,梅森爵士,不論是匯通銀行還是諾曼底公司都是聲譽卓著的大企業,與公共租界工部局多年的合作關系,我本人作為主管財經事務委員會的董事,與他們多有合作,特別與朱爵士十分熟捻,之前雖然傳說我本人與朱爵士頗有隔閡,我可以負責任的說這完全是無稽之談。”儒尼里奧先生同樣對今天緊急會談取得的效果感到非常滿意,他神情矜持的端起水晶酒杯,里面是鮮紅如血的法國紅葡萄酒,舉杯致意道;
“讓我們為今天會談取得的突破性進展干一杯,我想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
“哈哈哈…說的太棒了。”梅森爵士同樣舉起酒杯。
侯廣海坐在這兩位大人物面前深感到余有榮焉,自己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被火速提拔,樂陶陶的有些找不著北,同樣雙手舉起酒杯笑著說道;“恭喜兩位大人,朱爵士非常看重與工部局和匯豐銀行的關系,今天晚上特意組織了盛大酒會,將會邀請滬海方面的一些頭面人物出席,有些官方大人物甚至要親自下貼去請,特意委托在下暫時作陪,尚請不要見怪。”
“哈哈哈…朱爵士太客氣了。”
一前一后兩輛四輪馬車經過曲拱橋時放慢了速度,這時前方的一輛牛車忽然車軸折斷傾覆,堆著小山一般的麻袋灑的到處都是,完全堵死了前路。
迫不得已,兩輛馬車先后停了下來。
南京東路是一條非常繁華的主路,馬車轉彎經過了曲拱橋前方被堵起來以后,后方很快有幾輛黃包車跟了上來,也不得不停下腳步。
拉車的人力車夫神情有些焦急的擦拭著臉上的熱汗,墊著腳尖向前方看去,眼見道路被堵得死死的卻無可奈何。
一位頭戴著斗笠,挑著擔子的壯漢經過馬車也停了下來,坐在后方的保鏢神情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總覺得不對勁。
這個戴著斗笠的狀漢身材高大,穿著的力工粗布衣服也有些太干凈了,尤其讓人驚訝的是從斗笠下的脖頸看去,皮膚顏色也太白了,簡直就像白種人一樣。
“不好…有詐…”
坐在后方木架上的兩位保鏢神情驚恐的對望一眼,慌不迭的抽出身上的左輪手槍就欲制止…
就在這一刻 坐在后方人力車上的幾個西洋男人忽然站起身來,抽出左輪手槍近距離密集發射,以有心算無心,清脆的密集槍聲將后方的二位保鏢打成了血篩子。
這名挑著擔子的壯漢不管不顧,迅速在前后擔子上用手一抽,然后用力甩在豪華馬車車廂上,兩個黏糊糊的重物緊緊的釘在馬車上,上面導火索發出一溜煙耀眼的火花,在這個寧靜的傍晚分外顯眼。
“哦賣嘎,快跑。”
這位站在黃包車上全力射擊的西洋人赫然是面目冷酷的柏格森,他看到炸藥包已經被點燃,嚇得兔子一樣的竄了下來,鉆入四散的人群中向后方狂奔。天才一秒鐘就記住:(72文學 現場只留下幾個手足無措的黃包車夫,有一個被流彈擊中倒在血泊里,其他幾人瑟瑟發抖的躲在車旁堅持,黃包車可是吃飯的金貴家伙,哪怕豁出命去也不敢丟掉。
此時前方的槍手已經反應過來,正在拔槍對準后方攢射過來,那名挑著擔子的壯漢向后跑了沒幾步就被炙熱子彈打中,后背上綻開幾朵殷紅的血花,一頭仆倒在曲拱橋邊。
“轟轟…”兩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強烈爆炸產生的沖擊波狂風一般的掃過,爆炸產生的碎肉屑和鐵片擊倒了附近來不及躲避的一大片人,將堅固的防彈馬車炸得扭曲變形,焦黑一片,轅馬和前座上的保鏢、馭手殘肢斷臂全都飛上了半空中,形成了兩道慘烈的血腥蘑菇云。無廣告72文學網amww.72wx
前方的防彈馬車也被強大的沖擊力掀翻,兩匹轅馬哀鳴著被掀倒在地上,已經被強烈沖擊波嚴重震傷。
濃烈的硝煙過后,現場一片慘烈景象。
爆炸中心的馬車完全被摧毀,就像玩具似的被揉碎撕裂開,里面到處是噴濺的血漿和殘肢斷臂,一個炸飛的車輪甩到10多米外的曲拱橋邊,還有一個車輪被拋飛到數十米外的牛車邊,可見爆炸威力極其驚人,爆炸中心現場不會留下幸存者。
沒過幾分鐘 尖利的哨聲四處響了起來,大群的紅頭阿三和租界巡捕一路狂奔過來…
沒過上多久 肩頭上帶著高級督察標志的巡捕房英國高管趕到了,他帶著一大幫西洋警官仔細的勘察現場,這次爆出來的雷太大了,若沒有一個合理交代,以英國高級督察的身份都扛不住。
現場到處是一片哀嚎之聲,宛若血腥屠場一般,呈放射性躺倒了數十人之眾,死傷枕籍。
從前方四輪馬車里搶救下四位西洋人,有匯豐銀行的隨員也有工部局的外籍隨員,其中兩人已經被當場震死,還有兩人重傷吐血不止,極大可能已經傷到了肺腑重要部位,命不久矣。
許久之后 負責勘察的資深警官匯報;“報告督察大人,我們在現場找到一具穿著粗布衣裳的西洋白人尸體,其后背命中五槍,根據現場目擊者所述,就是他將兩個爆炸物丟上馬車,是這一件讓人觸目驚心爆炸案的罪魁禍首。
現場勘測加上目擊者交代,基本上可以還原此次惡性爆炸案的本來面目。
這是一起由外國勢力策劃的具有極強針對性惡性襲擊案件,目標可能是受害者英國匯豐銀行董事梅森爵士和儒尼里奧先生,作案動機不詳,還有待于進一步調查。”
“哦賣嘎,祈求萬能的上帝懲罰這些惡徒們吧,我這是遭遇到了什么?”英國高級督察頭疼欲裂,簡直要抓狂了。
“督察大人,這個案子還要查下去嗎?”
“查,給我發動一切力量查清楚,如果無法揪出幕后真兇,我們在場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承擔不起這樣的嚴重后果,這不是一起惡性爆炸案件,而是一起嚴重的外交事件,我們必須要知道是誰如此的膽大妄為?他必將為此付出慘重代價。”高級督察雙手揮舞著高喊道,他的神情已有些失態。
這可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無論是匯豐銀行資深董事梅森爵士,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工部局董事儒尼里奧先生,都是極具影響力的大人物,這下雙雙枉死在南京東路的曲拱橋下,簡直讓人欲哭無淚。
這口大黑鍋結結實實的扣下來,縱然是巡捕房英國高級督察也扛不住啊!
他感覺到眼前一陣陣發黑,臉色更加蒼白,嘴唇哆嗦著吩咐道;“我要你們發動一切力量給我徹查清楚,到底是哪個混蛋干的?不論是任何線人提供重要線索,我們都要予以重獎,給我懸賞500兩紋銀征求線索,不…懸賞一千兩紋銀,我要在三天之內知道結果,否則你們全都給我去勾欄賣屁股,這一次我是認真的,聽明白了嗎?”
“是的,督察大人。”一眾外籍警官心驚膽戰的領命,心里叫苦不迭。
這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必須得打起全部精神來應付這一關,否則大家都討不了好,全得死翹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