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草茂密的丘陵地區 一支人數約為千人左右的騎兵隊伍迤邐前行,他們身上沾染著厚厚的煙塵,衣服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色,胡子拉碴不修邊幅。
麥克白上校身上穿著筆挺軍服,原本英軍鮮明靚麗的腥紅色軍服如今已經變成暗紅色,他坐在高大的阿拉伯純血馬上隨著隊伍前進,不時的拿出望遠鏡觀察四周。
掐指算來 麥克白上校率領聯合圍剿騎隊追蹤比爾肯匪幫,如今已超過6個月時間了,行程數千英里之遙,陣亡和因此受傷的騎警和白人民兵達到467人。
除了中途在悉尼休整兩個半月,補充新的人手,圍剿騎隊一直奔波在無盡荒野上,匪幫進行了大大小小10多次的血戰。
風餐露宿,烈日炙烤。
圍剿騎隊就像一頭經驗豐富的獵狗,始終追尋著比爾肯匪幫令人惡心的味道,一直來到了紅河谷牧場地界。
對于昆士蘭州這名彗星般崛起的華人牧場主李,麥克白上校并不陌生。
他以建立世界上第1座水力發電站聞名于世,歐美報刊都有大幅報道,稱其為最具有科學頭腦的牧場主,這讓李在世界主流媒體上秀了一把。
遠在維多利亞州墨爾本的報刊也不時會有報道,19世紀聯合航運公司訂造新船,煉焦煤大量出口美國獲暴利,年產量10萬噸鋼鐵廠落成投產等等,這都是重磅級的經濟新聞。
隨便哪一條,都可以造就一位英國裔大富豪,卻偏偏集中在一個華人身上。
紅河牌香腸,罐頭,牛奶糖甚至曲奇餅干廣泛進入澳洲市場,是圍剿騎隊必備的供給,支撐小伙子們在荒原上堅持下來。
這些麥克白上校都知道,但他依然不想和這個華人暴發戶打招呼,完全是出于英國人骨子里的傲慢。
作為出身平民的大英帝國陸軍退役上校,麥克白上校每年可以獲得720鎊收入,幾乎與一位真正的英國紳士相當,這還僅僅是他收入中的一小部分。
麥克白上校在維多利亞金礦區擁有一座規模不小的金礦,還有一座面積達到47,000英畝的大牧場,每年收入可觀。
金礦每年可以產出8000鎊,這份收入相當于一名英國上院世襲貴族,牧場每年可以產出1300英鎊,這份收入相當于英國一名榮譽騎士,可以維持體面的生活。
收入豐厚,年逾五旬的麥克白上校為何甘愿冒著隨時喪命的危險,經年累月奔波在荒原上,追蹤圍剿極度危險的比爾肯匪幫?
答案很簡單,為了一個英王授予的封授狀,麥克白得到英國方面承諾;
若能夠親手擊斃罪惡滔天的匪首“野狼”比爾肯,恢復維多利亞州和南威爾士州動蕩不安的社會局面,可以得到維多利亞女王親授從男爵的貴族榮耀。
大英帝國的從男爵貴族封號雖然沒有采邑,但是可以世襲,與帝國榮耀同休。
依據1876年的大英帝國最高上訴法院審判法案;
封授狀所授予的終身貴族(只能授以男爵爵位)不能世襲。而屬于平民的從男爵爵位可以世襲。
騎士爵位則不能世襲,榮耀僅限其一生,子女不能繼續享有。
麥克白上校恰恰是平民出身,根據法條規定,從男爵爵位可以世襲。
大英帝國的法律適用于殖民地,殖民地同樣是女王光輝照耀下的領土,全套照搬英倫三島的法律規定。
正是因貴族頭銜的巨大誘惑,麥克白上校愿意甘冒奇險搏一把,哪怕吃再多苦頭亦在所不惜。
“上校先生,根據我們的偵查,比爾肯匪幫如今在鬼頭嶺卡爾湖畔駐扎,沒有發現撤離的跡象。”
“哦,他們在這里呆多久了?”
“自從我們發現已經有兩天了,雖然有小股的匪徒流竄襲擾,但是營地一直沒有移動。”
比爾肯匪幫搶劫了鬼頭嶺地區的駐牧點,鬧出的動靜很大,因此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紅河谷牧場羊群規模巨大,動輒數以10萬只,每一個駐牧點都有上百名牛仔,全都隨身裝備了武器。
對任何一個匪幫來說,這都是個硬骨頭,發生在昨天的搶劫事件風一般的傳遍牧場。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狼來了。
“兩天了。”
麥克白上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就說明匪幫在此已經駐營最少三天以上,也許5天也許一周。
這種情況雖然不多見,以前也多次遇到過。
在樹木茂盛的大分水嶺地區,丘陵密布,大片森林隨處可見,如此復雜的地形想要徹底剿滅一支經驗豐富的馬匪,難度極高。
偷襲幾乎不可能,隨便一名匪徒趴在茂密的草叢里,距離超過10碼就很難發現,更別說夜里了。
一旦驚動匪幫四散而逃,很難揪住對方的尾巴。
弄個不好反被對方咬一口,圍剿騎隊很多次吃過這種大虧,損失慘重。
“霍利迪,弗蘭克,你們怎么看?”
麥克白上校沒有急于做決定,而是詢問悉尼市治安官霍利迪和弗蘭克·麥克勞瑞,他們兩位率領著77名皇家騎警和341名白人民兵,是圍剿隊伍中的重要力量。
“根據偵察探騎匯報,卡爾湖距離我們大約有32英里,這是一個相當令人尷尬的距離,若是全力趕路,我們將會在一個半小時后抵達,可馬匹全都精疲力竭,若是休整一下,那么太陽很快就要落山了,我們將不得不進行一場并不擅長的夜戰,能夠抓住幾個老鼠只能看上帝的意志,所以,我建議明天清晨發起進攻。”
“附議。”
麥克白上校沒有表態,眼神復雜的看向遠方,那里是卡爾湖的方向。
圍剿騎隊不可能像匪徒一樣燒殺搶掠,所以全都是配備一人雙馬,攜帶必要的給養。
后勤隊甚至一人管理著4~5匹馱馬,主要是戰馬所需的大豆,燕麥和食鹽,還有大量的火腿和罐頭以及香腸,為整支隊伍輸送必要給養,才能夠維持長時間的戰斗力。
麥克白上校傾向于冒險方案:
如果甩開后勤馬隊輕騎前進,抵達之后換乘備用馬展開猛烈突擊,有可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運氣好的話,擊斃“野狼“”比爾肯也不是不可能。
若真的如此,那么噩夢就結束了,麥克白上校和圍剿騎隊便可以順利凱旋,享受民眾的歡呼和來自英國的榮耀。
至于剩下的匪徒作鳥獸散,那就不是麥克白上校需要關心的事了。
在這片廣袤無盡的大陸上馬匪多如牛毛,根本就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牧場主搖身一變客串匪徒,手頭拮據的牛仔一時頭腦發熱,見利起意的皇家騎警,類似的情況太多太多了。
說實話 在荒野里奔波的日子邁克白上校過夠了,下一次抓住比爾肯匪幫的尾巴還不知道什么時候,他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瞧,我們這么多的人馬追蹤而來,想要瞞住匪徒的耳目是不可能的,也許等我們明天清晨發起進攻的時候,那里什么都沒有,這樣的事情已經經歷過無數次了,說實話我已經受夠了。”
麥克白上校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向四周看了看神情疲憊的眾人,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煽動性;
“是該結束這一切了,我們小伙子需要回到城市中去,那里有朗姆酒和女人,還有干凈柔軟的床鋪,而不是睡在這個該死的野外,像野狗一樣的生存。
我建議放棄后勤馬隊輕騎前進,只需要一次猛烈的突襲,擊斃了匪首“野狼”比爾肯,那么一切就完美結束了。
我們離開這里,永遠不必再回來。
匪徒們即便發現了我們,也不可能想到打擊來的如此快,如此猛烈,如此出乎意料。
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有機會結束這一切。”
作為聯合圍剿行動,麥克白上校必須尊重南威爾士州帶隊長官的意見,盡力取得他們的諒解和支持。
麥克白上校的意見一說,治安官霍利迪和弗蘭克·麥克勞瑞沉默了,他們又何嘗愿意在荒野上吹風吃沙子。
但這么做的弊端也很大,若是偷襲不成,單獨滯留在后的后勤馬隊就危險了。
比爾肯匪幫與皇家騎警周旋了半年之久,互相間幾乎沒有秘密。
他們只要順著騎隊來襲的方向順藤摸瓜,就可以逮住一只大肥羊,那可就糟透了。
擁有強大的后勤馬隊支持,天大地大比爾肯匪幫哪里都可以去得,甚至深入內陸干旱地區。
動則遠遁千里,這個后果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思來想去 霍利迪和弗蘭克·麥克勞瑞兩名治安官在麥克白上校的勸說下,終于選擇了孤注一擲冒險,希望能夠得到上帝眷顧。
大群馬隊經過一番調整之后,留下后勤馬隊的大量輜重,輕騎前進向著凱爾湖畔猛撲過去,在荒原上掀起一片風雷煙塵。
約莫下午4:40左右 圍剿騎隊終于抵達距離卡爾湖畔不遠的一處丘陵地帶,從這里,可以遠遠的看見營地中升起的裊裊炊煙,還有行走在帳篷之間的匪徒們,手里拎著酒肉邊走邊喝,完全沒有防備的樣子。
“英勇的騎士們,你們的眼前就是令人憎惡的比爾肯匪幫,我們有機會給予其重創結束這一切,祝愿上帝保佑,光榮屬于女王陛下!
現在我命令,全體抽出馬刀,前進!”
一聲令下 上千名騎士齊刷刷的抽出雪亮的馬刀,操控著馬匹跟隨麥克白上校緩緩前進,騎隊在前進中向兩翼擴展開來,宛若大鵬展翅一般。
麥克白上校身體筆直的坐在戰馬上,右手將馬刀豎立于胸前,操控著戰馬緩緩的加速,等待突擊陣型擴展開。
上千匹戰馬踩踏著茂密的草叢,很快形成了一個龐大的“人”字形隊列,巨大的響動驚動了營地里的匪徒們,他們驚惶失措的向這個方向看過來,瞬間炸了窩一般的亂竄開。
麥克白上校見此情景,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笑容,操控著戰馬加速到快跑狀態,然后將右手的鋒利馬刀筆直的指向前方。
“全力沖鋒,殺…”
幾乎是同一時間 所有的騎士都將手中的戰刀筆直的指向前方,形成一道雪亮的刀刃叢林,操控著座下戰馬狂奔起來,腎上腺素急劇攀升,渾身熱血隨之沸騰起來。
“全力沖鋒,殺…”
騎兵沖鋒的呼喊聲匯集成河,挾帶著無邊的殺意爆發出來,在滾雷般的馬蹄聲中經久不息。
上千匹戰馬并肩馳騁,奮力向前,匯集成不可阻擋的洪流,似乎要將敢于阻擋的一切撕扯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