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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四章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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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找上自己的原因,不難猜測,司南府的耳目之聰不可小覷,應該是自己和庾慶那廝密會的消息被這邊知道了。

  會不會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認為不太可能,他跟庾慶從小一起長大,深知庾慶為人,不會不考慮他身處的環境隨意張揚,否則就不會有那場密會。

  雖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卻不敢在地母親傳弟子面前擺譜,稍猶豫了一下便走入了院內,穿庭拾階而上,房門前對文若未拱了拱手行禮,“下官見過文姑娘。”

  文若未嗯了聲而已,架子挺大的樣子,把人放了進來后,立馬咣當把門一關。

  徐文賓回頭看了眼她,又掃了眼空蕩蕩的屋內,多少有點意外,發現這女人挺大膽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不怕壞了名聲?

  然鼻翼間輕嗅到一股不屬于文若未的女兒香后,他目光又挑向了靜悄悄的里間,若有所思狀。

  文若未背個手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或圍著他繞圈圈,不時上下打量。

  還是頭回被一個女人這樣打量,徐文賓有些不自在道:“文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文若未晃到他眼前面對面,橫眉冷眼道:“聽說你不久前跟那個探花郎有密會?”

  徐文賓心中一笑,果然是這樣,心中將利弊稍作梳理后,暗中有了決定,方頷首道:“是,前幾日在夕月坊的小鮮樓碰過面。”

  文若未立馬追問,“談了些什么?”

  徐文賓不怯不卑地盯著她雙眸凝望了一陣,徐徐道:“談了點有關你姐姐的事。”

  這答案實在是太出乎人意料了,文若未瞬間瞪大了雙眼,先是兩眼放光,繼而“咦”了聲,滿臉的不屑道:“你誰呀,他能跟你談這個?”

  徐文賓則盯向了靜悄悄的里間,喚了聲,“鐘姑娘在嗎?”

  文若未一怔,又意外了一把,眼前這人屢屢有出人意料之舉,里間有輕微腳步聲響起,她回頭看去,只見姐姐已經揭開簾子柔柔靜靜而出。

  貌美如花,一襲白衣如雪的鐘若辰到了二人跟前,對徐文賓微微點頭致意,“徐大人。”

  徐文賓還是頭次近距離跟這個女人見面,之前京城的一些活動中也見過面,只不過隔的遠,看得并不清楚,此時方知確實是名不虛傳,確實是一個閉月羞花的大美人,心中不禁微微一嘆,拱手行禮,“下官見過鐘姑娘。”

  鐘若辰也不愿跟他繞彎子,直接問道:“探花郎跟你說起了我?”

  徐文賓則答非所問,“說來,我們已有二十多年未見了。”

  此話出,姐妹二人皆意外,鐘若辰略皺眉,“二十多年?”

  徐文賓:“其實我也不記得了,是聽我父親說的,說你我初次相見的時候,我爬上過一棵梨樹,摘了只梨給你吃。”

  鐘若辰眸光中透著疑惑,這摘梨吃的劇情,聽家里說過,但摘梨的男孩另有其人,她本人也沒了印象,不由再次打量了一下對方,“徐大人與我家是舊識?”

  徐文賓語出驚人,“家父阿節璋!”

  姐妹二人同時驚呆了,文若未忽失聲道:“你是阿士衡的哥哥?”

  徐文賓糾正道:“我赴京投奔玄國公之前,本名叫阿士衡。”

  “…”安靜,堂內死一般寂靜。

  又是文若未尖叫,“不可能!探花郎是一步步考出來的,那么多人見證,怎么可能有假!”

  徐文賓抬了只胳膊,“我進京的時候,這只胳膊是斷的,只因進京趕考的途中出了意外,被妖怪襲擊,房梁墜落,砸斷了胳膊,無法提筆…錯過考期是次要的,若因殘導致無法再進朝堂,我不甘心,庾慶本是我發小,欲一路護送我進京…”

  一段替考的故事在他口中娓娓道來,能講的都講了出來,聽的姐妹二人目瞪口呆,鐘若辰的胸脯更是急促起伏。

  能講的都大致講了下后,徐文賓又舉證道:“我的身份,玄國公是清楚的,這也是我進京后能被他收容在身邊的原因。這件事知道了真相便不難查證。”

  文若未直搖頭,“這不可能,隨便替考一下,混著走個過場而已,怎么會考出個第一來?”

  已是面若寒霜的鐘若辰則死死盯著徐文賓問道:“探花郎的成績,是他自己考出來的嗎?”

  徐文賓想問一句,這還重要嗎?

  在他看來是不重要的,所以有些真相也不宜透漏,只能頷首道:“進了考場,那么多人盯著,換不了人,只能是他自己執筆,他也沒想到自己能考上。”

  文若未好著急的樣子,“姐,若是真的,那就不是阿士衡悔婚,那婚約豈不是依然有效?那這人是我…”盯著徐文賓,“姐夫”兩個字沒能說出口。

  鐘若辰則冷冰冰道:“徐大人,你今番說出這個,是想做回阿士衡嗎?”

  徐文賓欠身道:“此事是我有錯在先,不敢再誤姑娘,是做徐文賓,還是做阿士衡,全憑姑娘決斷,在下悉聽遵命。”

  只要眼前這個女人愿意,做回阿士衡也不會有什么問題,他倒是愿意再娶這個女人,姿色不論,要不是庾慶那廝瞎搞考出個探花來砸場子,兩人本就姻緣已定,何況對他要做的事業來說,有此女相助也定能如虎添翼。

  鐘若辰卻沒給他再續前緣的機會,冷冷道:“路是徐大人自己選的,與我沒有半分干系,我不希望再聽到什么風言風語!”

  徐文賓面上略帶澀意,對方的意思他懂了,不出意外的話,他這輩子只能是徐文賓了,當即拱手道:“二位姑娘若是沒其他吩咐,下官告辭了。”

  鐘若辰卻又追問了一句,“探花郎在小鮮樓說了我什么?”

  徐文賓嘆道:“就是讓我對姑娘說出真相,他說不想再被姑娘誤會下去。”

  鐘若辰靜默無聲了。

  徐文賓等了一陣,不見再有什么示意,又拱了拱手,就此告退而去,走下臺階后也舒出了一口氣。

  今天敢對鐘若辰直接坦白這些,也是因為他對鐘若辰的秉性一直有關注,知道此女不會怒而怎樣。

  良久后的堂內,文若未打破平靜道:“姐,怎么辦?”

  鐘若辰一臉的悵然若失,什么都沒聽見般。

  “敢騙我們,我去桃花居找他!”

  文若未扔下話就跑了,跑出院門后,臉上那神采飛揚的欣喜勁無法掩飾…

  荒涼戈壁,幽角埠外的曠野,晨風清涼,小師叔和高老二站在一起,大多時候都是前者說,后者聽。

  跑到這里說話,是怕在幽角埠內又被判官竊聽。

  也沒別的,就是大家都去仙界不合適,畢竟不知那邊兇險情況如何,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也因此把玲瓏觀一些只有內門弟子才知道的隱秘告知了高老二。

  將一些事情交代完后,小師叔將一個匣子遞給了答應留守的高老二,“相關的東西都在這里面,從今天開始,玲瓏觀就交給你了,我們若回不來,勞煩你想辦法把玲瓏觀傳承下去。”

  抱著匣子的高老二紅著眼眶點了點頭,抹了把淚光后,也提了要求,“小師叔,我擔心因手頭上緊張誤事,反正你們的錢財今后也用不上了,你看…”

  小師叔翻了個白眼,負手轉身,看著遠方道:“走的人不少,會把大家身上的錢財歸攏歸攏留給你的。我們先去仙界看看情況,有條件了,會想辦法把你也給接過去的,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昆靈山,晚霞渲染了半邊天空,光鮮絕美。

  長長的順山石階上,一個穿著昆靈山門派服飾的粉嘟嘟小男孩,邁著小短腿奮力往上爬,偶爾連手也用上,累的氣喘吁吁臉蛋紅撲撲的,不時口齒不清地喊著,“希父,等等我,希父,等我…”

  相繼走到山頂的秦傅君和向蘭萱一起轉身,看著山腰費力攀爬的小男孩,或莞爾,或會心一笑。

  “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他?”秦傅君忽問了句。

  向蘭萱微微搖頭,“天下第一才子又如何,文武雙絕又如何,因他得了不少好處又怎樣?我也有我的驕傲,他若看不到我的好,我也沒必要拿孩子來捆綁。”

  “唉。”秦傅君微微搖頭一嘆,“但愿你們此行順利。”

  向蘭萱:“實在是不知那邊情況如何,他還這么小,不能帶他去冒險,有機會我會來接你們,若我們回不來,孩子以后就拜托給你了。”

  秦傅君頷首:“你放心吧,我既然做了他師父,會照顧好他的。”

  言談間,手腳并用的小男孩終于爬了上,一臉汗,對著秦傅君彎腰扶腿喘息,“希父,好累,太快了,我追不上,我長大了就能追上了。”

  向蘭萱下意識蹲到了他跟前,一塊手帕細心地給他擦拭汗水。

  臉蛋紅撲撲的小家伙盡管還在大喘氣,依然有模有樣地拱手抱拳,彎了小短腰行禮,“多謝向姨。”

  因為師父教了他,要做個有禮的小孩。

  見他這么可愛,又這么懂事,向蘭萱情不自禁地將其擁入了懷里,淚珠兒在眼眶里打轉,滿是不舍的呢喃,“孩子,對不起,對不起…”

  山外青山,流螢點綴,月輝茫茫下有村落燈火。

  路邊茅店社林旁的戲臺上,正在吹拉彈唱,上演著一出出戲曲,村民們看的入神。

  “哎呀呀,胳膊斷了,如何進京去趕考…”

  臺上趕考的書生,扶著斷臂,對一旁劍斬蛇妖的同伴訴苦,村民們唏噓者不少,本村出了個大文人,導致文風興盛,所以都知道殘疾了意味著什么。

  戲臺下最好的首位上,坐著容貌端莊頗有威儀已是婦人打扮的聞馨,貼身丫鬟小紅雖早已嫁人,但還是陪在她身邊。

  小紅不時揮舞手帕,幫聞馨驅趕飛蟲之類的。

  她是不太愿意來這種鄉下地方的,但是沒辦法,這里是老爺宇文淵的老家,老家修譜是大事,聞馨也就降貴紆尊陪著來了。

  有些男人的事,女人不好摻和,閑得無聊,加之不時有人在聞馨耳邊吹噓說今晚的戲好看,于是便來一觀。

  臺上演著小修士為身殘同伴替考的事,臺下有識字的招呼了戲班的班主過來,指著戲牌道:“老班主,看你家的戲不知道多少回了,這出‘探花郎’的戲什么時候冒出來的?”

  班主點頭哈腰道:“新排的,您放心,原先的戲場不少,這一出當加場。”

  既然是免費加的,大家也就沒了意見。

  聞馨似乎什么都沒聽到,端坐在那靜靜看著,隨著臺上劇情的進展,小修士誤中探花郎的戲碼一出,村民們亂哄哄的叫好聲一片,感覺太有趣了那種,而目中略噙淚光的聞馨卻緩緩閉上了雙目。

  “夫人,老爺來了。”小紅在她耳邊輕喚了聲。

  聞馨睜眼看去,只見出村的路上打了幾盞聞府的燈籠,很好辨認,于是她起身不看了,對左右的村民微微點頭有禮后款款而去。

  在護衛的陪同下脫離了喧囂,聞馨在村口與蓄了三縷長須的丈夫宇文淵會面在一起。

  宇文淵看了眼席臺那邊的熱鬧,笑問:“這么熱鬧,什么戲,好看嗎?”

  “一般。”聞馨應付了一句后,笑問道:“完事了?”

  宇文淵溫情地握住了她的柔荑,“這種事長輩說的算,差不多就這樣了,走吧,這里你住不慣,回城吧。”

  “嗯。”聞馨應了聲。

  當即車馬準備,一只怕嚇到村民的寵物也放了出來,有人高,像獅子,是一只渾身紫毛的紫云犼,威武雄壯,牙尖爪利,氣勢懾人,馬匹戰戰兢兢。

  “嗚…”平常聽話的紫云犼,今天不知怎么了,不時四顧嗅探,最后看中了一個方向,搖頭擺尾,極為熱情,兩眼放光的感覺。

  小紅咦了聲,看向那方山林中,她算是了解這只紫云犼的,這是看到熟人的反應。

  聞馨似乎預判了什么,及時出聲道:“拉住它!”

  剛要邁腿跑的紫云犼立刻被看管的修士給拉住了鏈子,但依然朝著那個方向嗚嗚。

  聞馨掃了眼四周月色下的山林,她知道山林中來了誰,盡管眼中有濕潤,可她還是主動攜了丈夫的臂彎,堅定與之同行,她在以實際行動告訴暗處的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有些事只能放在心里,她做出了選擇就不會后悔。

  同行的宇文淵打趣道:“這紫龍是怎么回事,不是說吃了孽靈丹就能通靈化形嗎?怎么至今一點反應都沒有。”

  聞馨柔聲回道:“比較笨吧。”

  “哈哈。”宇文淵大笑。

  山林中,站在半山腰樹后的庾慶靜靜看著那隊離去的車馬,臉上的悵然若失很明顯。

  坐在山坡上雙手托著下巴的蟲兒已換上了女裝,很漂亮,但卻略噘了個嘴,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原本以為公子喜歡的是鐵娘子那種,今天才發現錯了。

  她已經知道了與自己身世有關的當年恩怨,但她還是決定跟著師兄們一起離開,阿瑯大姑也決意帶著族人一起離開,至于那個父親,她覺得還是像從前一樣就好,她不想做什么郡主。

  坐在橫生樹干上的小師叔閉目傾聽狀,踢動著雙腳,睜眼后跳了下來,照庾慶屁股踢了一腳,“幼稚,走啦。”

  一旁的南竹瞅著老十五的樣子直搖頭,有些事情當年他也是親歷人,那個向天大喊發誓要成為有錢人的老十五并沒有成功,一身的修為也混沒了,不過還是要繼續向前走下去的。

  牧傲鐵過去攬了庾慶的肩膀帶走,“走吧,判官還在等我們。”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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