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原本奇靜,此時回蕩著嘈雜水花聲,還有各種慌亂喘息,大家的修為受制,只能游泳。
進洞不遠就能感受到那種似乎很奇特的幽暗和深沉,遠處也許是出口,一點小小的亮光,既已如此,為了活命,大家只能劃水朝著那點亮光奮力游去。
突然有一團團火光亮起,是那些駕馭飛翅四腳蛇的人,似乎會一種控火術,一個個操控著一團燃燒的火球飛來飛去,搜查檢查,不容人爬上石壁。
游到半途時,眾人陸續感覺身上的衣服開始變得緊繃,越繃越緊。
有人感覺束縛了游泳的手腳,撕破了。
更多的是在驚恐中感覺自己的體軀漲裂了衣裳,意識到這所謂的巨靈洞已經開始對自己產生作用了。
看到下方一群人游了過去,藏身洞頂的文曲四周瞅了瞅,干脆不藏了,又冒了出來,借著洞頂的凹凸不平躲躲閃閃,跟著下方的一群人向前去,他一路觀察著下面那群人。
前方盡頭的那點白亮光變成了一個能看到的洞口時,水中游動的人們幾乎都已是赤身狀態,不著片縷,身上衣服都被漲破沒了。
就在大家感覺越游越累,身體越來越不聽使喚時,體內的修為禁制突然破開了,一身的修為突然就恢復了,欣喜之余又有一種無所適從。
如果說以前自己的修為就像水渠里奔騰的溪流,那么此刻就像是溪流里的流量突然放置進了河道里,淺薄的不知該如何利用。
一身修為愣是不知該如何駕馭肉身,有人甚至已經嗆水,擔心自己要被淹死。
當他們嗷嗷怪叫著沉入水中后,又忽然發現自己的腳能踩到底了,當即不時將腦袋蹦出水面換氣,到處是嗆水的咳嗽動靜,到處是掙扎求生動靜。
而有一人似乎不在這些變化中,一個白白胖胖的漢子,正揮動雙臂劃水前行,四周不斷冒出的腦袋比他人還大,他親眼見證了身邊所有人漸漸變大的過程。
他不但要在巨人激蕩出的水花中奮力前游,還要小心躲避那些揮舞中砸下來的巨大胳膊。
那些逐漸變大的人,驚慌自救都來不及,無暇顧及他。
但已有幾個駕馭飛翅四腳蛇的人注意到了他,就在他頭頂跟著前進,驅使著火球照明,一路跟進,一路觀察。他們很驚訝,不時面面相覷,怎有人能不受這巨靈洞孕化之水的影響?
在洞頂躲躲閃閃前行的文曲也因此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也在盯著觀察,他也很奇怪,他親眼目睹了水中人變大的過程,幾乎所有人都在變化,唯有一個意外是怎么回事?
就因為走神,空間內飛舞的一顆火球朝他來了,有一個駕馭飛翅四腳蛇的人隱隱發現了不對,飛了過來觀察。
等到文曲反應過來往凹處一躲時,已經晚了,人家飛到了跟前查看,只要不瞎就能看到他。
可是文曲并沒有任何慌亂,與那人目光對上后,就在那人眼睛一瞪,要大聲喝斥時,他抬手隔空一抓,那團火球瞬間熄滅,就像從未有人來過這塊黑暗處查看一般,而那人也和飛翅四腳蛇同時爆成了血水,一起落入了嘩啦啦波浪激蕩的水中,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冒出頭的文曲又繼續跟著下面的進度前行。
躲在深淵之上觀察的向蘭萱等人看不到洞內的情況,根據上空人員飛來飛去的情況,他們又轉入山林,躲躲藏藏地跑到了山背,果然發現了另一個洞口,也發現了普惹,遂繼續躲好了觀察。
洞內,前方的光線越來越敞亮,一個巨大的洞口漸漸呈現在所有人眼前,甚至已經能看到站在岸上等候的普惹。
水中巨人的下巴也已經能抬出水面,不用在水中蹦蹦跳跳冒頭換氣求生,之后是脖子和肩膀慢慢露出水面,走出水面的女人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大多人都在前后左右互看,彼此對比之下,并沒有發現自己有變大。
他們當中一個掄開了雙臂奮力游泳的胖乎乎漢子顯得很突兀,也很渺小。
岸上的普惹一眼就看到了他,瞬間皺眉,亦滿臉驚疑,有點搞不清狀況。
邊上另有巨人捧來一只托盤奉上,里面裝滿了各色大大小小的水果,普惹伸手抓了一把,如抓了把豆子般昂首灑入口中,不去核地嚼著咽下,接連伸手抓了好幾把吞咽。
對常人來說,她那一口吞下的水果數量難以想象。
她邊吃,邊看著那群脫胎換骨走來的人,最關注的還是那個似乎沒受任何影響的人。
逐步走出水面的仇峽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隨著身體走出水面越多,少了浮力的襯托,也感覺越來越累,雙腿似乎支撐不住了身體的重量,體重令人難以直起后背。
一個個走出水面的身體,佝僂著身子,渾身嘩啦啦淌水,艱難邁步走向岸邊,有人搖搖晃晃站不穩,摔倒在水中,爬著向前,一個接一個的摔倒。
正聚精會神盯著觀察的庾慶,忽聽邊上傳來一聲輕輕的“噓”,還捅了他一下,他回頭一看,是南竹,只見南竹指著邊上的大樹,神神秘秘不知道搞什么鬼。
幾人都跟著看去,就一棵大樹而已,雖然特別高大,但這種樹在巨靈府很常見,不足為奇,都沒有看出什么名堂。
幾人正疑惑南竹什么意思時,看出他們沒看懂的南竹又指著低聲提醒了一句,“樹葉,看那枯萎的樹葉要掉了。”
幾人順勢盯去,確實有一片枯萎的樹葉,這里剛說完,便見那片枯萎的樹葉飄飄悠悠掉了下來。
而南竹要他們看的不止是這個,還指了指其它大樹,大家這才發現其它樹上也陸續有枯葉掉下來。
幾人迅速打量整片森林,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大樹掉枯葉很正常,但在同一段時間內都在掉,那就顯得有些異常了。
不過幾人都有些奇怪,這南胖子怎么會注意到這個的?
壓低嗓門的南竹主動解釋道:“在前面那個洞口附近我就發現了不正常,仇峽被趕下水后,我無意中發現我邊上樹上的一片樹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當時還奇怪,又看了看其它樹上,發現有不少樹上似乎都有一片樹葉在枯萎。
后來那洞口把所有抓的人都趕下去了,我再看邊上葉子枯萎進度時,驟然發現樹上又有許多片樹葉在枯萎,這下能發現每棵樹上都有大量樹葉在以可見的速度枯萎。再看到這里,我大概明白了,這巨靈洞內,每泡進去一個人,這大范圍山林內的每一棵樹都會枯萎掉落一片樹葉。”
還有這關聯?幾人再次環顧四周。
稍琢磨的向蘭萱忽道:“我明白了,這可能就是進去的人能變成巨人的原因,每有一個人變成巨人,就會從這山林的每棵樹上汲取一片樹葉的精華,積少成多匯集于一身,造就一人。”
此話出,解釋的通,幾人瞬間明悟。
南竹立刻拍馬屁奉承道:“不愧是向大行走,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向大行走一眼就洞穿了,南某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向蘭萱鄙夷了一眼,忽臉色一變,抬頭看向空中,“那只鯤走了。”
南竹與她幾乎是同時出聲,“咦,有個人沒變成巨人。”
搞的庾慶和阿瑯大姑看天又看地,一時間不知道該顧及哪邊好。
鯤已經飛走了,因為地勢原因,他們是看不到了,不過南竹指的那個他們卻看到了。
鯤因為定魂簪的失落,現在追上去也沒用,所以幾人很有默契的盯上了還在水里游泳的那個人,驚疑這是什么情況。
變成了巨人的仇峽,面目并未改變,向蘭萱一眼就認出了,水中那人她不認識,庾慶幾個也不認識。
不過向蘭萱還是嘀咕了一聲,“好像在哪見過。”
那些臨岸的巨人不知是因為羞恥,還是因為腿腳無力,都歪坐在了水岸邊,唯獨一個小人奮力劃水到盡頭爬上了岸。
那人濕漉漉上岸后,明顯在驚疑四顧,似乎也奇怪為什么自己跟其他人都不一樣,既有未變成巨人的欣喜,也有不合群的驚懼。
他的衣服也明顯不合體,緊繃著的。
普惹指了他,“怎么回事?”
那人嚇一跳,抬頭眼巴巴看著他,偶爾也看看自己的雙手。
跟蹤他而來的飛翅四腳蛇載著一人騰空而起,飛到了與普惹眼鼻奇高的位置,稟報道:“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們幾個一路跟著他的,并未見他討巧,他確實是一直泡在水里游過來的。”
包括那些剛變成巨人的人,都在打量那人,似乎都不認識他。
躲在附近觀察的向蘭萱忽嘀咕道:“怎么不見蒙破?啊…”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是蒙破,沒被判官打傷前的蒙破就長這樣,沒錯,就是蒙破,這巨靈洞治好了他怎么都治不好的毛病不成?”
這胖乎乎的漢子是那骷髏模樣似的蒙破?庾慶幾人難以置信。
普惹皺眉,抬手隔空一抓,不合群有些緊張的蒙破嗖的飛起,轉瞬掌握在了普惹的手中。
抓著蒙破施法感受了一陣后,普惹攤開了掌心,看著在掌中爬起的蒙破,沉聲道:“說,為什么這巨靈洞的孕化之力對你沒用?”
蒙破哭笑不得道:“大人,我也不知道呀,我真的不知道,我…”話音戛然而止,猛然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身體和雙手,又抬雙手摸自己的臉頰。
普惹也瞇了眼緊盯蒙破的變化,肉眼可見的明顯變化,只見蒙破竟然又以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很快,不一會兒工夫,蒙破又再次變成了那個骷髏般的鬼樣子。
“什么情況?”庾慶回頭問向蘭萱。
“不知道。”向蘭萱搖頭,“估計和判官打傷他的原因有關,判官能滅人生機,很是可怕。”
看看自己雙手,又看向普惹,蒙破一副我也很無奈的樣子。
“是你?”普惹也奇怪一聲,對于自己抓的司南府的頭目自然是熟悉的,想了想,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當即道:“把他押下去,待上仙來定奪。”
然就在這時,巨靈洞內傳來一陣嗡嗡的聲音,“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他,你得放了!”
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向洞口,包括躲在山上的庾慶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