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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1章天若有情天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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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織田信長啞然,這明智光秀也太不要臉了吧?兩面盡忠兩面光,世上還有這等好事呀?

  可明智光秀卻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能說出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的她,還會在乎臉面這玩意兒嗎?

  斯波義銀面前她是忠臣,織田信長面前她也是追隨者,撮合斯波織田合流,高喊共存共榮,就是她在織田信長面前的政治立場。

  論政治底氣,明智光秀還真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只要織田信長不肯放棄結緣斯波義銀的想法,就只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就像是斯波義銀需要明智光秀,幫他搞定常人必然瞠目結舌的鳩占鵲巢之策一樣。

  織田信長也需要明智光秀,幫她在兩家中搖旗吶喊,打出斯波織田合流的旗號,完成自己的心愿。

  如此想來,旁人就算罵死明智光秀這個無恥之徒,她也是兩位主君都不可或缺的重要政治棋子,價值獨特。

  做人不怕無恥,就怕沒有利用價值。

  明智光秀此時此刻的話,如果換一個人來講,織田信長會直接一巴掌抽上去。

  即便戰局不利,可她剛才用敦賀港朝倉景紀威脅斯波家,反手就被斯波家用脫身籌碼反將一軍,以她的乖戾性子,豈能容忍?

  她織田信長不要面子啊!

  可偏偏是明智光秀更不要臉,在織田信長面前侃侃而談,說是一公一母,其實就是認了主父主母,這才套上了雙忠臣的外皮。

  忠臣不事二主,但效忠一對夫妻是沒問題的啊!明智光秀等于是把斯波義銀抬上了織田信長的床,這種忠臣織田信長能不喜歡嗎?

  現在明智光秀又暗搓搓用老婆不要搶老公的體己錢為由,請織田信長放過北陸道商路,即便貪婪如織田信長,也被擠兌得啞口無言。

  從來只聽說過追男孩子送錢送禮物的,沒聽說過追求者占男人便宜的事。只要織田信長還自認是個真娘們,這臉總不好拉下來發火。

  明智光秀為兩位主君和睦,為斯波織田未來的合流考慮,織田信長能說啥?

  織田信長只能訕訕說道。

  “織田家控制了淀川沿岸諸城,還與斯波家一起管理著堺港,難道不應該從北陸道商路中分一杯羹?

  我又不是要拿斯波家的份額,只是一些不相干的人憑什么拿那么多?我織田家維護沿途的平安,維護平安的費用又該怎么算?”

  北陸道商路的利益太大,織田信長雖然甩不開臉,但也不愿意輕易松口,眼看大把好處不翼而飛。

  明智光秀笑道。

  “織田殿下誤會,我只是希望您認可敦賀郡朝倉景紀的地位問題。

  畢竟,那位的義母曾經對津多殿有恩,您也知道津多殿的脾氣,滴水之恩都要以涌泉相報,何況朝倉宗滴公為此油盡燈枯而死。

  至于北陸道商路的商務問題,您可以等津多殿回來近幾,與他商談定調。

  津多殿做事歷來有分寸,織田家為商路沿途太平付出成本,自然應該在其中享受應有的一份利潤。

  只要您兩位談妥了,具體的方案可以交給斯波織田兩家的奉行眾去扣細節,何必要為了一點商利傷了您兩位的和氣呢?

  況且,斯波織田兩家日后的合作會越來越多,以商務為切入點,慢慢加深聯系,也不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您覺得如何?”

  明智光秀知道,徹底把織田家隔離在北陸道商路之外,那是不可能的。

  織田家有槍有錢,占了北陸道商路諸多重鎮支點,這都不給人分一杯羹,只會逼著人掀桌打劫。

  但這件事不能任由織田家逼著斯波家讓步,這會打擊到斯波家的威信。

  例如之前織田信長圍困敦賀港,以朝倉景紀來威脅斯波家。這要是答應下來,壞人都是斯波家當,織田家坐享好處,太不劃算。

  可如果是斯波義銀點頭,織田奉行眾去和高田陽乃那個狡猾的斯波町奉行談。明智光秀敢肯定,斯波家一定不會吃虧。

  高田陽乃是什么人?當初兩手空空到堺港,空手套白狼搞出了北陸道商路,把武家宗派商家各方勢力都綁上了利益鏈條的狠人。

  說打仗,十個高田陽乃都不夠一個普通姬武士砍。可說起商務上的勾勾繞繞,武家那些奉行能被她活活玩死。

  織田家最后能在北陸道商路得到多少利益,明智光秀不知道。但倒霉的一定不是斯波家,而受害者肯定恨織田,不會恨斯波。

  明智光秀相信,高田陽乃一定有本事做到這一點。

  如果只是合作分利,織田信長未必肯答應這個方案,因為她做事從來都喜歡抓住主動權。

  派織田奉行去與深耕北陸道商路數年的高田陽乃談判,怎么看都是受制于人的被動選擇,不符合織田信長的風格。

  但明智光秀最后扯上了一條,為以后斯波織田兩家越來越深入的合作打基礎,頓時讓織田信長動了心。

  織田信長喜歡斯波義銀嗎?不論她心中是征服多些,還是愛慕多些,喜歡肯定是喜歡的。

  可織田斯波兩家如今都是家大業大,織田信長不可能再像尾張那時候一樣,把斯波義銀當作路邊的玉米,掰下來想怎么啃就怎么啃。

  想要讓斯波織田合流,想要兩家合而為一,就需要足夠的政治手段與政治智慧。

  明智光秀的意思,是從武家最不在意的商務入手,逐步加深兩家聯系,讓兩家家臣團習慣合作共贏,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正因為這個理由,讓一貫主動強勢的織田信長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等津多殿回來近幾,我再與他聊一聊兩家在北陸道商路上的合作吧。”

  達到目的后,明智光秀綻開笑容,鞠躬說道。

  “織田殿下英明,我這就回去準備準備,立即前往朽木谷與朽木元綱交涉。

  我相信她不會愿意站在織田斯波兩家的對立面,一定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織田信長看了眼明智光秀,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笑意。

  明智光秀這家伙可真有意思,這是明擺著告訴自己,她會利用自己斯波外交役的身份向朽木元綱施壓,說服她幫織田信長回返京都。

  如果只是初來近幾的織田信長,朽木元綱可能會猶豫,朽木家是否要趟這波渾水。

  可明智光秀扯上斯波義銀的虎皮,情況就不一樣了。

  斯波義銀在近江國的聲望極高,當年全盛的六角家就是被斯波義銀一戰打頹了上升期。

  明智光秀以斯波家外交役身份背書,又看到織田家興旺的盛勢,朽木元綱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織田信長喜歡明智光秀這種把兩家綁在一起的做法,但明智光秀卻要冒被斯波家臣團詬病的風險。

  明智光秀也是以此向織田信長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她的確是織田信長的人,的確是在為織田信長考慮。

  織田信長看著一臉從容的明智光秀,越來越覺得這家伙很有趣。

  遠在關東的斯波義銀此時還不知道,明智光秀又在他背后搞東搞西,甚至搞出了一個莫須有的斯波義銀合流來忽悠織田信長。

  正如當初她給斯波家重臣們的錯誤暗示,導致根本就不存在的入贅之爭發生,讓斯波義銀頭疼到現在。

  可偏偏就是這么一個滿口跑火車,四處點火,臉皮比城墻還厚的人,卻是幕府內外最吃得開的人。

  足利義輝,足利義昭,織田信長,位高權重的上位者們一個個被她畫的ppt忽悠,眼巴巴等著明智光秀帶她們一起為夢想窒息。

  足利義輝已經被忽悠得窒息而死,足利義昭也快完犢子了。至于織田信長,只能祝她好運吧。

  世界上的事就是這么可笑,書本上總說好人一生平安,終有好報,就好像只要按部就班做個努力向上的好人,就能有好結果似的。

  可混得最好的,往往又是那些喜歡吹牛逼,會來事的王八犢子。

  古有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今有哥們腰纏好皮帶,好處自己拿,黑鍋社會背,只要窟窿砸得足夠大,麻煩就是大家的。

  也許,這就是人生吧。

  天下紛紛擾擾,亂世還在繼續。織田信長這邊忙著跑路,關東那邊的斯波義銀也沒閑著。

  被義銀用親情,利益,危機等等各種手段逼入死角的由良成繁不再猶豫,納頭便拜。

  有了這個在本地混得開的老流氓當先鋒,武家協商機制終于走上了坦途。

  而關東侍所統戰眾名分的含金量,也隨著武協制度的推進,日益增長。

  滿意返回越后御館的義銀,他很快收到了第一批申請加入關東侍所的關八州地方名門懇請書。

  這些人都是通過各種渠道,先得到了義銀的首肯,這才走形式遞上懇請書,為的就是統戰眾名分。

  義銀也不怪她們功利的心態,反而樂得被大家抬轎子。

  名分這種事就像是股價,大家說值這個價就值這個價。

  只要玩的溜,左腳踩右腳,轉眼就上天了。至于未來會不會跌得粉身碎骨,又有誰在乎呢?

  隨著統戰眾名分的含金量上升,小笠原長時那邊也不再鬧,還特地上了請罪書,懇請義銀責罰她的不恭。

  她這會兒忙著鉆營門路,準備去關八州監督地方建設,順便收點孝敬,每日歡呼津多殿板載,像極了高喊白酒yyds的那些人。

  畢竟公益事業的錢糧就那么一點,誰家先建設誰家后建設,還得依靠三方武家協商機制這個平臺來分析,來協調,來分配。

  此時的小笠原長時對義銀只有感恩之心,哪還有什么怨氣?作為第一批成為統戰眾的武家,可算是吃上了關東侍所的發展紅利。

  人呀,永遠是屁股決定腦袋。

  御館,中庭。

  大藏長安前來匯報工作,斯波義銀干脆離開案牘,到中庭散步休息,與她邊走邊談。

  這才剛進院子,就聽到角落隱隱傳來的哭聲。義銀眉頭一皺,侍奉在側的井伊直政朝他一鞠躬,大步走了過去查探。

  片刻,一名侍男戰戰兢兢跟著井伊直政過來,看到斯波義銀的瞬間,已然是腿腳一軟,五體投地。

  斯波義銀看了眼她一臉謙卑的諂笑,有些惡心,井伊直政已經湊上前來匯報。

  “這是管院子的侍男長,樹叢后面有一對老夫婦正在挨板子,剛才的聲音就是她們在求饒。

  這侍男長竟敢在院子里施展刑罰,掃了津多殿游園的興致,實在是該死。”

  井伊直政話音未落,那侍男長已經嚇得高喊冤枉。

  “津多殿在上,并非奴婢胡來,只是那兩個老家伙不識好歹,硬要闖進院子。

  我剛才帶人抓住她們,沒想到驚擾了您游園,實在是她們兩個老混蛋該死呀!”

  義銀被她嚷嚷得心煩,井伊直政察言觀色,上前一腳把這聒噪的侍男長踢翻,罵道。

  “吵什么!”

  侍男長畏畏縮縮不敢抬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義銀懶得理她,問井伊直政。

  “那兩個人為什么要闖進來?”

  井伊直政微微鞠躬,輕聲回稟道。

  “說是家中獨子被侍男長壓榨,連續干了十夜的活,一口氣沒撐住,人直接沒了。

  夫婦兩個年紀大了,又沒有多子多孫的福氣,只有這一個兒子。

  本想著讓兒子來御館做侍男,全家能賺點吃喝。如今兒子死了,家中揭不開鍋,只好來討個說法。

  但侍男長一毛不拔,夫妻倆才想到闖院子找上面貴人問訪做主。”

  義銀多看了井伊直政一眼,這女娃子平日里匯報工作,可沒有這么多廢話,今日倒是替那兩個老夫婦說了不少。

  想起井伊直政的出身,義銀又有些明白過來,這是感同身受呢。

  井伊家當年遇難,井伊直虎護不住井伊直政,養父女兩個日夜擔驚受怕,最后翻山越嶺求到義銀座前,才算是真正安下心來。

  井伊直政這丫頭性子直,這會兒看到侍男長欺辱喪子的老夫婦,忍不住替那對老人多說了幾句話。

  義銀正思索著,跪在地上的侍男長卻是越聽越不是滋味,心驚膽戰得抬頭,為自己辯解道。

  “津多殿明鑒啊,歷來年輕的侍男入院,都要磋磨熬打一番,這叫玉不琢不成器。

  誰知道她們家的孩子身體這么差,還硬要來院子里做工,這不是明擺著坑人嘛。

  干不了多少活,吃的還不少,粗手粗腳做不完,當然要熬夜繼續做事。結果人自己把自己熬死了,還要怪罪我,來鬧我。

  現如今關東大旱,地主家也沒余糧啊!累死了人就要鬧,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啊!

  這種不識趣的老頭老太就是腦后有反骨,必須得狠狠收拾。不然以后別人有樣學樣,我這院子還怎么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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