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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8章誰來繼承織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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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八州的崩盤危機,終究還是被義銀給穩住了。

  在外部,關八州各地大名看不懂武家義理促進會的軟刀子玩法,但也被義銀磨刀霍霍的模樣嚇得紛紛謹慎小心,表示恭順。

  特別是佐野昌綱死得憋屈至極,更讓許多蠢蠢欲動的墻頭草退而觀望,不敢再亂動。

  而內部,被義銀睡服的上杉輝虎與島勝猛不約而同選擇沉默。雙方維系合作穩住關東大局的默契,是建立在對義銀的疼惜之情上。

  也許未來某一天,遠方近幾的蝴蝶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就能在關東掀起一陣狂風暴雨,將這脆弱的平衡徹底攪碎。

  可不管怎么說,至少現在義銀忍著良心不安,總算是把里里外外的刺頭都給按住了,和稀泥的本事可謂一絕。

  冬去春來,大地蘇醒,東海道西端的戰事再起。

  不同于會愧疚的義銀,早已把良心喂了狗,從不知道什么是虧欠的織田信長,又一次踏上了征途。

  利用農兵分離的優勢,織田家的大軍搶在春耕之前,便再次進入北伊勢,展開反季作戰。

  被足利義昭煽動的北伊勢武家,這時候想后悔也晚了。整個冬天都在寫信向岐阜城表忠心的她們,還是未能逃過此劫。

  織田信長鐵了心要解決隱患,以免未來全力對付足利義昭之時,后方再起反復。

  一年最重要的春耕在即,北伊勢武家對抗織田家的最后一點心氣,也被反季作戰的織田軍徹底打散,紛紛降伏以免誤了自家春耕。

  神戶具盛被織田信長拉出來殺雞儆猴,以煽動作亂為由追放,驅逐出境。北伊勢武家皆戰戰兢兢,竟沒人敢出來幫她說句話。

  迅速鎮壓北伊勢之后,織田信長轉而問罪于南伊勢北畠家。

  明明是足利義昭煽動伊勢武家作亂,給南北伊勢武家都寫了御內書,暗示她們要心向幕府。

  可織田信長偏偏顛倒黑白,把煽動北伊勢武家騷動的大鍋,扣在了南伊勢北畠家頭上。

  北畠具教能怎么說?難道她拿出足利義昭的御內書,就能證明自己是冤枉的?

  足利義昭會承認嗎?她要是有勇氣和織田信長正面硬剛,何必暗搓搓忽悠地方武家鬧事。

  織田信長會承認嗎?現在還不是和足利義昭翻臉的時候,何況南下攻打北畠家,總得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既然足利義昭與織田信長都不會承認,北畠具教這黑鍋就是不想背也得背著。

  無奈之下,北畠具教只能動員軍勢,守住以大河內城為核心的諸支城。希望等織田大軍受挫之后,能與織田信長談談條件再降伏。

  可此時,已經進入春耕農忙,地方武家都不愿意錯過節氣,北畠家的動員變得非常勉強。

  織田大軍已是兵臨城下,北畠具教卻只能以織田大軍八分之一的兵力死守,苦苦堅持。

  織田信長人多勢眾,從容調兵遣將,派出各路人馬,先將大河內城外圍的七個支城一一拔除。

  阿坂城下,羽柴秀吉本陣中。

  “疼疼疼!”

  羽柴秀吉坐在折凳上滿頭大汗,她的衣服下擺被撩起,露出白藕似的左腿,一名醫師正小心翼翼幫她上藥。

  眼前,她麾下竹中重治,羽柴秀長,加藤清正,福島正則,淺野長政等人皆在場,侍奉在旁。

  這次織田信長動員大軍征討伊勢國,羽柴秀吉不必參與其中。她身為京都守備,職責是在近幾。

  可既然回返岐阜城匯報工作,總不能空著手回去近幾。軍功嘛,誰也不嫌少。

  織田家已然是二百萬石大大名,北伊勢早就淪為附屬。

  這次征討,織田信長又動用了不要臉的反季戰術,伊勢武家根本沒實力和織田家拼糧食。

  忠君奉公抵不過種田吃飯,伊勢武家必然要跪。這場十拿九穩的征伐,羽柴秀吉豈能錯過?

  她求著織田信長給個機會,又有丹羽長秀等人幫忙說情,織田信長就讓她跟著打一仗再回去近幾。

  織田大軍一路高歌猛進,從北伊勢到南伊勢,當地武家多是不戰而降。可羽柴秀吉運氣不好,偏偏就遇上了硬茬子。

  北畠家面臨織田家泰山壓頂般的攻勢,家臣團又不愿意耽擱春耕,連北畠家的一門眾與親族都在動搖,降伏。

  可阿坂城大宮家卻負隅頑抗,羽柴秀吉沒想到會遇上這么頑強的抵抗,左腿不慎挨了一箭,好在沒有傷及動脈筋骨,只是皮肉傷。

  等醫師包扎好,鞠躬出去,羽柴秀吉擦去額頭冷汗,嘆了口氣。

  “真是倒霉呀。”

  竹中重治勸誡道。

  “主上今時的身份不同,戰時應該留在陣中指揮調度。”

  羽柴秀吉苦笑道。

  “有什么不同,一千石和兩千石的區別?要不是主君調撥人馬給我,我自己湊出五十名足輕都難。

  現在南伊勢武家兵敗如山倒,軍中武家都在忙著搶功。我倒好,平白挨了一箭,回去又要被柴田大人她們看笑話了。”

  竹中重治還要說話,蜂須賀正勝從幕布外走了進來,對羽柴秀吉鞠躬行禮。

  羽柴秀吉點點頭,柔聲問道。

  “發生什么事了嗎?”

  竹中重治與蜂須賀正勝是織田信長派遣給羽柴秀吉的與力,身份和羽柴秀吉自家的親戚不同。

  蜂須賀正勝身為蜂須賀家督,在下尾張老武家中關系很深,對羽柴秀吉用處很大。以羽柴秀吉的性格,對她一直是很禮遇客氣。

  見禮之后,蜂須賀正勝肅然道。

  “瀧川一益大人來了,帶著大殿的命令,要求接防阿坂城。”

  羽柴秀吉皺眉道。

  “大殿這是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拿下的阿坂城,這還沒打掃好戰場呢,就有人來接防了?”

  竹中重治猜測道。

  “北畠具教應該是撐不住了吧,農忙時節,北畠家臣團的抵抗意志很弱。

  人人都明白北畠家不是織田家的對手,何必要為了毫無意義的戰事,壞了自家的春耕大計。

  大河內城已經被圍了月余,外圍的七個支城也拔除大半。北畠具教再不降伏,就沒什么籌碼可以談條件了。”

  蜂須賀正勝點頭道。

  “我聽到一點風聲,大殿似乎是有意讓瀧川一益大人負責管理北伊勢,也會暫時接管南伊勢各重鎮的防務。”

  對于瀧川一益被重用一事,羽柴秀吉并不意外。

  瀧川一益是池田恒興的好友,被舉薦進入織田信長的母衣眾擔當重任,前途無量。

  母衣眾就是織田信長夾袋中的親信,在里面被調教好的瀧川一益,自然是織田信長信得過的人。

  現在的織田信長有太多的事要處理,她已經不可能像剛征服尾張美濃兩國那樣精耕細作,在伊勢國浪費太多的時間。

  已經登上了天下的舞臺,她的目光聚焦在近幾,在天下。

  瀧川一益只是第一個而已,以后一國一地的事務,織田信長可能都會選擇交給臣子去分擔負責,自己則掌控大局。

  羽柴秀吉目光一動,抓住蜂須賀正勝話中的一個詞,問道。

  “暫時?那之后呢?南伊勢會交給誰負責?”

  蜂須賀正勝低聲說道。

  “聽說,大殿有意讓織田信包殿下入繼北畠家。”

  羽柴秀吉眼睛瞪大,目光下意識撇向竹中重治,竹中重治微微點頭,兩人之間其實談過一些忌諱的話題。

  織田信長這兩年都不曾與濃君同房,自然不會有子嗣降生,織田家臣團已經出現了一些非議。

  只是大家懾于織田信長的強勢霸道,誰都不敢把矛頭對準她,只好讓濃君這個可憐的丈夫背黑鍋,被嘲諷為產不出米青的賠錢貨。

  因為家督無后,繼承人的問題已經隱晦被提及。

  而最有可能擔當繼承人的,是與織田信長血緣最近的兩人,小妹織田信包,侄女織田信澄。

  織田信長不會讓北畠具教輕易過關,她一旦降伏,必然要被迫隱退,不再擔當北畠家督。

  織田信包如果入繼北畠家,就可以北畠信包的身份繼任北畠家督,名正言順得管理南伊勢之地。

  同時,北畠信包也順理成章失去了織田家的繼承權,不再是織田家臣團的備選。

  而織田信澄,她是織田信長二妹織田信行的孩子。

  織田信行當年和織田信長爭奪家督之位,可是被織田信長親手宰了,織田信長怎么會允許她的女兒成為織田家的繼承人?

  所以,織田信澄大概率也會被送出去,入繼其他武家,失去對織田家的繼承權。

  羽柴秀吉不禁思索。

  織田信長青春正茂,織田家業繼承問題,暫時還壓得住。但隨著歲月流逝,這個問題終究是要擺上臺面的。

  那么,織田信長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她把繼承人的位置暫時空懸不提,是準備留給誰?

  又或者說,她想要和誰生孩子,來當這個織田家的繼承人?

  羽柴秀吉腦海中,浮現出斯波義銀的絕世容顏,雙手無意識的握緊,捏成了拳頭。

  近江國,三井寺。

  三井寺位于琵琶湖西岸,背靠比叡山,臨近京都,自古便是佛教勢力在近江國與山城國之間的重要據點。

  足利義輝興建的坂本城,是卡守近江國琵琶湖進出山城國的重鎮,其實距離三井寺并不遠。

  京都的佛教寺院,自古便是島國統治者最頭疼的勢力之一。奈良法師與山法師橫行,與天皇,與公卿,與武家,都有過激烈沖突。

  其實在佛教勢力內部,諸派之間的廝殺更是兇狠。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恨,后者可以皈依,前者卻是同行。

  同行是冤家,都該死。

  三井寺恰恰就是一座地理位置極其重要的寺院,多少年來,各家宗派圍繞它的斗爭,從未停歇。

  三井寺也因此幾度被毀,幾度重建,又被稱為不死鳥之寺。

  比叡山以延歷寺為尊,三井寺一直是延歷寺的眼中釘,是各派暗搓搓推出來對抗延歷寺的刺頭。

  前有十一世紀,延歷寺數千山法師搗毀三井寺。后有十四世紀天臺寺門派獨立出天臺宗,以三井寺為總本山,和天臺宗延歷寺叫板。

  在天臺宗這京都佛教諸派首領看來,三井寺就是反賊聚集地。

  連一向宗都在三井寺有一席之地,在山科本愿寺被日蓮宗搗毀之后,借著三井寺明里暗里在山城近江兩國活動,聯絡各地一向宗。

  此時,三井寺中,光凈院內,有兩姬正對坐在禪室喝茶。

  蜷川親長把茶水貼在唇上,輕輕沾了沾便放下來,笑道。

  “好茶。”

  她是蜷川親世之女,自從伊勢家被織田信長滿門斬首,蜷川家這政所代便成為了幕臣集團的首領。

  蜷川親世權勢大漲,她的女兒自然也混得如魚得水,十分得意。

  而蜷川親長的對面,是一名姬武士打扮的靚麗女子。只是她的頭發只到耳邊,顯然是剛才蓄發還俗的尼姑。

  蜷川親長望著她的短發與武家裝束,問道。

  “暹慶法師,你這是返家了?”

  對面的姬武士搖頭道。

  “慚愧,修行多年卻凡心又生,讓你見笑了。

  光凈院主持暹慶已經不在,在這里的只有再踏凡塵的山岡景友。”

  蜷川親長笑笑,表示理解。

  山岡家是六角家臣,六角家現在已經敗落,樹倒猢猻散,山岡家自然要另尋出路。

  山岡景友能出家擔任三井寺下院的主持,一方面是她有才,另一方面是因為三井寺在山岡家領內,寺院總要給當地領主一個面子。

  山岡家領地的位置太過敏感,就在足利義昭與織田信長兩者的勢力范圍交界處,投靠誰都不穩妥。

  顯然,這家人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身在南近江,自然要跟著織田家混。但是,山岡景友這個出家的子嗣被喊回來還俗,出仕足利義昭,為將軍效力。

  兩頭下注是亂世生存的智慧,再怎么亂,也能留下一支血脈。

  山岡景友與蜷川親長是親戚,在幕府奉公眾中也有不少關系,足利義昭好似也很喜歡這個前來投效的近江姬武士,甚是受寵。

  蜷川親長暗自琢磨,山岡景友特地把自己請來三井寺踏春品茗,是有什么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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