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幸盛的目光柔和,嘴角勾起一絲甜蜜。自己是何等的幸運,能在一生中剛綻開的花季遇上他。
總在不經意間,山中幸盛會忘了自己配不上他。不求結果,不求同行,甚至不求擁有他,不求他愛我。
只求在最美的年華里,守護他,為他戰死。如果能倒在他的懷抱中,得到一滴真摯的眼淚,便是此生死而無憾。
里間的義銀感覺到外面有人,問道。
“誰在外面?”
山中幸盛一愣,無言以對。
“。。。是我。”
“山中姬?什么事?”
山中幸盛輕輕拉開門,鞠躬問道。
“殿下晚上想吃什么?”
義銀想了想說道。
“方便的話加一條咸魚吧,魚湯也可以。”
山中幸盛展顏甜甜一笑,嗨了一聲,鞠躬告退,在一旁的蒲生氏鄉疑惑不解。
隨便找個仆役來問,不就好了嗎?同心眾筆頭還管這點瑣事?
她猛地想起,剛才島勝猛與山中幸盛是一齊離開的,心中頓時鼓聲大作,低頭裝作若無其事。
得,請大佬們自己慢慢玩,我啥也不敢想,我啥也不知道。
一天后,義銀依然沒有見到本莊實乃,只收到一條她傳來的好消息,北信穩住了。
上杉輝虎在北信連威帶嚇,用決戰的狠勁把武田晴信鎮住,兩家在川中島南北對峙,越后暫時抵御住了來自武田家的威脅。
義銀在欣慰之余,對本莊實乃的行為疑惑不解。
兩人在中越平亂中合作過,此姬是個聰明人,知道輕重。自己釋放的善意,她為什么不肯接呢?
義銀不知道,此時的本莊實乃已經是焦頭爛額,自顧不暇,哪敢再去御館點火。
上杉輝虎在中越大筆一揮,將大熊朝秀和本莊繁長的罪過免除,讓她們依附在斯波義銀麾下,這一行為嚴重侵犯了上越武家的利益。
府中長尾家在越后的統治,是建立在上越武家為核心,中越兩家長尾家輔佐的基礎上。
降伏的守護舊臣與下越揚北眾,除了宇佐美定滿與中條藤資等被拉攏的助力,其余都是被壓制剝削的地方勢力。
大熊朝秀為首的守護舊臣奉行一派,本莊繁長為首的揚北眾少壯派,被上杉輝虎大方得讓給了斯波義銀庇護。
這等同于把中越下越很大一部分勢力,從府中長尾家的統治中剝離,送給了斯波家。
而上杉輝虎剛才獲取關東管領役職,山內上杉家家名,正式化府中長尾家為山內上杉家,又引發了內外家臣盟友的疑慮。
上杉輝虎還能不能代表,府中長尾家與其他兩家長尾家所屬武家們的利益?
雖說,斯波義銀用北海道商路向新上杉家臣團示好,上杉輝虎也用征伐關東的前景誘惑她們。
但這一近一遠兩個利好都還沒兌現,武家大多是目光短淺,好處沒到手就是不存在。
堺港第一批貨物抵達越后直江津之前,上越武家不會相信斯波家的誠意。
在武田家與北條家對信濃和上野分別進軍的局面下,她們也難以相信上杉輝虎的關東攻略能成功。
今川,北條,武田三家聯盟勢力蒸蒸日上,上杉輝虎的盟友村上義清被打得抱頭鼠竄,長野業正那邊一日三驚。
這種形勢下,她們怎么可能有信心呢?
上杉輝虎本人帶著上越精銳在信濃打仗,家中由本莊實乃看護。
上越武家們本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搞事,可這事卻是上杉輝虎自找的。
她把自己發號施令的政廳,上杉館,給了斯波義銀居住。
這一信號被上越武家過分解讀,本莊實乃瞬間被各方壓力,壓扁在地,動彈不得。
殿下是不是被男色迷惑,昏了頭了!
那斯波義銀是烽火中的褒姒,還是鹿臺上的妲己?國政大事都準備送給斯波家的男人玩耍了?
禍國殃民!
換了個御館的名字,我們就不認得這地方了?本莊實乃你的狗膽真大,這種亂命你也敢接?
不想混了吧!
斯波義銀不知道御館是上杉輝虎的政廳改造,一頭霧水在那里等著上越武家前來參見。
本莊實乃又不敢告訴他真相,怕他一走了之,自己還得面對主君的怒火。
更不敢前去覲見,怕憤怒的上越武家干脆清君側,提刀上春日山城砍死她。
大不了幾個帶頭的姬武士,切腹向主君謝罪便是,武家爭權奪利,什么時候害怕過死人!
本莊實乃這才發現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本以為能拍拍屁股跑路,把收尾的麻煩丟給上杉輝虎本人收拾。
可她現在才發現,自己未必能熬到上杉輝虎歸來,就得先死在春日山城,死不瞑目的那種。
這時候只能當縮頭烏龜,熬一天是一天。
斯波義銀給她傳話,當沒聽見。上越武家的憤怒呼喊,也當做沒聽到。
又聾又瞎的本莊實乃,天天在春日山城期盼,主君能早日回返,這日子太難熬了。
上杉輝虎收到本莊實乃的急報,詳細說明了上越不穩的情況。
她一目十行略過,面上笑意漸漸濃郁。
上杉輝虎又不是傻子,她不知道斯波義銀居住御館會造成什么影響嗎?她當然知道,這就是她需要的結果。
足利幕府雖然是弱勢主君,武家聯盟的共主而已。
但在尊卑嚴厲的武家社會,足利將軍百余年來的積威,還是深深滲透進各地姬武士的心中。
男人對于姬武士們來說,就是玩物,聯姻的工具,繁衍下一代的物件。
誰會愿意為了一個男人和足利將軍過不去?誰會愿意因為搶奪足利將軍的御臺所,被足利家指為武家之敵?
我愿意!
上杉輝虎無數次在心中怒吼,恨不得全天下武家都知道,老娘就是要和足利將軍搶男人!
雖然她心智堅毅,但這種事對武家來說,是虧本到極點的傻事,她沒法讓自己的家臣團陪著犯傻。
武家匯聚在一個家名之下,求的是利益。家業是大家一起混飯吃的本錢,不是讓你家督拿去泡男人的錢包。
這種違反武家原則的行為,本來不可能實現。但上杉輝虎的運氣不錯,她想搶的男人太有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