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菊芒先到,而后槍出如龍!
海底神殿中,天外的三尊大神圍坐在云鏡旁,注視著云鏡中來回騰挪的身影。
白槍白衣的身影快若鬼魅,在大殿之中留下道道殘影,槍桿敲暈了一個又一個身影,如入無人之地。
胡天藍準備的數百兵衛剛涌入殿中,那白影就如旋風一般席卷而來,所過之處人影翻飛。
幾位實力較高的護衛抽刀前沖,試圖阻擊那道身影,卻幾乎同時被銀白長靴包裹的腳掌揣在胸口,一邊吐血一邊倒飛,整整齊齊地砸在胡天藍身周。
此刻若有人分心看那些飛出去的身影,竟都是負傷未死失去行動能力。
那換了身行頭就恍若武神降臨的年輕武者,在瞬息之間打出的攻勢,竟能準確地控制力道、落點方位。
這比直接大開殺戒橫掃全場,難度要高出許多。
“長老!姨母大人!”
胡天藍大聲呼喊著,身形卻不自覺朝著后方靠去。
那名負責今晚晚宴的老嫗站了出來,手持長杖的她,身周浮現出了一只雜毛天狐的虛影,狐尾赫然有八條之多!
吳妄目光掃來,微微挑了挑眉。
老嫗大喝:“天狐族之地容不得你放肆!”
那八尾天狐身形突然凝實,竟有十數丈長短,如一條閃電對吳妄正面撞去。
此情此景,吳妄差點就并著劍指、長槍后撩,大喝一聲:
‘孽畜受死!’
不過考慮到天狐是天狐一族的根本信仰,這聲孽畜還是被吳妄忍了回去。
他不敢大意,天道加持與本體道心,化身眼前的一切驟然變的無比緩慢。
這并非歲月大道的神通,只是吳妄自身的能力罷了。
那天狐前沖時八條尾巴收攏、狐嘴露出利齒,雙眼之中蘊著凜冽殺意。
與此同時,吳妄察覺到了一旁那狐女綠兒的異樣。
她一雙狐耳紅的宛若滲血般,雙手‘緩慢’地掐著法訣,有些笨拙,也帶著幾分急迫,催出了自己身周的天狐。
雪白的毛發,同樣的八尾天狐。
只可惜,被狐女綠兒強行催出的這只天狐,此刻雖勉強化出實體,卻僅僅只有半丈長短。
饒是如此,狐女手指對老嫗點去,她的天狐朝那老嫗猛竄。
吳妄暗自挑眉,心底卻是微微一嘆。
終究,這天狐族還是可以救的。
為了生靈之力得以圓滿。
吳妄一聲輕喝,身形持槍驟然前沖,眼前的光影流轉恢復正常,那飛云槍槍出如龍,貫入雜毛天狐口中!
嗡——
大殿殿頂直接被掀翻,一股氣浪朝四面八方肆虐,乾坤都有略微的扭曲。
灰塵飛揚中,八條閃耀著光芒的尾巴在不斷晃動,那道銀白色的身影與這八尾天狐拉開激戰!
此老嫗,已是天狐族最強的長老。
但有飛云神兵加持的吳妄,此刻體內靈力不減反增。
若是平常的武者,突然獲得這般力量,必然極難駕馭,還容易糟神兵反噬。
——發生沖過頭陷入包圍之類的事件。
可吳妄不同。
他本體已經站在了天地的頂端,掌握著天道,掌控著陰陽與星辰。
這般力量他沒有半點不適,相反還覺得不過爾爾。
不過幾個回合,吳妄長槍刺破天狐腹部,甩身、下壓,將這八尾天狐直接砸在大殿之外,身形直直撲前!
周遭那些天狐族叛軍的高手想要出手,卻發現各自根本無法靠近!
槍定乾坤!
吳妄右手握住長槍前端,左手猛力震蕩,飛云槍迸出無數殘影,那殘影竟化作一條條白龍之影,對那天狐好一陣狂轟濫炸!
轟鳴聲不絕于耳,天狐族的族地不斷震顫,這偌大的地下空間開始掉落碎石。
整個森林都出現了異象,仿佛有什么天災將要發生。
這讓生活在此處的數十萬天狐族提心吊膽,也讓包圍森林的四面大營燈火通亮。
再看天狐族族地,那地下空間中。
吳妄身形落地,提著長槍走回大殿。
那只八尾天狐正化作淺淺的光點消散,出手的那名老嫗低頭吐了口鮮血,氣息萎靡、連站立都有些不穩。
大殿的殿頂在剛才的激戰中被毀,但那些碎石都被強勁的氣浪卷走,倒是沒把下面這些中毒的人影砸死砸傷。
但此刻,族地各處涌來了數千兵衛,忠于大祭司的將軍們,也在高處看到了這般情形。
吳妄注視著胡天藍,表情有些冷漠。
周遭一名名護衛涌來,護在胡天藍身周,目中滿是駭然地注視著這道銀白色的身影。
正面擊潰了八尾天狐,還是他們族內最強長老的八尾天狐;
這個男人,已經擊潰了他們的再戰之心。
胡天藍面色慘白,目光死死地盯著吳妄身上的戰甲與手里的長槍,嘴里喃喃著:“為什么…為什么我就不能擁有這些寶物…”
吳妄見狀,卻是連收拾這小子的心都沒了。
這種坐井觀天之輩,不配做自己的敵人。
于是,吳妄的嗓音傳遍各處:
“天狐族胡天藍勾結界外勢力,意圖掀起天狐族與人族的內爭,于晚宴之上投毒。
天狐族若還有清醒者,就來搭救你們的大祭司。
我是琉璃神的特使,你們天狐族也是琉璃界的子民,此戰我并未殺人。
那幾位沒有中毒的長老,你們莫非也是胡天藍的同謀?”
吳妄目光看去,那幾位原本支持胡天藍的長老,此刻狐耳顫動、背后的尾巴不斷亂晃。
一人突然悶哼了聲,身形慢慢軟倒,口中喊著:
“我、我也中了毒,怎么現在才發作!”
其他幾人見狀,竟都是躺倒的躺倒、呼喊的呼喊,好不熱鬧。
胡天藍突然出聲:“拿下那兩個將軍!”
他側旁的幾名護衛立刻就要沖向春鸞與孟祥麟,但孟祥麟冷哼一聲,此刻已是勉強可以出手,手中多了一把樸刀,目中迸發出凜冽殺意。
那幾名護衛竟被這般氣勢鎮住,前進不得、后退不能。
“救大祭司!”
吳妄身后傳來大吼聲,這殘破大殿各處涌來了道道身影,族地的守衛們急忙涌來,將中毒之人保護住,也將叛亂者圍了個水泄不通。
胡天藍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慘笑了聲,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吳妄搖搖頭,淡定地走向了狐女綠兒。
“大人!”
綠兒明顯有些緊張,下意識退了半步,又立刻走向前,對吳妄輕聲道:“是我們疏忽,讓您受了驚嚇!請您責罰!”
吳妄笑道:“你不錯。
狐女綠兒明顯怔了下,抬頭看向吳妄。
吳妄卻道:“今年多大了?”
“十八歲…”
“稍后隨我回琉璃城吧,”吳妄突然開口。
狐女綠兒怔了下,面容莫名有些泛紅,卻在極短的時間內作出決斷,有些害羞地點點頭。
怎料吳妄下一句卻是:
“你也是琉璃界的一員,你的天狐之力只要再覺醒兩個段,實力堪比高階的武靈境。
我準備向神大人舉薦你,讓你成為神之武道班的一員。
當然,你可以修行一些武道,來彌補你被敵人近身后的不足,也可以帶著你的天狐與人正面對戰。
下次大比,琉璃界說不定能靠你得一分。
“誒?”
狐女綠兒忍不住歪了下頭。
這跟她想的侍寢版故事走向,好像有點不一樣…
吳妄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走向了自家大師姐,觀察著他們天狐族的解毒方式。
海底水神殿處。
武神掐腰大笑,那粗粗的眉毛開始不斷跳舞,就差直接喊一句:
‘快夸我徒弟!’
運道女神瞪了他一眼,卻微微皺眉,注視著吳妄的身影。
水神笑道:
“舉重若輕,點到即止,在這般混亂的局勢下,還能如此精妙地控制自己的力道,更是從出手時就計劃好了一切。
這般年輕人,不多見,真不多見。
“對吧!對吧!”
武神一拍手掌:“我就說,我這個弟子收的值!”
運道女神卻突然開口澆了一盆冷水:“他有些問題。
武神的笑聲戛然而止,水神的‘球臉’上,同樣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運道女神問:“這個青山,真的只是十七八歲的武者,修行不過五六年,師從一名武靈境的老拳師?”
“對啊,這不是我告訴你的,”武神哼道,“你這是嫉妒,怎么就有問題了?”
“你試想下,”運道女神冷然道,“一個武魄之境的武者,能隨心所欲地掌握你這套神兵,更能做到挑槍繡花般的力道控制。
這正常嗎?”
武神抬手捏著下巴,沒胡子蹭多少還有點不習慣。
他道:“這不是他第一次用這套神兵。
“第二次用用成這樣,還不夠離譜嗎?”
運道女神皺眉道:“就算是天才,那天才也該有個限度,這已經超過生靈的范疇。
水神喃喃:“莫非是什么古神轉世?”
“不可能!”
武神嘀咕道:“我更覺得像是我大哥轉生了。
“還有,”運道女神淡然道,“一個只知修武的年輕人,如何懂這么多謀略之道?”
“興許他天生就是做引領者的料?”
武神猶自辯解著。
運道女神卻冷哼了聲:
“只說剛才這一戰,他有意破壞大殿卻不傷人,吸引外面那些侍衛入場。
你覺得這是隨意而為嗎?
他的謀略與格局,可以在此處窺見少許。
首先,他將這次事件定性成了天狐族內部的奪權叛亂,給了天狐族足夠的權衡空間,同樣是給天狐族施壓。
再有,他對那個綠兒示好,定是看到了這個綠兒身上的潛力,八尾天狐還是純血,確實是不錯的苗子。
但同樣的,他在輕描淡寫間,就給天狐族指了一條路——與琉璃界更為深度的融合,在琉璃城中增加影響力,讓綠兒成為你家琉璃神的學生。
平息叛亂只是第一步。
他后面這簡單的幾句話,卻已經把天狐族拿捏死了。
他恐怕早已算好了,今晚只要他留在此處,天狐族內部那些激進者就會現身對他出手,天狐族的問題,此刻已經解決。
運道女神淡定地端起面前的果酒,細細抿了一口。
那果凍般質感的嘴唇輕輕抿了下,發出了‘啵’的聲響。
她抬頭看向一臉發愣的武神,道:“你這個徒弟,絕非尋常。
運道女神本以為,她都已經把問題說的如此透徹了,這個武神能長點心眼,去把這個年輕人抓來,查查根底、搞點樂子。
這女神是萬萬沒想到…
“嘿,嘿嘿?”
武神倒吸了口氣,搓著大手、咧嘴笑著。
“青山這孩子,腦瓜子這么好使?這感情好,比我強!
你們就說,這么好的弟子我去哪找?
只要他愿意喊我一聲老師,那我就啥也不管,全心教他!”
運道女神差點抓起酒杯砸人。
水神在旁瞇眼笑著,對武神的反應,絲毫沒有半點意外。
正此時,云鏡中的畫面又出現了少許騷亂。
已經被捆綁起來的胡天藍,突然掙開了一旁侍衛的壓制,大吼著:
“我不服!你靠著神靈賜予的力量贏了我!”
正等待解毒的春鸞被氣的翻了個白眼,卻還沒力氣開口。
旁邊的正主吳妄卻站起身來,反問道:“你先下毒,又安排幾百人圍攻我,那就光明磊落了?”
“我、我沒錯!”
胡天藍面色猙獰,大吼著:“只有我才能引領天狐族的未來,琉璃界已經要拋棄我們,他們覬覦我們的土地!”
“你沒跟你母親談談嗎?”
吳妄背著手溜達向前,恢復黑袍打扮的他,此刻只是個武魄境武者。
他笑道:
“我之前已經與大祭司商量過了,我可以給天狐族的許諾,就是讓天狐族自己開發這片森林!
你們開發三分之一的森林,用以耕種糧食,每年可以得到糧食與礦石之外的豐富物產,改善天狐族的生活。
神祀院此前確實是想要這片地,但他們要這片地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種糧食。
既然是這樣,那天狐族自己種糧食不就可以了?”
胡天藍雙眼瞪圓,死死盯著吳妄。
眾天狐族長老、族人們也有點發愣,他們一族生死存亡的難題,就這般、這般簡單就解決了?
云上,琉璃神忍不住掩口輕笑,當真是被此刻的眾生百態逗得一樂。
吳妄搖搖頭,看向胡天藍,淡然道:
“你如果還不服,我可以與你正面切磋一下,但我不會許諾你任何條件。
我要帶你去琉璃城接受神祀院的審判,今夜參與叛亂者、支持你者,最輕也是被放逐出琉璃界。
我的意思其實就是,你們想走的可以走,我會請琉璃神大人為你們寫一封信,讓你們能順利投靠其它神界。
但我更希望你們大部分人能留下,留在這蘊含你們歷史的族地,繁衍生息、創造更多更精彩的歷史。
生靈不易,人族與天狐族當和諧共處。
“放開我!”
胡天藍低聲罵著:“你在妖言惑眾!大家不要聽!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離開琉璃界!”
吳妄突然問:“你去過武神十二界之外嗎?各位給我個面子,放開他。
那幾名侍衛看向大祭司,大祭司此刻已被攙扶回了主座,無奈地點點頭。
胡天藍再次站了起來,雙手的繩索也被解掉。
他雙目放狠地凝視著吳妄,自身氣息緩緩上揚,竟還真是一名武者,且修為距離武靈境差了半步。
“青、山!我要你!”
咻——
一股氣勁極快地竄過幾名侍衛間隙,胡天藍的狐耳憑空出現指甲蓋大小的血洞,遠處的一只石柱炸出了拳頭大小的坑洞。
胡天藍怔了下,而后捂著耳朵一聲慘叫。
吳妄晃了晃自己的大拇指,淡然道:“要點你咽喉嘍。
“饒命!特使大人饒命!”
搖搖頭,吳妄收起自己的大拇指,轉身走回師姐身旁,繼續拿起了那散發著咸魚味道的鼻壺抵在師姐鼻子前,幫師姐解毒。
崩云勁之七脈神劍,簡直是對付這般貨色的不二之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