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深邃,寒風微起。
秦翡看著一旁已經睡著了的秦御,微微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秦翡又看看一旁閉著眼睛的齊衍,輕輕的坐起來,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小心翼翼的越過了滿房間的玉石玉器,總算是在酒柜里拿出了一瓶酒,走到陽臺上,關上了門。
秦翡給自己倒了杯酒,直接坐在了地上,地面上厚厚的地毯根本就感覺不到地板的冷硬。
秦翡抬頭看著夜空,沒有星星的夜空,沒有半點光亮,這就是京城的夜空,和鼎州島一點也不一樣,可是,這個地方她依舊留戀。
秦翡喝了兩杯酒,有些微醺,她這個身體現在已經沒有這么好的酒量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打開了,秦翡不用回頭也知道過來的是誰,說實話,他們兩個人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秦翡自己都沒有辦法釋懷。
說不出來是因為真相的揭露而高興,還是因為他們的過程而難過,似乎都有,又似乎很平靜。
齊衍坐到了秦翡的旁邊,將酒杯放到了秦翡的面前,輕聲說道:“阿翡,不介意給我來一杯吧。”
秦翡微微一笑,給齊衍倒上了一杯酒,開口說道:“聽說,你這五年來學會喝酒了。”
齊衍并不意外秦翡會知道,他這五年都干了什么,恐怕整個上層圈子里的人都是知道的,秦翡只要想知道,一打聽就了解了。
齊衍其實現在很明白秦翡的心情,因為,他和秦翡的心情是一樣的。
秦翡將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齊衍的酒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看著天空,對著齊衍說道:“每一個久別重逢的人在見面之后都會問一句,‘這幾年過的怎么樣?’不過,我覺得我們之間也就不用問了,你我過成了什么樣,大家都是清清楚楚的,可是,如果不說這些,我們之間還能說什么呢?齊衍,這么長的時間,如果沒有仇恨和怨念,那么,我已經忘了我該和你說什么了?也想不起來我能和你說什么了。”
齊衍心情沉重,抿了一口酒,隨即,開口道:“可是,我有啊。”
齊衍微微一笑,看著秦翡,說道:“我又很多話想要問你,我想要問你,你這五年是不是還喜歡吃糖醋排骨,想要問你,你這五年是不是還喜歡打游戲,想要問你,你這五年是不是還喜歡這些玉石玉器,我想問你,你這五年是不是還是喜歡穿休閑的衣服,尤其是黑色,想要問你,你這五年住在什么地方,那邊冷嗎?還是氣候剛好,經常下雨嗎?是不是一個開滿花的地方,有沒有出過門,出了門之后遇見過什么有趣的事情,有沒有交了新朋友?”
“我想問你,阿御剛出生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那個時候你有沒有害怕或者無措,阿御是怎么長大的,經歷了些什么,平時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你們平時喜歡玩什么?”
“阿翡,我有很多想要問你的事情,也有很多想要告訴你的事情。”
“我想你,發了瘋的想你,控制不住的想你,我無數次的再想我們之間的相遇回事什么樣子的,是我去找你,還是你來找我,又或者像上天安排好的,在一個拐角處,就這么不經意的撞上了。”
“這五年里,我懷念我給你寫作業的時候,我懷念我給你做早飯的時候,我懷念你幫我整理公司的合同的時候,我懷念你氣的我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我更是喜歡上了你愛喝的就,喜歡去你愛去的地方,喜歡上了你喜歡的東西,后來,我似乎也明白了你為什么會喜歡。”
“阿翡,我們之間有很多的話,雖然我們五年沒有見了,雖然我們之間的經歷太過荒唐,但是,最終我們還是在一起了,于我來講,這就足夠了,你看見這滿屋子里的玉石玉器了嗎?我可以一個一個給你將他們的來歷,講他們是怎么到我們房間里來的,講我拿到他們的時候的一些趣事和想法,想我對我們未來的暢想。”
“等我講完了這些,應該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那個時候我們又有了很多的回憶和笑容,只是日常的一些話語,就足夠我們說上一天的了。”
“所以,阿翡,你不用擔心我們之間因為這五年的分別有什么不同,沒有什么不同,就像五年前我們再一次相遇的時候一樣。”
“我這個人,不善言語,可是,每件事情都想要和你說一說,你說,該怎么辦啊?”
秦翡靠在齊衍的身上,聽著齊衍的話,這一天下來凌亂的內心總算是安定下來了,這一刻,那顆五年前就緩慢跳動的心,終于劇烈的跳動了幾下,就像活過來了一樣。
秦翡嘴角微微勾起,輕笑一聲,語氣里帶著微醺的醉意,說道:“那你說說,那個白玉青花碗是怎么來的?”
“那個啊,那是三年前我去…”
齊衍說完了秦翡指出來的第七個玉石的時候,就感覺到秦翡平穩的氣息,齊衍止住聲音,微微側頭,看著秦翡靠在他肩膀上睡著的模樣,目光里全是溫柔與眷戀,這一刻,齊衍無比的滿足,微微一笑,輕輕的起身將秦翡抱了起來,上了床。
翌日。
秦翡一早醒來,還是有些恍恍惚惚,昨天的事情對于她是真的有些承受不了了。
秦翡坐了下來,兩邊都已經沒有人了。
昨天晚上,齊衍就抱著她不放,那邊秦御也不要自己去睡了,非要跟著她睡,一大一小鬧到了很晚秦御才睡下,這一晚上,這兩個人壓得她睡得都累得慌。
結果,一睜開眼睛,兩個人都不見了。
秦翡伸了個懶腰,眼睛還是有些難受,清醒了一會兒,這才起床。
秦翡推開陽臺的門,走了進去,往外一看就見一大一小正在院子里跑步。
秦翡詫異了一下,畢竟,這兩個人昨天晚上還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模樣,現在就開始一起跑步了?秦翡有些想不明白這兩人的腦回路,但是,兩個人能夠和平相處秦翡還是很開心的,不然像昨天晚上那樣真的是很頭疼。
秦翡扶著欄桿,看著齊衍和秦御兩個人,嘴角忍不住的微微勾起,這種時光真的很好,靜謐且溫柔。
齊衍一抬頭就看見了秦翡,微微一笑,十分有朝氣的朝著秦翡揮了揮手,滿目愛意,指了指里面,大聲對著秦翡喊道:“阿翡,下來吃飯。”
秦翡點點頭,披上衣服,朝著外面走了下去。
早餐依舊很豐盛,秦翡坐在飯桌前。
齊衍和秦御兩個人已經洗漱好了,也坐了下來。
一家三口吃著早餐。
之后,秦御就和林三去了學校。
而秦翡直接和齊衍去了書房,他們之間的事情已經弄清楚了,這一點秦翡很高興,但是,其他的事情也絕對不能夠放下,比如,孟家。
兩個人坐在書房里,齊衍看著秦翡這邊搜集到的資料,秦翡看著齊衍那邊整理出來的東西,兩個人默不作聲,資源整合。
兩個人整整看了一上午的時間,一直到盧姨過來說唐敘白和陸霄凌還有陶辭三個人過來了,齊衍和秦翡才將東西放下。
說實話因為前天晚上在孟家的事情,他們三個人也都是震驚的,思來想去還是要過來一趟的,不過,他們是過來找齊衍的,是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碰見秦翡,不過,也剛好,他們找齊衍也是因為秦翡,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他們本就應該過來和秦翡道歉和道謝的。
但是,不得不說,他們現在這么突然的看見秦翡,還是有些不自然,畢竟,他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秦翡對于唐敘白他們倒是沒有什么感覺,本來,秦翡和唐敘白他們的交情也是基于齊衍,所以,對于他們的選擇,也沒有什么感觸,但是,畢竟已經五年不見了,秦翡也和他們沒有什么好聊的,再者,他們過來是找齊衍的,秦翡也能夠看出來,她在這里他們的不自在,況且,在這里坐了一上午了,秦翡著實是有些累了,索性就站了起來,對著四個人說道:“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
在秦翡站在起來的那一瞬間,唐敘白三個人都緊張起來了,聽見秦翡的話,唐敘白趕緊說道:“嫂子,等一下。”
秦翡站定腳步,轉頭看向唐敘白,疑惑的挑了一下眉頭。
唐敘白說出這句話也是一時沖動,根本就沒有過腦子,現在看見秦翡停了下來,看著他的模樣,唐敘白一時也有些語塞,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個時候,其實對于秦翡來說,他們說什么都沒有什么用處,唐敘白自己也是明白的,可是,若是什么都不說,唐敘白自己也是難受,他立刻踹了一旁的陶辭一腳,心道,當初鬧得最兇的就是你了,憑什么讓我出頭,要知道,在他們這群人里面,除了徐青山,他是最沒有責怪秦翡的一個人了,他當時就是單純的反應不過來吧,等到知道秦翡在齊家老宅門口站了兩個多小時的時候,他還擔心了很長時間呢。
陶辭可以說是他們里面最愧疚的了,當時他確實是反應最激烈的一個人,雖然沒有當著秦翡的面說出來,雖然也是很少在唐敘白他們這些朋友面前說什么的,但是,在他的心里已經無數次怪罪秦翡了,所以,在真相揭開的時候,陶辭是無顏面對秦翡的,就連現在看著秦翡陶辭都是心虛和愧疚的。
可是,陶辭到底是有擔當的,也從來沒有想過在自己做錯的事情上有逃避的行為,雖然很難以啟齒,但是,陶辭也是硬著頭皮直接說了出來:“嫂子,五年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我雖然沒有當著你的面說什么,但是,其實這五年我是埋怨你的,前天我是第一次聽說當年的真相,我知道,我現在做法其實是馬后炮,可是,不管你原不原諒,我還是要和嫂子說一聲抱歉,之后,嫂子不管怎么對我,或者讓我做什么,我都沒有什么意見,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聽見陶辭這么一說,唐敘白和陸霄凌兩個人也覺得沒有這么難以開口了。
唐敘白先說道:“嫂子,還有我,我也錯了,不過,我可以像你保證,我和徐青山兩個人對你是沒有任何意見的,我們兩個人就是一開始聽見當年的那件事情的時候有些懵而已,但是,我們兩個是真的沒有說過你什么,當我,徐青山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可是,我對嫂子的忠心是日月可鑒的,我這次其實也是挺無辜的。”
原本陸霄凌聽見陶辭的話,也覺得開口沒有那么難了,可是,當他聽完唐敘白的話的時候,陸霄凌是真的有一種想要掐死唐敘白的沖動,唐敘白都這么說了,讓他怎么說?
倒是,陸霄凌畢竟還是敢作敢當的,直接開口說道:“嫂子,我錯了,我知道,我們都沒有資格讓嫂子原諒我們,我們也都欠嫂子一聲謝謝,當年的事情,于情于理,我們都該謝謝嫂子,結果,因為齊哥的事情我們心里是有怨恨的,這是我們不對,這個錯,我們是要認的,就像陶辭說的,今后,嫂子如果覺得我們可以原諒,我們認打認罰,嫂子覺得我們不可以原諒,我們也沒有怨言,都是我們自己活該。”
秦翡沒有想到他們三個人會上來就道歉,這道歉的真誠度,和那一副就要英勇就義的模樣,秦翡都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秦翡知道他們三個人是怎么想的,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后,秦翡其實都明白,但是,有句話說的不好聽了,就是秦翡根本就沒有把他們三個人放在心里,說白了,就是秦翡除了齊衍,根本就沒有在乎過任何在十一年前的那件事情上對她的看法。
秦翡執著的從來都是齊衍一個人而已,所以,唐敘白他們三個人到底之前有什么樣的想法,說了些什么樣的話,秦翡其實都不在意。
但是,秦翡的惡趣味一上來,就有些控制不住,看著他們三個人愧疚難堪的模樣,秦翡覺得,就這么放過他們也是有些不爽的,想到這里,秦翡淡淡的開口,說道:“嗯,就這樣吧,反正我和你們也沒有什么關系。”
果然,秦翡這一句話,讓三個人臉上都露出了難受的表情。
唐敘白不用說了,那是以前天天要跟在秦翡身后尋找安全感的人,而陶辭也是因為之前齊衍帶著秦翡去他的底盤的時候認識的,當時就很喜歡秦翡,陸霄凌雖然嘴上說的都不好聽,但是,對秦翡心里是認可的,如今聽見秦翡這么說,三個人心里都挺難受的。
不過,他們也是理解,畢竟,如果這件事情放在他們三個人身上,那么,他們絕對不會輕易原諒的,甚至不報復就很好了。
三個人抿著嘴,也不敢在說什么了,生怕惹秦翡不高興了。
一旁的齊衍看著秦翡和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互動,嘴角忍不住的勾了起來,他是看得出來秦翡是故意的,不過,齊衍當然不會說出來,因為齊衍也很贊同秦翡的做法,畢竟,他覺得他們三個人挺活該的。
齊衍只當做自己沒有看見,看了看時間,說道:“你們過來做什么?”
三個人對視一眼,唐敘白發言道:“就是,就是想要給嫂子道歉的。”
齊衍點點頭,不客氣的說道:“是應該道歉,雖然沒有什么用,但是,也該表明一下態度問題。”
就在齊衍還想說什么的時候,林三走了上來,秦翡和齊衍一同看過去,微微蹙眉,畢竟,秦御現在中午都是在學校里吃,這個時候林三回來那么必然是出事了。
林三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見唐敘白他們,不過,也正好。
林三看向秦翡,開口說道:“秦主,小少爺出了點事,回來了,就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