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守業盡管內里怒氣暗涌,但臉上還是笑呵呵道:“二位大人怎么有空前來,子房也來了,吃早飯了嗎?坐。”
子房是鄭聰的字。
鄭聰彬彬有禮的給錢守業行禮,過后不忘了看一眼攥著骨頭的錢錦棠,越看越失望,方才進來的時候他還以為看見了天仙,如今一看哪有天仙抱著骨頭啃的,太粗魯了。
錢錦棠看見了鄭聰眼里一閃而過的厭惡,心中卻沒有一點波瀾,上輩子她被鄭聰傷的不輕,祖父剛死的時候她甚至還在心里追究鄭聰何時變的心,其實人家的心意根本就是看不起她,是她后知后覺發現的太晚。
這輩子好了,無情無義正好來個你死我活。
王世璽顯然沒有鄭家人沉得住氣,不客氣的坐下來道:“錢老爺子,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這里奉上令孫的更貼,您把小女更貼還回來,咱們這婚事就此作罷吧。”
一席話把錢家人都激怒了。
不過錢守業皺眉沒動。
錢澤撂下筷子黑了臉:“你不是來看我爹的啊,你是來退親的啊,你怎么好意思呢?還是讀書人家,這么落井下石的,你不就看我們家敗了所以嫌貧愛富嗎?告訴你,不退。”
錢謙益臉上有些掛不住,他好模好樣的被人嫌棄,不如就退了,誰還不是要志氣的?
可是這也沒有他說話的份,他直接低下頭!
王世璽看錢澤翻臉,他不占理也有些激動,就要胡攪蠻纏,錢守業打斷他看向鄭錦倫問道:“鄭大人和令郎也是來退親的?”
王世璽聽了一個勁的給鄭錦倫使眼色,鄭錦倫客客氣氣的道:“老爺子誤會了,小侄聽聞您出獄,之前沒幫上什么忙,所以來看看您。”
王世璽差點沒坐穩,呵斥道:“鄭錦倫你怎么兩面三刀的,明明是你提議問我要不要跟錢家退親的。”
鄭錦倫笑道:“世兄怎么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呢?我只是關心的問一句,世兄是不是要跟錢家退親,可是我家并沒有想退親啊。”
“你…”王世璽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明明就是鄭錦倫主動找到他,問他要不要跟錢家退親,錢家敗了,他的女兒眼看著有更好的人家上門提親,怎么也不能爛到錢家手里。
但是這時候退親會被人說成是嫌貧愛富,背信棄義的小人。
而鄭錦倫無疑是給他充足的底氣,鄭錦倫的樣子分明就是在暗示他要退一起退。
“好好好。”王世璽又回頭看著錢守業道:“算我自己愚蠢,受人挑撥,但是既然話已經說出去就萬萬沒有收回去的道理,老爺子,這婚我還是要退的。”
錢守業接過王世璽傳過來的庚帖打開一看,里面還有一張面值三百兩的銀票。
他面無表情看著王世璽。
王世璽理直氣壯的道:“您家里現在日子不好過,二百兩不算少了,也算我們做晚輩的孝敬您了。”
錢澤很想說誰沒見過錢花嗎?二百兩雖然夠他們家用一段時間的,但是女兒婚事怎么能用錢財衡量呢,這是臉面問題。
這時候他卻聽他的老爹說:“就二百兩太少了,我要兩萬兩,給我兩萬兩就還你們庚帖,跟你家退親。”
錢澤:“…”
王世璽頓時就炸了,站起來道:“我哪有兩萬兩?本來門不當戶不對的,你們這是敲詐。”
錢守業要張嘴,忽然看見錢錦棠聽的認真,他叫道:“大郎,子房,你們沒什么事帶著棠姐出去走走。”
顯然是要把小輩支開的,錢錦棠深深皺眉,祖父干什么事不讓他們聽啊。
錢謙益叫上妹妹和鄭聰出門,他們剛一跨出宴席室門檻,錢守業就大發雷霆的拍桌子:“放你娘的屁,現在跟老子說門不當戶不對,當年你們求著老子結親的時候怎么不說,我告訴你們,甭管是誰,想退親老子不是不給你們機會,兩萬兩銀子,少一個子都不行…”
錢錦棠就知道了,祖父把他們支開沒有別的事,就是為了罵人爽快一些。
她抬頭看向鄭聰,這個偽君子聽到祖父要這么多錢,心里肯定慌張極了吧?
那不知道接下來那些熟悉的話她還能不能聽見了。
鄭聰心里確實在犯嘀咕,兩萬兩銀子?他們家跟錢家定親也沒拿到這么多好處啊,錢守業怎么就敢獅子大開頭。
他低頭看一眼身側的錢錦棠,雖然外貌今日真的讓人眼前一亮,但是他鄭聰絕對不能娶一個草包,正好到了穿堂的椅子旁,錢錦棠和錢謙益都心事重重坐下來,他看錢錦棠坐下后正好露出大腳的繡鞋,方才那一點點因為外貌而僅存的好感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絕對不能娶個大腳媳婦來讓自己丟臉。
想著父母的叮囑,鄭聰也停下腳步笑道:“棠姐,二月二十母親要給王姨娘在白云觀辦法會,到時候我派人來接你,母親想你也應該去見識見識這些場面了。”
怎么是辦法會,不是退親嗎?
還是什么勞什子的王姨娘,鄭聰母親徐氏嫉妒成性,能給一個姨娘做法會?
這其中到底有什么貓膩呢?
上輩子鄭聰想跟她退親,卻又怕落下罵名,就激怒她讓她先提出來,本來祖父要兩萬兩銀子的,她要尊嚴和臉面,就什么都不要纏著祖父退親。
后來才知道鄭聰看中了禮部尚書高域名的孫女高思淼,兩個人早就私定終身就等著她退親呢。
也是,這輩子她并沒有送去嚴家,鄭聰又能說什么難聽的。
她想好了,不管鄭聰說什么,沒有兩萬兩她也要鄭家扒層皮,否則她二十五都沒嫁過人的老姑娘又不著急,高小姐怕等不及了。
“法會啊?”錢錦棠心下向往卻又不好做主的樣子道:“去不去的要家長說了算,伯母也請我家夫人了嗎?還是只要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