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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布施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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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想把我的家眷怎么樣?!”

  突然被人兇神惡煞的雙手抓住衣領,還差點被直接提起來,莫聲當然是被嚇了一大跳,忙掙扎著說道:“這位將軍,有話好說,請先放開,請先放開小使。”

  “吳將軍,請冷靜。”牂柯郡丞薛讓也勸道:“不管是什么事,都先讓他把話說完。”

  還是聽到了薛讓的規勸,吳麻這才發現自己確實有些過于沖動,也這才發開了莫聲,旁邊的蘇鼎則大模大樣的說道:“說吧,你們想把我們那些毋斂士兵的家眷怎么樣?本將軍有言在先,少玩什么拿人質要挾的手段,本將軍不吃那一套!”

  “將軍誤會了。”莫聲苦笑答道:“我們毋斂軍隊是大漢王師,堂堂正正,又和牂柯郡兵是同出一脈,同氣連枝,怎么可能會做出拿人質威脅要挾的不義之事?”

  “那你們究竟想怎么樣?”

  吳麻趕緊追問,結果莫聲的回答卻讓吳麻當場傻了眼睛、也讓蘇鼎和薛讓一起張大了嘴巴——莫聲竟然這么答道:“我們想把他們釋放出城,讓那些毋斂籍郡兵的家眷,來這里和他們的親人團聚。”

  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證明不是在做夢,吳麻忙問道:“你說什么?我沒有聽錯吧?你要把我們的家眷,放出城來和我們團聚?”

  “將軍當然沒有聽錯。”莫聲微笑著說道:“我們張明廷說了,郡兵里的毋斂籍士兵常年在外征戰,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家人團聚,現在他們好不容易才重返故土,如果還把他們的家眷關在城里,不讓他們一家團聚,未免太過殘忍無情。所以張明廷已經在派人組織那些家眷出城,請你們在這里稍微等候一段時間,我們一會就把毋斂籍郡兵的家眷送出來,讓你們一家團圓。”

  吳麻徹底張大了嘴巴,壓根就不敢想象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薛讓卻十分冷靜,開口問道:“那你們是不是有什么條件?”

  “薛郡丞所言極是,我們確實有兩個條件,必須要請蘇將軍先同意,然后我們才能開門放人。”莫聲如實答道。

  “什么條件?”蘇鼎警惕的問,又說道:“本將軍有言在先,如果是想逼本將軍率軍撤退,或者是拿什么錢糧交換,那你們是想都別想,本將軍絕對不會答應!”

  “將軍放心,只是兩個很寬松的條件。”莫聲說道:“第一,請蘇將軍答應,在我們開城放人期間,請貴軍保持克制,不要乘機向我們的城池發起進攻,不然的話,一切后果由貴軍負責。”

  蘇鼎再一次楞住,薛讓和吳麻則驚喜的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后薛讓又趕緊問道:“那第二個條件是什么?”

  “第二個條件也很簡單。”莫聲答道:“因為我們不知道都有那些毋斂籍郡兵回到了這里,所以我們只能是讓毋斂城里的所有郡兵家眷出城尋找親人,他們中間如果有親人留在外地沒有回來的,請貴軍允許那些家眷自擇去路,如果他們選擇回城,請貴軍千萬不要阻攔,也請貴軍在我們打開城門讓那些百姓回城時,不要乘機發起攻城。”

  “就這兩個條件?”吳麻驚喜的問道。

  “對,就這兩個條件。”莫聲點頭,又說道:“只要貴軍答應,小人就立即回去回稟張明廷,讓張明廷下令打開城門放人。”

  “好,我們答應!”

  吳麻的沖動回答,換來了蘇鼎的一聲怒吼,“吳麻,這里是誰說了算?本將軍還沒開口,你有什么資格開口答應?”

  “末將有罪。”吳麻無奈拱手請罪,又向蘇鼎說道:“將軍,張志提出的這兩個條件都十分寬松,也極有誠意,還請將軍看在我們這些毋斂籍將士的面子上,答應了吧。”

  “極有誠意?本將軍怎么沒看出來那里有誠意?”

  蘇鼎冷哼,又狐疑的打量著莫聲問道:“張志小兒在搞什么鬼?無緣無故的,為什么會突然想起釋放我們的士卒家眷出城,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陰謀詭計?”

  “蘇將軍,你覺得這象是陰謀詭計嗎?”莫聲苦笑答道:“我們張明廷好心讓毋斂籍的郡兵士卒出城,讓他們和他們的親人團聚,又能搞什么陰謀詭計?”

  蘇鼎努力轉動著腦袋盤算,旁邊的薛讓則湊了過來,低聲說道:“將軍,不妨一試,如果張志真的這么仁慈大度,真的放我們的士卒家眷出城,我們的士卒在作戰時就不必擔心家眷的問題。即便張志耍詐,也無非就是讓百姓先出城麻痹我們,然后乘機發起突擊,我們只要小心做好防范,不但不用害怕,還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在野戰中重創毋斂叛軍。”

  努力琢磨了許久才發現確實是這個道理,蘇鼎這才勉強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你們的兩個條件,本將軍答應了,快回去告訴張志小兒,叫他立即開城放人,如果敢耍什么花招,本將軍保管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莫聲答應,這才快步返回城內去向張志復命,蘇鼎則又采納了薛讓的建議,讓牂柯郡兵扎穩陣腳,保持密集隊列,小心防范漢軍突然開城奔襲。而與此同時,張志主動提出放人的消息,也迅速在牂柯郡兵隊伍中傳開,讓許多家眷就在城里的毋斂籍郡兵都象吳麻一樣伸出脖子,死死盯著毋斂南門,心里不斷祈禱張志能夠言而有信,真的釋放他們的家眷出城。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毋斂南門都一直毫無動靜,吳麻等毋斂籍將士心中益發忐忑的時候,蘇鼎也沉不住氣了,大吼道:“怎么還沒出來?張志小兒,該不會是在戲耍我們吧?”

  “將軍,再耐心等一等。”薛讓勸道:“組織百姓出城得花時間,我們耐心再等一會。”

  聽了薛讓的勸,蘇鼎勉強按捺住火氣,又耐心等了一段時間,結果依然還是不見有任何動靜后,蘇鼎徹底忍耐不住了,吼道:“不等了!收兵,去找合適的地方立營休息!”

  “將軍,請耐心再等一會。”

  薛讓的再次勸說,換來了蘇鼎的吼聲如雷,“本將軍說不等就不等了!這擺明了是張志小兒在戲耍我們,你們覺得有這個可能嗎?他扣著我們士卒的家眷做人質,不拿出來要挾就算好了,還要主動放出來還給我們,天下那有這樣的好事?收兵!收兵!馬上走!”

  以吳麻為首的毋斂籍郡兵無奈隨著大隊開始撤退的時候,奇跡出現,之前一直緊閉的毋斂南門突然開啟,再緊接著,還真有一群以老人、孩子和婦女居多的普通百姓快步走了出來,許多百姓還遠遠就大聲呼喊親人的名字,吳麻等毋斂籍士兵也紛紛伸長了脖子,緊張的在人群中搜尋自己的親人。

  “是不是我們士卒的家眷啊?”蘇鼎仍然保持高度懷疑,又大喝道:“扎緊陣腳,保持隊列,弓弩手準備,如果毋斂叛軍尾隨出城,立即放箭!”

  讓蘇鼎意外,那群百姓全部走出了城門后,毋斂南門就立即重新關閉。而再接著,當那群百姓哭泣吶喊著走到近處時,郡兵曲將吳麻突然快步沖出了隊列,大踏步沖到了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面前,二話不說就雙膝跪下,張開雙臂抱住了那老婦人的雙腿,帶著哭腔大喊道:“娘!孩兒不孝——!”

  “我的兒!”

  老婦人抱住了吳麻的頭嚎啕大哭了起來,一對小兒女也一邊喊著爹,一邊流著眼淚一左一右抱住了吳麻,攙著那老婦人的中年女子同樣也是淚流滿面,抽泣道:“良人,你總算是回來了。”

  更多的郡兵士卒沖出了隊列,或是沖到了父母的面前跪下哭喊,或是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大聲吼叫,也有的是與妻子當眾擁抱,抱頭痛哭,同時還有一些出城百姓仍然還在哭著喊叫親人的名字,向那些毋斂籍郡兵打聽他們親人的下落,場面混亂無比,也感人無比。

  見此情景,又抬頭看看遠處的毋斂南門,薛讓還忍不住嘆了口氣,惋惜道:“大仁大義啊,可惜,卻是一個迂腐頑固的書呆子。”

  “居然還真的放了,果然蠢得可以。”蘇鼎也在不屑的冷哼,說道:“不過也好,這下子本將軍揮師攻城的時候,就沒有任何顧忌了。”

  最后,還是在蘇鼎的再三怒吼阻止下,毋斂籍郡兵和他們的家眷才勉強停止哭泣,結果讓薛讓和吳麻一起感到意外的時候,那些沒有能在郡兵隊伍中找到親人的出城百姓,竟然一致提出要求說是想要回城,還不管薛讓和吳麻如何好意勸阻,提醒他們大戰在即,回到城里遠比留在城外危險,那些百姓也誰都不聽,堅持要求郡兵兌現諾言,讓他們自行回城回家。

  這還不算,包括吳麻的小兒子在內,好些毋斂籍郡兵的孩子,也都拉著父親的手哭著鬧著要求回家,還說回家有好吃的面吃。

  是否釋放這些百姓回城的決定權當然掌握在蘇鼎手里,結果看了看那些堅決要求回城的百姓后,蘇鼎的一雙綠豆小眼還很快就盯在了一名頗有姿色的青年女子身上,淫笑著上前了兩步,沖那女子問道:“小娘子,叫什么名字?是丈夫還是兄弟在郡里當兵?回去干什么?留在城外不是更安全?”

  被蘇鼎的淫笑姿態嚇得全身發抖,那名青年女子趕緊躲到了一位老婦人的身后,吳麻和薛讓也看出不妙,忙一起上前說道:“將軍,我們答應過賊軍使者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們不能言而無信。”

  言罷,薛讓又趕緊補充道:“還有,讓這些百姓回去也好,起碼可以給我們節約軍糧,這些百姓在城外無依無靠,他們真要留在城外,我們就承擔他們的口糧了。”

  “多事。”蘇鼎還沒好氣的回應了一句,然后還是向那些百姓揮手喝道:“既然想滾,那就滾吧!本將軍有言在先,回到城里,如果被戰火波及,不要怪本將軍沒有留過你們!”

  呵斥完了,蘇鼎還又向自己的親兵隊長使了一個眼色,親兵隊長會意,立即快步追上了那名之前被蘇鼎看上的青年女子,在她耳邊低聲嘀咕了一通,只可惜那名青年女子不但沒有接受蘇鼎的好意,還嚇得快步疾走,逃向毋斂南門,讓蘇鼎忍不住又低聲罵了一句,“臭娘們,給臉不要臉!等破了城,看乃翁怎么收拾你!”

  事還沒完,看著那群回城百姓的背影,蘇鼎只是稍一思索,馬上就招手叫來了一名郡兵屯長,對他吩咐道:“帶一些精銳士卒上去,假意攙扶那些老人回城,然后賊軍只要打開城門,立即突擊!只要能夠搶到城門,本將軍給你記破城首功!”

  “將軍…。”

  那屯長大感為難,仍然還抱著兒子的吳麻和薛讓也大吃一驚,都說道:“蘇將軍,你怎么能這樣?”

  “少羅嗦!兵不厭詐懂不懂?”蘇鼎呵斥,又用馬鞭指著那名屯長喝道:“快去,這是軍令!”

  細胳膊扭不過粗大腿,那名郡兵屯長還是無可奈何的依令而行,匆匆挑選了十幾名精銳士卒快步上前,假意攙扶那些回城百姓隊伍中的老人回城,混雜在百姓人群中行向城門,同時蘇鼎又命令郡兵做好突襲準備不提。

  蘇鼎當然嚴重低估了張志等人的警惕程度,才剛看到郡兵士卒混雜進人群,不用張志吩咐,職守南門的趙全就已經命令漢軍將士做好了迎戰準備,而再當那些百姓護城河后,張志又親自站出城墻,客客氣氣的向城下說道:“郡里的將士,多謝你們攙扶我們毋斂的老人回城,現在請你們回去吧,不然的話,我們是不會打開城門的。”

  混雜在百姓人群中的郡兵為難,張志則又大聲說道:“郡里的將士,你們的目的,我們很清楚,本官現在只問你們一句,你們身邊這些老人孩子,是不是你們戰友的父母妻兒?如果別人也利用你們的父母妻兒,行此不義之事,還想連累到你們的父母妻兒,你們會怎么想?將心比心,想想這么做,是否對得起與你們同生共死的戰友?”

  見目的已被張志識破,又考慮到身邊的百姓全是戰友的父母妻兒,帶隊的郡兵屯長了咬了咬牙,還是低聲說道:“我們走!”

  最后,還是在那十幾名郡兵精銳全部離開了毋斂城下,并且走遠之后,毋斂南門才打開了一條小縫,讓那些沒有找到親人的郡兵家眷回城。而那名屯長回到了蘇鼎面前后,卻遭到了蘇鼎的一通臭罵,“蠢貨!廢物!這么點小事都做不好,郡里養你有什么用?!”

  那名屯長被罵得灰頭土臉的時候,仍然還抱著兒子的吳麻也在暗暗嘆息,完全都不明白自己的上司腦袋里究竟裝了什么?結果這時,懷里的兒子突然拉了吳麻,扯開了衣服亮出了一包黃色物體,小聲說道:“爹,這是我們毋斂的將軍讓我帶給你的,一會兒我們悄悄的一起吃。”

  “什么東西?”吳麻疑惑問道。

  “方便面,比什么都好吃的方便面。”兒子小聲答道:“撕開了放在碗里,用滾湯泡一會就可以吃,爹,到時候你吃一大半,讓我吃一小半好不好?”

  “能不能吃啊?”吳麻有些擔心的問,“別人給你的東西,最好別隨便亂吃。”

  “當然能吃,不但能吃,還特別好吃,有好多鹽巴,又香又咸,說不出來的好吃。”

  還是到了當天接近傍晚的時候,吳麻才知道兒子偷偷帶出城的方便面究竟有多么鮮美可口,也這才知道,出城的毋斂籍郡兵家眷中,不止有他兒子一個人悄悄帶了方便面出城,還有很多老人、孩子和婦女,都是悄悄給親人帶來了這種前所未見的美味。

  具體的情況經過是這樣,在毋斂南門的五里外建立起了一座營地,挖掘了護營壕溝和用本地盛產的毛竹立起了一道柵欄,饑腸轆轆的郡兵將士終于開始排隊領取無油無鹽的粗糙晚餐時,一股誘人的濃郁香味突然在營地中擴散彌漫,讓正在排隊領飯和大口吃飯的郡兵士卒沒有一個不是猛吸鼻孔,貪婪攝取這股前所未聞的誘人味道,也很快紛紛發現,這股香味的來源,竟然是來自毋斂籍郡兵家眷集住的后營。

  出于好奇,還沒來得及領飯的吳麻和許多郡兵士卒一起,全都趕到了后營查看情況,也看到了他們的家眷正圍在火堆旁,用滾湯泡著一些白色的條狀物體,香味還就散發自家眷面前的碗中,一些搶先到來的郡兵士卒,則已經厚著臉皮在向那些家眷索要碗里的美味品嘗。

  再接著,在兒子的拉扯和指點下,吳麻還親手泡了他這一輩子吃到的第一碗方便面,而當那些散發著咸鮮香味的面條吃到嘴里,又從家人口中知道了毋斂百姓每天都可以至少領到一包這樣的方便面,吳麻還馬上就明白了那些沒有找到親人的毋斂百姓,堅持要回城的原因——這樣的美味,真是打嘴巴都舍不得放啊。

  濃郁的香味還招來了牂柯郡丞薛讓,以及正在中軍大帳里大吃大喝的蘇鼎,硬是從郡兵家眷碗里分到了一點面條品嘗后,蘇鼎還直接大吼出聲,“這是什么東西?太好吃了!簡直比我在右將軍家里吃過的肝膋(烤網油包狗肝,八珍之一)還好吃!那里來的?還有沒有了?”

  吳麻是個梗直漢子,如實向蘇鼎稟報了方便面的來源,剛從城里出來的郡兵家眷也沒隱瞞,不但承認說這些方便面是毋斂漢軍讓他們帶出城給親人品嘗的,還介紹說在戰爭期間,毋斂城里的百姓每人每天都能領到一包方便面改善伙食,漢軍士卒更是每天都能吃到好幾包更好吃的帶油方便面。

  得知這樣的情況,貪婪成性的蘇鼎當然眼睛就紅了,咆哮道:“抓緊時間準備攻城武器!趕緊給我拿下毋斂,把這些方便面全部給我搶過來,本將軍以后要天天吃這種方便面!”

  吼叫著,蘇鼎又在心里補充道:“本將軍還要拿這種方便面獻給大魏朝廷,獻給司馬晉公,獻給我們益州的新任刺史衛瓘!哈哈,升官發財有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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