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銘淇出了主意之后,便沒有再去管這些事兒。
他一個親王世子,又不是朝廷大員,關心太多了反倒不好。
只不過柳銘璟等人卻是很積極的打聽消息,和柳銘淇在打牌的時候會提及。
比如今天,柳銘淇、柳銘璟、八姑、柳銘貴。
柳銘貴乃是誠郡王世子,上次跟著柳銘淇他們一起去外面溜達了一圈,也同樣是柳銘淇的牌友。
如今到處都在忙著賑災,皇帝的脾氣很差,昨天御史彈劾了一個“放蕩不守禮”的勛貴,結果景和帝馬上就把他給關到監獄里去了。
一時間,那些希望出去玩的宗室勛貴們,都夾緊了尾巴,不敢亂動。
柳銘貴和柳銘璟一樣,平日里喜歡去花叢中玩耍,今兒也老老實實的陪著幾人砌長城。
“八筒!”
“我碰,七條!”
“三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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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杠!…五條。”
柳銘貴剛把五條打出來,只見對面的三人齊齊的推到了牌。
“胡了!”
“草!”
看著他們的牌,柳銘貴忍不住爆了粗口,“我這清一色的牌啊,你們幾個小牌就給我毀了。”
“活該,誰叫你的心那么大?”八姑笑嘻嘻的道,“趕緊給錢,我的一兩。”
柳銘貴搖搖頭,只能把三兩銀子給支付了。
洗牌的時候,他就在問,“你們聽說了嗎?好像昨晚太子儀仗就已經抵達近郊了,今天應該進城了。”
京里最不卻八卦的人。
昨兒個有連夜趕路的商隊,就看到了太子儀仗,于是回京來說了一通,轉而便變成了大家都知曉了。
“豈止。”
柳銘璟道,“前幾天鬼門關那邊,有人看到了漕運總督林鎮遠,按照路程估算,他也怕是今明天就能到。”
“這下子熱鬧了!”
八姑笑嘻嘻的,“這個事情鬧得越來越大了,所有人都有點膽戰心驚,我爹也沒有功夫催促我相親成親,我又可以逍遙一段日子了。”
八姑長得很漂亮,性格也很直爽,應該是很招人喜歡的那種。
可她就是喜歡自己多自由自在的玩一段時間,所以好幾次都推遲了相親。
本來說好了從四川游歷回來,就要接受相親挑選夫婿的。
但哪曉得還沒有回到京城,京城里面便已經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無數的朝廷大臣牽扯其中。
正因為這個,睿王和睿王妃才決定等一等,至少要給女兒選一個安穩的家庭。
要不剛剛選上,這家人就被抓了,豈不是尷尬?
雖然平日里說起,宗室的女兒嫁給勛貴更好一些,但睿王和睿王妃卻覺得,勛貴子弟紈绔的甚多,還是要找品行好一點的,這才讓女兒以后不至于受苦。
你要說,睿王府平日里是靠高利貸發家,結果在選擇女婿上面卻如此的認真挑剔講究,實在是讓人覺得驚訝。
八姑沒想那么多,女兒家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開心的單身歲月,還是最好的,能多瀟灑一天是一天。
柳銘淇卻沒有她這么開心,“你們別光顧著八卦,這一次恐怕會對我們大康傷筋動骨,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復元氣。”
他沒有接觸更多的東西,可單是談及戶部已經全部爛掉,內務府也差不多的樣子,便曉得大康實際上危機重重。
要不是有幾十年打下來的根基,要不是有景和帝前面二十年的風調雨順,留下了足夠的底蘊,就憑著這幾年,便已經該是烽煙四起了。
尤其是這一次。
長江和黃河很少見的聯手發威,兩條水龍肆虐整個帝國腹部地區,帶來的危害簡直比十次邊關大戰都還要大。
況且不僅僅是天災,還有人禍。
這一次大康從上至下的巨大貪腐案件,牽扯到了一個丞相、一個尚書、一個京畿總督、一個漕運總督、一個北方水師總督…另外侍郎七八人,員外郎、主事等無數。
單是這些人,幾乎就占據了大康五分之一的朝廷力量。
倘若全部給清除掉,大康受到的傷害,絕對不比受到的天災小。
雙管齊下的結果,便是大康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處于最虛弱的時候。
柳銘淇看得出來的,有識之士都能看出來。
可看出來又能怎么辦?
難道天災不去管,把這群已經徹底腐化的人留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行的。
這就是把天雷傳遞給了下面一位皇上,天知道引爆的時候破壞力會比現在大多少。
猶如身體流膿發腫一樣,倘若不把隱患消除,拖延下去遲早就是一同滅亡。
所以哪怕是再怎么的傷筋動骨,景和帝和朝廷的大臣們,也一樣會把這個膿瘡戳破,讓危機爆發出來。
柳銘璟就是聰明人,他聞言苦笑一聲:“你我擔心又有什么用?我們是能變出錢財,還是能變出糧食?甚至連我們出點力都不行,真是無可奈何啊!”
“你也不要這么的沮喪。”
柳銘貴笑著道,“反正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咱們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給朝廷添亂,這就是能做到的極限了。”
他說的倒是沒錯。
宗室和勛貴從來都不在朝廷的計劃之中,甚至于普通老百姓們來說,也就是冤大頭罷了。
他們有錢,可以做生意,可以賺錢。
僅此而已。
不過這群人如果作惡起來,卻也是非常麻煩,就好像蒼蠅一般。
“不過這一次幸好,熊大人倒是逃脫了一劫,寶哥因此也恢復了原來的身份,倒是沒有讓好人蒙冤。”八姑跟著說道,語氣中頗有輕松之意。
幾個被關押的超級大員之中,唯有京畿總督熊文慶在前幾天便回到了京畿總督衙門,重新執掌權柄。
對于這個決定,京畿地區上上下下的民眾和官員們是和贊同的。
畢竟熊文慶溫和而又不迂腐,打擊罪惡嚴厲卻又不株連,敢于多給出很多福利給官吏們。
這么多年以來,有著苗炎和他做比較,更多官吏們覺得,還是熊大人更好。
不過可惜的一點是,大家也都明白,一旦熊文慶入閣之后,接替他職務的十有八、九是苗炎。
接下來的日子,那些官吏的日子可不好過。
“可熊總督被牽連進去之后,恐怕日子也不好過吧?”柳銘貴八卦的道,“聽說南宮相這一次退下去,沒有他的份兒,應該是劉仁懷頂班?”
“嗯,我也這么聽說的。”柳銘璟不以為意的道,“但是呢,不一定是劉仁懷啊。”
“為什么?”八姑也驚了,“劉仁懷難道不夠好?”
“倒不是這么說。”柳銘璟發揮了他京城八卦中轉站的能耐,分析道:“你們想啊,現在大康這么的風雨飄渺,糧食和稅賦是最重要的問題。哪個地方的糧食和稅賦最重要呀?”
“廢話,那不肯定是江南嘛!”柳銘貴道。
“這不就對了嘛!”
柳銘璟笑了,“江南那么重要,皇上敢在這個時候換人?別說是換了一個貪官過去,就是換一個本領不合適的人,也不能迅速的壓服江南的那群富豪,還有官吏啊!”
八姑恍然大悟:“所以說,只有劉仁懷繼續坐鎮江南,才是最妥當的!”
看著他們明白的樣子,柳銘淇也暗自點頭。
不得不說,這群京里的閑雜人等,討論起天下大事還是有點道理的。
如果換成了他是景和帝,他也不會讓劉仁懷回來。
你就繼續坐鎮江南,每年給京杭大運河輸血,給周邊省份以支持吧!
唯有這樣,大康的根基才不會亂掉。
只不過,這就讓劉仁懷郁悶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個丞相下去了,他卻不能入閣,不能踏入人生的巔峰。
江南雖好,那卻只是天下一隅啊。
京城雖然小,但管的卻是整個五湖四海啊。
正在少年思索之中,柳銘璟就問他,“銘淇,你說誰會頂替南宮相入閣?”
“如果我是皇上,我選葛松道。”柳銘淇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啊!?”
八姑和柳銘貴有點瞠目結舌。
怎么是這個殺人魔王?
但柳銘璟卻笑了,“我也是這么想的。如今朝廷,缺不了一個手段強硬的人啊!葛松道是皇上手下最鋒利的刀,現在正好是用他來威懾所有朝臣的時候!”
歷來京城的這些民間閣老們,都喜歡討論天下大事。
特別是對于怎么給官員們排位置,他們的興趣極大。
比如說入閣候補人選,幾乎每一年他們都在排,樂此不彼。
但這么三五年以來,無論怎么排名,江南總督劉仁懷、京畿總督熊文慶、西南總督葛松道,都是排名前三的。
劉仁懷第一的位置無可動搖,葛松道如若不是殺戮太盛,第二肯定是他的。
熊文慶最為四平八穩,本來這一次如果真的江南急需劉仁懷坐鎮,那么頂替南宮忌入閣的肯定是他。
熊文慶自己沒有任何的污點,奈何京畿總督府出了上百個官吏牽扯進倒賣糧食大案之中。
雖然最多也就是三個正五品的官員,且都不屬于熊文慶直屬,而是下屬的下屬們,但出事兒了就是出事兒了,沒有任何辯解。
因此柳銘淇可以肯定,朝臣們只能遺憾的錯過劉仁懷和熊文慶,推選葛松道。
沒辦法。
人家資歷和功績都在那兒了,你敢把他后面的人提上來,那就是破壞了規矩。
越是大官兒,就越是要維護規矩。
維護規矩,就是在維護他們的根基。
景和帝恰好也需要葛松道,因此自然是樂見其成,甚至是積極的推進。
柳銘貴連連的搖著頭:“嘖嘖,不得了,不得了,葛松道入京之后,恐怕京城里的紈绔子弟們,都得夾著尾巴做人吧?”
柳銘淇卻不同意,“葛松道的兇狠只針對外族,另外他的嚴苛也是針對不法。我們這些人,吃喝玩樂的小事情,他根本沒有心思管。”
“我也贊成。”
花樓小王子柳銘璟發自內心的期望。
開什么玩笑!
如果宗室子弟連這點娛樂都沒有了,那還能干嘛?
天天搓麻將只適合那些中老年人,我堂堂男子漢,不該去和那些姑娘們多交流交流深淺長短嗎?
只有這樣,才是不負我的少年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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