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韓彩兒才敢翻墻爬回到一片狼籍的觀星院內。
空蕩蕩院子里,一件件房屋被推倒或者開出一個大洞。
內部不是被法術灼燒的痕跡,便是刀劍的劃痕,所有東西都被摧毀或者拿走,只剩下一片廢墟。
她目光看著這景象,根本不敢相信這里就是自己的家。
“師父!”
“師兄!”
“師姐!”
她茫然無措的呼喊著。
她走過大大小小的屋子和院落,仿佛期待著還有人在。
然而從頭走到尾,都沒有人回應。
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張著嘴巴哭得就好像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實際上,也正是如此。
她失去了一切,也還是個稚嫩的孩子。
她沒有想到,自己說了一句再也不回來了,便真的回不來了。
她對著自己師父說了一句要離家出走。
便真的。
沒有家了。
這個時候黑暗處出現了動靜,傳來了腳步聲。
她驟然驚醒,目光期待的望過去。
“誰?”她擦了擦眼淚,驚喜的表情浮現在臉上。
然而走出的是兩個穿著龍庭衛甲胄的武將,其目光也瞬間化為了恐懼。
那武將卻笑出了聲:“果然還有漏網之魚。”
“不!”
“怎么是你們。”
“你們不是都走了嗎?”
韓彩兒害怕得想要跑,她立刻站起身來,將身上的幾張紙符扔了出去,朝著對方砸落。
那武將向前一踏,背后黑色的影子扭曲。
一個目露紅光的鬼將浮現,張開大嘴發出咆哮。
“吼~”
她甩出的幾張紙符被那附身的鬼將一聲怒吼瞬間失去了作用。
鬼煙陰氣瞬間將那紙符腐蝕,化為一團灰燼落在地上。
她見狀腿都在抖,連連后退。
然后一躍登上墻頭想要逃走,卻沒有看到一件漁網法器從高處落下,瞬間將她罩在其中。
其就好像魚兒一般被網中,拖到了院子里。
她的一手陰神境界的稚嫩法術對于這鬼將沒有任何作用,只能透過漁網恐懼的望著外面。
兩個龍庭衛的校尉抓到了一個漏網之魚,算是立下了功勞。
然而臉上剛剛露出笑容,就突然停住。
二人目光銳利的看向了剛剛抓住韓彩兒的墻頭之上:“還有人!”
另一個轉而望向四周:“不止一個。”
話音剛落。
一個穿著道袍的身影驟然出現了墻頭,臉上帶著面具望向了下面。
目光之中充滿了仇恨,就好像一柄利劍,插入二人的心窩。
沿著他身邊,一個接著一個人影接連出現。
帶著面具的道人站滿了院墻,將二人團團圍住。
兩人原本淡定的表情瞬間消失了,頭盔下的目光變得震驚無比,同時握著刀鞘的手都微微發顫。
“這么多人?”
“全部都是天闕臺的余孽?這怎么可能?”
那龍庭衛的兩個校尉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么多天闕臺的弟子突然出現在了都水郡,他們不應該都派往各郡的神將拿下了嗎?
二人轉身就要逃。
第一個出現在墻頭之上的道人這個時候抽出了背上寶劍,一躍而下。
一劍揮下,劍氣縱橫。
二人立刻回頭,附身的鬼將化身而出。
高達數米的鬼將揮舞起了手上的神兵,同時催動法術。
那劍光卻在半空之中分裂,化為了數道。
劍氣猶如蓮花一般綻放,緩緩旋轉開來。
兩顆大好頭顱便脫離了身軀,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
韓彩兒看著這一幕,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更不明白這些帶著面具的人是從何處來的,
當看向他們的衣角,便發現他們的道袍上有著天闕的印記。
“他們是天闕臺的師兄。”
韓彩兒立刻明白了什么。
墻頭之上的所有人落在院子內,轉頭看向大門之外單膝跪地抱手。
“金角大人,銀角大人。”
“已經解決了。”
韓彩兒跟隨著一起看向了門外。
“吱呀!”
貼著封條的大門被推開。
兩個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們同樣帶著面具,同樣穿著天闕臺的道袍。
其中帶著金色惡鬼面具的盯著自己一會,然后和那銀色面具的人竊竊私語,仿佛在聊著什么。
這讓韓彩兒立刻緊張了起來。
王七郎看了一眼被網罩在身上的韓彩兒,渾身臟兮兮的,臉上滿是淚痕。
他一腳將擋路的腦袋像皮球一樣踢開,同時扭頭小聲和陸長生說道。
“你說這世上的女人啊。”
“有的怎么就那么可怕,精明得就像蜘蛛,厲害得就像老虎。”
“有的女人就和小兔子一樣,連這么一個連計謀都算不上的守株待兔策略都能上當。”
說到這里,他話語一轉。
“不過嘛!”
“我還是覺得后者更可愛一些,至少不用害怕她們突然背后對我們捅刀子。”
陸長生懶得理會王七郎的瞎扯,看了一下整個大院。
“可惜。”
“來遲了一步!”
王七郎早有預料:“都水郡的觀星院有著一位元神真人,其他地方我們都是派人去通知,這里我們親自來了。”
“龍庭衛豈能不知道這里的重要性,從而盡快下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說到這里,他聲音提高了幾分。
“不過活著的人他們必須押送往京城,路上咱們的師尊早已在那里等著他們,必定能夠救下諸位師兄弟。”
王七郎說到“師尊”的時候,聲音拖了一下。
看似萬分敬仰,但是陸長生卻聽出了戲謔調侃之意。
那些跪在地上的天闕臺弟子,也一個個臉上露出了憧憬,涌出了無限希望。
在他們眼中。
霍山海是不輕易履足人間的仙神,其高高在上,是不可觸碰的信仰。
而觀心真人才是天闕臺的掌控之人,也是在霍山海死后唯一能夠帶領他們走出絕境的人。
王七郎走到了韓彩兒面前,少女拖著漁網跪著走到他面前,可憐兮兮的看著王七郎。
“你們是昌京來的師兄嗎?”
“救救我師父,救救我師兄師姐們。”
“請你救救他們。”
“好不好!”
她拉著王七郎的衣角,跪在地上求他。
王七郎輕輕的替她解開了漁網法器,擦了擦她臟兮兮的小臉。
“別哭!也不用求我。”
“我們也不是來救人的,而是來找回我們的兄弟姐妹。”
一句話,讓所有人感覺暖到了心窩。
在場不少人瞬間熱淚盈眶。
只有經歷過痛苦和失去,才能夠知道希望和同伴有多么珍貴和重要。
王七郎伸出手,將她從地上拉起。
“來!”
“我帶你去見觀心真人,一起去救你的師父和師兄師姐。”
那聲音溫和而寬厚,就像是三月的春光,亦或者六月里的微風。
聲音很年輕,但是很暖。
想必面具下也應該是一張充滿笑意和和善的面龐,
韓彩兒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猶如撥浪鼓一般不斷的點著頭。
“嗯嗯!”
“謝謝。”
“謝謝!”
“真的謝謝你。”
“謝謝你。”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