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洗漱!
原先是老板的活兒,現在由“木下稚水”來完成,店內還有一個值班的伙計。
兩個人一起。
旅社開門通常都是很早的,因為有旅客會趕行程,早上一起來就退房,這時候,你要不開門,那不是耽誤人家行程了?
開門后,伙計就去后廚燒水做早飯吃了。
木下稚水開始收拾打掃前堂,他雖然是個賬房,但是能識文斷字兒,來的時間不長,所以,該干的活兒還的得干。
擦桌子,掃地,倒垃圾…
哪個東家不喜歡勤快一點兒的伙計?
東家還沒起床呢,生意不好的時候,天天早起,現在生意好了,反而不需要了。
就這兒了。
羅耀來到“大通”旅社門口,稍微抖摟了一下身上的寒氣,抬腳直接走了進去。
拿著笤帚正在掃地的木下稚水抬頭一看,有人進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兒,走過來一拱手:“先生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一大早住店的不是沒有,而羅耀什么連一件行禮都沒有,看上去也不像是住店的。
因此木下稚水有些疑惑,難不成是來找東家的,他來的時間尚短,東家有些什么朋友還不是很清楚。
“我是來預定一間客房的,今天家里要來一個客人,住不下。”羅耀呵呵一笑。
一張嘴,羅耀就知道眼前這個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居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找到工作,把自己身份給藏起來了。
這家伙也算有點兒本事。
“那行,本店有還有上等房和普通房,您要預定什么房間?”木下稚水并沒有懷疑。
“上等房吧,客人住的,不能太差了。”羅耀道,“先給我預定一間。”
“好咧,您把身份信息報給我登記一下,然后付一下押金,我把房門鑰匙直接給您。”木下稚水十分熟練的把業務流程給羅耀解釋道。
“我姓秦,你就給我登記為秦先生好了。”羅耀道。
“這個秦先生,現在必須登記全名,否則,上頭查問起來,我們不好交代。”
“那你就寫秦鳴吧。”
“秦鳴,好咧…”木下稚水拿起毛筆正要寫下去,忽然手一抖,腦海里似乎聽到過這個名字,那不是跟自己這一次任務的目標一個名字嗎?
“掌柜的,別愣神呀,寫呀。”
“哦,馬上,馬上,我不是掌柜的,我是伙計兼管賬的。”木下稚水忽然感覺自己后脊背發涼,這沒這么巧吧,應該就是同名同姓而已,中國人同名同姓的太多了。
“那兄弟貴姓呀?”
“我姓何,您叫我一聲小何就行了。”木下稚水自然是早就編了一個假身份了。
“小何,我之前雖然不常來,剛才一進來,我還嚇了一跳,這大通旅社換老板了。”羅耀呵呵一笑。
“我剛來沒幾…才半個月了。”
“怪不得。”
“登記好了,您付一下押金,我帶您去房間看一下,然后再把鑰匙交給您。”
“不用了。”余光瞥見外面徐濟鴻已經帶著人趕到了,他哪里還需要跟他在繼續虛與委蛇,拖延時間下去。
看到外面沖進來一群人,木下稚水頓時嚇的面色發白,一下子就癱軟了下去。
日本人也不都是不怕死的,尤其是這種高智商的人,最不容易被忽悠,更怕死。
反而是底層的老百姓,智慧不高,容易被洗腦,變得無腦瘋狂,當然,也跟他們這個民族特性有關。
“控制老板和伙計,不要驚動住客。”
“要不要搜查所有房間?”
“沒必要,讓他帶我們過去就是了。”羅耀扭頭沖已經被控制的木下稚水微微一笑道。
“走吧,木下君!”
李孚嘿嘿一笑,雖然他的日語不怎么樣,但是簡單說兩句還是沒有問題的,一口就道出了木下稚水的真實身份。
“大通”旅社的老板和老婆兩個人是被人從床上直接就揪下來的,兩公婆還不知道發生什么,嚇的不輕,腿肚子都打顫。
一聽說,自己的旅社藏有“日諜”,就更加害怕了,這要是被當成“漢奸”給抓起來,那可能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這“漢奸”直接槍斃的不在少數,那其中就沒有幾個冤死鬼,肯定有,可誰去管呢?
沒人管,冤死就冤死了。
“小何,怎么是你,我好心收留你,你卻害我…”見到被抓的木下稚水,老板一下子就激動了,沖上來就質問一聲。
“帶出去。”羅耀一揮手,讓人把旅社老板給帶了出去,走到從木下稚水床底搜出來的簡易電臺,蹲下來問道,“你攢的?”
“是。”事到如今,他不承認也不行了,這個房間就他一個人住,難不成還有第二個人。
“手藝不錯嘛,沒有焊接工具,都能做成這樣,你很厲害。”羅耀點評了一下道。
說到自己的杰作,木下稚水一掃臉上的頹廢,自信且得意的微微的抬起了下巴。
“不過,在我看來,你要是在這邊再增加一個線圈,信號的強度是不是可以增加一倍,也可以傳輸的更遠。”
木下稚水眼珠子一瞪,仔細看了一下自己攢的電臺,立馬看羅耀的眼神不一樣了:“你也懂無線電?”
“一點點。”羅耀呵呵一笑,一揮手,吩咐道,“把人帶回去吧,禮貌一點兒。”
“老板,我相信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但你如果說出去的話,那關系可就大了。”羅耀命人將旅社老板叫了進來,并且讓人給他松了綁。
“懂,懂,長官您放心,我一個字也不會透露出去的。”旅社老板都嚇的魂兒都快沒了。
這要是真把他當做“漢奸”抓起來,那他可就完了,就算沒事兒放出來,估計街坊四鄰也不會像過去那樣看自己了。
“行,那你記住了,誰來問也不要說,要是問起小何去哪兒了,你知道怎么說?”
“這小子手腳不干凈,偷了我的錢跑了。”
“嗯,就這么說。”
“好好經營你的旅社,下回好心做好事,也要把對方身份搞清楚了,別什么人都敢收留。”羅耀提醒旅社老板一聲,讓人把那“電臺”收起來,直接帶走了。
“那是咱家的收音機…”一看自家男人沒事兒,老板娘看到家里收音機讓給拿走了,急了。
“敗家娘們兒,那是證物,你還想嫌我們命長嗎?”老板急忙伸手捂住了自己老婆的嘴。
“我可告訴你,你別出去瞎說,這是會要人命的…”羅耀從“大通”旅社出來,耳邊還能聽到旅社老板在屋內訓斥自家老婆。
沒了一個收音機,對這家來說,未見得就是一件壞事兒。
“老弟呀,你這是一點兒不給你哥哥面子呀,抓一個日諜,你連通報一聲都沒有?”羅耀還沒出湘城,就被李海懷的車給攔了下來。
羅耀進城,估計城門口的軍警就把消息通知給了李海懷,這坐地虎的勢力可不是說說的。
很快就找過來了,而且根據消息判斷出他進城的目的。
這能做到軍統區站一級的負責人,那還真不是隨便一個草包就能頂上的。
“海懷兄,小弟我也是不確定這一次能否抓到,萬一撲空了,那不是丟人了。”羅耀笑著道,“再者說,我在湘城有什么行動,能瞞著海懷兄你嗎?”
李海懷自己琢磨了一下,倒也是,羅耀若是想要避開軍統湘城站的人,他還是有辦法的。
而從楊園出發到湘城,基本上這一路上就沒隱匿行蹤。
“真沒把握?”
“我們從發現這個信號,到監聽,測向,也不過一天時間,當然了,這一次用的是英國人的新設備,精準度高了很多,不然也沒這么快。”羅耀半真半假的解釋道。
“就是你們一直搗鼓的那輛改裝的電臺測向車?”李海懷驚訝的問道。
“是呀,這輛車我們改裝出來,先拿來用了一下,這車我們又帶不回山城…”
言下之意,李海懷還聽不明白。
“秦老弟,多少錢,我們買下來。”李海懷激動的問道。
“這個,你去找李孚談吧,這方面是他負責的。”羅耀呵呵一笑,李海懷在湘城跟自己配合還算不錯,反正這輛改裝的測向車他又不會開回山城,到時候必然是要留下來的。
留給那個湘城哪個部門,那就看他的心情了,這種電臺測向設備,可不止一個單位想要呢。
“那個抓的家伙是漏網的哪一個?”李海懷問道。
“那個密電通訊專家。”
“他沒跟近藤敬一在一起?”李海懷驚訝道。
“近藤敬一很狡猾,也許此刻早就不在湘城了,這家伙藏身和反偵察能力都很強。不過這么一鬧,他也可能失去日軍高層對他的信任,我現在對抓到他興趣不大,反而是希望他能夠逃回去。”羅耀嘿嘿一笑道。
“秦老弟,你好壞喲,這近藤敬一若是回去了,只怕會被崗村寧次送上軍事法庭,這次戰敗,他可是現成的背鍋的。”李海懷笑道。
“所以,咱們的封鎖線可以松一松。”
“好說,但是,這個日諜的口供,你得跟我共享,我還需要他提供情報抓近藤敬一呢。”李海懷嘿嘿一笑。
“沒問題。”羅耀點了點頭。
目送羅耀車隊離開,李海懷的手下特務大隊大隊長龔澍不滿的道:“站長,這木下稚水可是重犯,您就這樣讓他們帶走了?”
“你懂什么,這人就算是我們抓的,他想要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李海懷道,“咱們只是來表明一下態度,讓他們不敢太過分。”
“您是湘城站站長,他就是一組長,還是臨時的,有什么好怕的?”龔澍道。
“他可是戴先生的得意門生,說不定過兩年,人家就跟我這個站長平起平坐了。”
“他這么年輕,就這么厲害?”
“咱們軍統密譯室從無到有,可以說此人一力之功!”李海懷道,“咱們這一次不也是跟在人家后面撿了不少功勞嗎?”
“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