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哥請坐。”
周易收起竹簡，揮手攝過一片桃葉，是仙桃樹的精華葉片。
燕赤霄雙腿并攏端坐在石椅上，如同壯漢占了幼兒園的小餐桌。
在金華處處碰壁，來了京都又遭人拒絕，妖魔不除心生抑郁，才一鼓作氣來尋周易求援。
這時候想起對面坐著的，是大乾罕有的一品高人，六扇門門主一般的大人物，即使再大大咧咧的性子，也難免有些拘謹。
周易將茶煮沸，親手遞給燕赤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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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大哥，在信中可不是這般，你我之間無需客氣。。”
這幾年燕赤霄時長托人送信來京，與周易講述斬剛剛鏟除哪個妖魔，又抓捕了某個邪修，字里行間透露出暢快。
劍斬大儒的威懾，至今仍未散去，金華郡無人敢挫其鋒。
燕赤霄嫉惡如仇殺伐狠厲，短短數年時間，就讓民風淳樸的金華成了犯罪禁區。
每每信中見此，周易就惋惜妖魔浪費了。
“哈哈，我便說周兄弟與那些個高人不一樣，他們還勸我謹慎恭敬，莫要因此誤了除妖。”
燕赤霄大笑一聲，仰頭喝過靈茶，咂咂嘴：“能不能換大碗？”
“當然可以。”
周易雙目靈光閃爍,發現燕赤霄周身煞氣愈發濃郁，幾乎凝成了實質。
清凈寧神的靈茶,煉神高人服用也會有效用,燕赤霄喝了一大碗,與尋常茶水并無多少區別。
這已經不是煞氣遮掩神魂，分明是與神魂交融,化作一體。
日后燕赤霄死了，若不是魂飛魄散，魂魄必然化為恐怖鬼物,由于煞氣混亂靈智，必然會禍亂一方。
生前斬妖除魔，死后害人為禍，實在諷刺。
天道無情至公,不以人生。
燕赤霄喝了幾碗茶，感覺渾身說不出的輕松：“茶也喝過了，什么時候去金華,早去一日或許就少一人遇害。”
“即刻前去,不過要做些變化。”
周易飄落一縷發絲,化作自己模樣，本尊則身形變化成道人模樣。
“貧道一清，與燕大哥去金華降妖除魔。”
正是為李牧算命的分身道人，現如今在洛京頗有名聲,流傳出了一清仙師算無遺策的故事。
開始時只有百姓求醫問卜，近些時日多了些富貴人家,所算所求復雜了起來,讓周易的卜算之法突飛猛進。
周易隱瞞身份去金華,并非什么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如今天下能讓周易退讓的并不多，是不想暴露身份，影響刑房大獄刷道行。景泰帝視斬妖司地窟為禁忌,絕不允許斬妖司中有真仙,
“一清前輩請。”
燕赤霄并非愚人,立刻心領神會，將“一清”視為高人前輩。
周易腳下生云霧,托起燕赤霄與鱗馬,向吳州飛去。
黑山。
地處吳州，橫貫金華郡。
山神廟建于郭北縣，由于山神不管事，廟宇早已半荒廢。
這日,陰云密布。
距離山神廟二三里潛伏數人，或者潛在地下，或者匿在高空，遠遠望著廟中動靜。
嗚——
忽然山脈傳出聲響，如同遠古獸吼。
聲響持續片刻，地面開始微微顫動，無數叢林野獸從山中跑出來，嘶吼尖叫著向山神廟匯聚。
食肉的虎豹豺狼，食素麋鹿牛羊，混合在一起互相不廝殺，按照先后到來順序圍在廟宇四周。
暗中觀察的武元見多識廣，傳音道：“這是山神喚獸，那樹妖要做什么？”
數天前他們與燕赤霄合力討伐樹妖，然而山神封域內，樹妖實力大幅增長，又可借助山石地利，非但沒能擒妖，反而折了一人。
這時燕赤霄去洛京求援，他們負責監視樹妖，免得又有人上山遇害。
另一人傳音道：“那老妖執掌山神權柄，能知道我們蹤跡，必然要施展邪法，是不是暫避鋒芒？”
“距離這么遠，老妖若是靠近，立刻撤離！”
“燕大哥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幾人正在傳訊時候，山神廟附近又發生變化。
一道道翠綠靈光從山神廟飄出，落入百獸頭頂，散發出誘人的氣息。
原本安靜的猛虎，嗅到翠綠氣息之后，變得狂躁憤怒，張口咬向身旁的麋鹿。麋鹿雙目赤紅，面對猛虎不閃不退，竟然挺著犄角，狠狠的撞在猛虎牙口當中。
鮮血四濺！
麋鹿死于虎口，很快猛虎又死于牛角。
這只是無數野獸廝殺中，毫不起眼的一幕。
片刻之后，廝殺將地面染紅，場中數千上萬野獸，只剩下數十存活，個個都帶傷害。
地面上鉆出樹根，宛如活物般將殘存野獸抓起來，瞬息將血氣吞噬干凈，
“比起人族差遠了！”
陰陽變換的聲音，從地底傳出，隨后地面轟隆隆裂開，一株半枯半榮的古樹從中邁出。
樹干上浮現蒼老面龐，嘴巴一張一合，聲如雷霆，似乎故意說給人聽。
樹妖數丈高，腳下無數根須如同蠕蟲游動，來到山神廟前。
神廟不知多少年無人打掃，破墻爛壁，荒草叢生。
轟隆隆！
樹妖揮舞手臂，直接將山神廟推平，只剩下主殿中供奉的神像。
神像丈二高度，非男非女也非樹木，反而是四面八臂的詭異模樣，四面分別是喜怒哀樂四表情，八條手臂各執法器。
樹妖對著神像不斷念誦咒語，聲調詭異，不似人族言語。
地面上遍布的血肉尸骸，如同百川匯海，自動向神像匯聚。
新鮮血肉靠近神像，恐怖吸力將血氣抽走，轉瞬間化作百年枯骨，風一吹化作粉末。
“這是…血祭邪神？”
武元隱在空中看的清楚，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大乾正式冊封的神祇，背地里吃幾個人煉功的并非沒有，然而本身為神祇，轉而信奉其他邪神，并予以血祭的僅此一例。
“應當速速離開此地，等邪神降臨，再想逃跑就晚了！”
“無人阻攔，邪神豈不是直接進入縣城？”
妖魔邪神在人煙罕見的野外，施法擒殺尚且簡單，一旦落入人群當中，投鼠忌器之下難度何止增長十倍。
傳音沉默片刻，燕赤霄不在，暫時為首的武元說道。
“小飛輕功最快，速去縣衙稟報，其他人隨我在此，若是邪神降臨，至少可能阻攔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