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千兩黃金,請先生務必收下,趙丹請先生一定要救救趙國…”
夏平安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穿著華麗面目英俊留著兩撇胡須的年輕人跪坐在自己面前,對著自己鄭重拜下,年輕人起身,但臉色依然充滿了憂慮。
兩人面前的桌子上,直接擺放著一千兩黃金,鋪滿桌面,金光燦燦。
趙丹,趙孝成王,果然,自己現在成了莊子。
夏平安有些激動,之前他猜測,這顆界珠他極有可能是要成為莊子,因為天子劍的典故,就是來源于莊子,沒想到真是這樣。
莊子,這是華夏文化的大牛,和老子放在一起并稱的人物,因為莊子的典故很多,所以那顆界珠只以天子劍命名。
腦袋里電轉之間,夏平安就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客氣了,趙國現在國力強盛,稱霸諸侯,有藺相如、廉頗、平原君、趙奢等文臣武將輔佐,我實在不知太子殿下為何要把我請到邯鄲,還要送我如此多的金子?”
“趙丹實在不敢以這些錢財辱沒先生,這些錢財,只是給先生隨從的費用,感謝先生的隨從能護送先生來邯鄲,趙丹聽說先生智慧通圣,這點錢財又怎能衡量先生的大才,只是現在趙國危在旦夕,趙丹也是得高人指點,說現在天下只有先生這樣的大智大能之人才能救趙國,趙丹才請先生蒞臨邯鄲,想與先生見上一面!”此刻的趙丹,在莊子面前,極為誠懇,就像小學生在面對師長一樣恭敬。
“哦,不知趙國現在有何危險,居然讓太子殿下如此憂慮?”夏平安問道。
“先生之前坐車入城,可看到此刻的邯鄲城有何不同?”趙丹反問道。
“邯鄲繁華無比,只是我看這街上帶劍之人似乎頗多…”夏平安說道。
“正是如此!”趙丹嘆了一口氣,“我趙國現在最大的憂患,就是因劍而生,實不相瞞先生,我父王最近這三年醉心沉迷于劍術,現在在邯鄲招募三千劍客,每日不是在習劍就是在看劍客比試劍術,對朝政已經半點沒有興趣,現在邯鄲每天劍客比試都有人死亡傷殘,整個邯鄲城,人人都在談論劍術,而對國家大事漠不關心,各國侍者來往邯鄲探查消息,看到我趙國如此,周圍諸侯已經對趙國虎視眈眈,如此下去,趙國豈不是危在旦夕,所以趙丹懇請先生救救趙國,先生最好能面見我父王,讓他斷了這劍術的嗜好,重新專注于國事朝政。”
說著話,趙丹再次對著夏平安拜下。
夏平安微微一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長衫,“這好辦,就請太子殿下把我打扮成你父王喜歡的劍客的模樣,帶我去見你的父王就好!”
趙丹愣住了,看著仙風道骨的夏平安,微微猶豫了一下,“這會不會對先生不太敬重,我父王喜歡的劍客,全都頭發蓬亂、髻毛突出、帽子低垂,帽纓粗實,衣服緊身,瞪大眼睛而且不喜歡說話,好勇斗狠…”
“沒關系,你就說我擅長劍術,就這樣帶我去見你父王就好!”
看到夏平安胸有成竹的模樣,趙丹立刻吩咐手下忙活了起來,為夏平安準備劍客的行頭,用了三日時間,一切才準備完畢。
趙丹為夏平安準備了一套精致的劍客行頭,合身的劍士服,帽子,寶劍,然后讓人到宮中稟告他父王,說他帶來一個劍術高手,要入宮向他父王展示劍術。
趙惠文王這兩日每日都正在宮中看劍客比試,聽說太子殿下給他找來一個劍術高手,一下子就來了興趣,立刻就同意讓趙丹帶著夏平安入宮。
太子丹和夏平安坐著馬車,直接入宮。
進入到趙國的王宮之中,夏平安在大殿上,就看到了趙惠文王。
趙惠文王其實也是老熟人,并不陌生,夏平安以前融合完璧歸趙界珠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
趙惠文王穿著王袍,頭上戴著九旒的冠冕,極有威嚴,頭上冠冕有十二旒的,那是周天子,諸侯之中無人敢讓自己戴十二旒的冠冕。
在太子介紹完之后,夏平安身子直挺挺的站著,根本沒有拜下的意思,趙丹在旁邊看著,不斷給夏平安使眼色,冷汗都差點出來了。
趙惠文王瞇著眼睛看著夏平安,“為何見了本王不拜?”
“聽說大王喜歡劍術,應該知道,真正的寶劍,都是寧折不彎,我以劍修身,以劍術來參見大王,自不必拜!”
趙惠文王聽了,不僅沒有生氣,反而一下子來了興趣,感覺夏平安和他之前見過的那些劍客都不一樣,“哦,你的劍術修煉到什么境界了,居然敢如何和寡人說話?”
“我的劍術,已經修煉到了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境界了!”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趙慧文王一下子驚訝,雙眼放光,直接從王座上站起,“那豈不是天下無敵了,你且說說你是如何做到的?”
“劍術的要領,就是十二個字,示之以虛,開之以利,后之以發,先之以至!”
趙惠文王聽了,若有所悟,但是,所謂劍客,只耍嘴皮子是不算的,于是他直接問道,“你說得不錯,只是,你可敢與我手下的劍術高手當場比試一下?”
“當然沒問題!”
“哈哈哈…”趙惠文王一下子高興得大笑起來,連說了三個好字,“既然如此,先生就先下去等候休息幾日,等我挑選出最強的劍客,再來與先生你比試一番!”
趙丹重新帶著夏平安走出王宮,背上都流出了冷汗,坐在馬車上,趙丹有些緊張的問夏平安,“先生,我父王手下3000劍客都是趙國的劍術高手,今日先生在大殿上沒拜我父王,還說自己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我父王已經起了爭強好勝之心,要爭這無敵之名,挫先生銳氣,幾日后他一定會選出最強的劍客和先生比試,那些劍客,萬中挑一,比試的時候,都是生死相搏,殺人就在眨眼之間,先生真有把握么?”
不怪趙丹緊張,原本他以為這次帶夏平安進宮能聽到夏平安旁征博引巧舌如簧說服他父王,沒想到夏平安這次進宮沒說上幾句話,卻弄得他父王猶如斗雞一樣,直接被撩撥了起來,居然要遴選高手和夏平安比試劍術,所謂君無戲言,這豈是能鬧著玩的。
“殿下無需擔心,幾日后可見分曉!”夏平安平靜的說道。
看到夏平安如此自信,趙丹也就只能聽之由之了。
后面的幾天,夏平安就住在趙丹給他準備的住處,優哉游哉,而趙丹卻每日派人來給他通報消息,而那些消息,都是他父王如何如何讓手下的高手比試較量,選出了誰誰誰準備和夏平安在大殿上見血切磋。
趙惠文王為了選出要與夏平安切磋比試的高手,這幾日邯鄲城中就已經死了幾十個劍術高手。
而這幾日的邯鄲城中,也到處都在流傳著趙惠文王要選拔劍術高手,與一個能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高手殿前比試的消息,所有的劍客都瘋狂了。
經過七日的挑選,趙惠文王從他手下的3000劍客之中,挑選了最強的五個人,準備在王宮和夏平安比試。
在準備好之后,趙惠文王這一天就讓趙丹帶著夏平安再次進宮。
重新來到皇宮,今日的皇宮之中,氣氛已經格外肅殺,穿著盔甲的皇宮侍衛全部精神抖擻的準備好了,趙惠文王還在大殿之中準備了比試的擂臺,一些朝中的大臣聽說趙王遴選劍客,要與人爭奪天下無敵的劍客之名,也來了。
夏平安一到宮中,就看到大殿外面,已經站著五個穿著拿著劍的劍客在等著他,那五個劍客,形容各異,或狂傲,或冷漠,或殺氣騰騰,但只是一眼齊刷刷的看過來,那目光就如劍一樣,帶著一股難言的鋒銳殺伐之氣,全身上下,劍意涌動。
在趙惠文王的3000劍客之中選出了這么五個人,毫無疑問,這五人絕對是趙國頂尖的劍術高手。
看著那五個劍術高手,夏平安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五個人,也同樣是值得敬重的人。
看到夏平安如約而至,趙惠文王很高興,興致勃勃,“先生,可以比試了么?”
“可以!”
“不知先生需要何式樣和長短的寶劍,寡人這里都有!”
“我的劍術用長劍短劍都一樣,不過我這里有三種劍法,任憑大王選用,請讓我先作些說明然后再行比試。”
居然還有三種劍法?
趙慧文王也一下子來了興趣,好奇追問道,“不知先生會的那三種劍法是什么劍法?”
夏平安環顧四周,大聲說道,“我這三種劍法,有天子之劍,有諸侯之劍,有庶人之劍,不知大王想要選用何劍?”
場中眾人聽夏平安這么說,全都一驚,趙惠文王更是直接從座椅上再次站起,對夏平安的態度都一下子恭敬起來,請教道,“不知先生的天子之劍如何?”
“天子之劍,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衛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云,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劍也,能用者,為天子也…”
夏平安的聲音響徹王宮,如平地驚雷,王宮上下,一時鴉雀無聲,都被震住了。
趙惠文王聽了這天子之劍,一時之間,失神半晌,目光看著宮殿之外,有些迷離,似乎看到了石城,泰山,中原…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不知…先生的諸侯之劍為何?”再次開口,趙惠文王的聲音和之前已經不同,帶著輕微的顫抖,有些酸澀。
“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圣士為譚,以豪桀士為夾。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聽從君命者矣。此諸侯之劍也,今天下大爭,諸侯莫不爭相而用之也…”
王宮之內再次無聲!
又隔了一會兒,趙惠文王再次開口,聲音已經變小,悵然若失,“不知先生的庶人之劍為何?”
夏平安微微一笑,“庶人之劍,蓬頭突鬢,垂冠,曼胡之纓,短后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于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劍,無異于斗雞,一旦命已絕矣,無所用于國事。今大王有天子之位而好庶人之劍,臣竊為大王薄之…”
聽到夏平安的這話,趙惠文王選出來的那五個劍術強者互相看了看,一個個低下了頭,沉默不語,不敢再看夏平安。
趙惠文王聽了,一下子滿臉慚愧,親自走下王座,牽著夏平安的手走到大殿之中,連忙吩咐左后手下準備美食美酒款待,“先生今日所言,猶如暮鼓晨鐘,一下子驚醒寡人,謝先生教我,謝先生教我!”
因為太激動,趙惠文王在大殿之中激動得走來走去,圍繞著莊子走了三圈,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夏平安微微一笑,“還請大王安坐下來凝神定氣,有關劍術之事我已啟奏完畢,何取何從,全憑大王心意!”
趙丹親把夏平安送出王宮,坐在馬車里,趙丹沿途激動無比,太高興了,已經把夏平安敬若神明。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剛才莊子殿中的一席話,等于直接救了趙國,為趙國免去一大難。
“先生所言天子之劍,震耳發聵,丹也受益匪淺,還請先生在邯鄲多住些時日,讓丹好好款待先生,不知先生還有何要求,可以盡管提,我一定滿足…”
夏平安看向王宮的方向,剛才趙王在宮中熱情款待他,而之前趙王遴選出的那五個原本準備和他比試的劍術高手,已經無人關心了。
夏平安雖然不知道那五個人叫什么名字,但那五個人,卻是他心中真正欣賞敬佩的人物,風骨氣節令人感慨,乃是真正的士。
在莊子說劍的這典故里,真正讓夏平安敬佩的,除了莊子之外,其他的人,不是趙惠文王,也不是趙丹,而是明了大義之后自裁的那些劍士。
夏平安臉上沒有半絲高興,而是嘆了一口氣,“殿下,陛下之前遴選的那五個劍客,都是節烈忠義之士,剛才聽了我那一席話,一個個都慚愧無比,都不敢再看我,他們為了不耽誤大王和趙國,此刻恐怕已經自裁,陛下之前的3000劍客,恐怕也多有自裁者,他們用自己的性命讓大王斷絕對庶人之劍的愛好,如此風骨,令人敬佩,請殿下把賞賜我的那千兩黃金,送給他們家人,并好好安葬他們,用他們的劍為他們陪葬,為他們修建墳冢,我將親去祭奠之!”
趙丹也愣了一下,沒想到夏平安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先生放心,我一定照辦!”趙丹認真的點頭說到。
數日之后,邯鄲城外的一片山坡上,多了數百座新墳,其中五坐新墳就格外顯眼,這些,都是明大義之后趙王手下自裁的劍客。
夏平安親自帶著兩車好酒來那些墳前祭奠,趙丹也帶著不少隨從一起跟著來。
看著那些新墳,夏平安心潮涌動,拔出長劍,在墳前慷慨激昂,為那些義士舞劍而歌。
夏平安一劍在手,身隨劍走,劍光如龍,當真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讓周圍之人相顧失色。
在劍光之中,夏平安的歌聲蒼涼遼闊,響徹在墳塋之間…
“吾友有寶劍,密之如密友。我實膠漆交,中堂共杯酒。
酒酣肝膽露,恨不眼前剖。高唱荊卿歌,亂擊相如缶。
更擊復更唱,更酌亦更壽。白虹坐上飛,青蛇匣中吼。
我聞音響異,疑是干將偶。為君再拜言,神物可見不。
君言我所重,我自為君取。迎篋已焚香,近鞘先澤手。
徐抽寸寸刃,漸屈彎彎肘。殺殺霜在鋒,團團月臨紐。
逡巡潛虬躍,郁律驚左右。霆電滿室光,蛟龍繞身走。
我為捧之泣,此劍別來久。鑄時近山破,藏在松桂朽。
幽匣獄底埋,神人水心守。本是稽泥淬,果非雷煥有。
我欲評劍功,愿君良聽受。劍可剸犀兕,劍可切瓊玖。
劍決天外云,劍沖日中斗。劍隳妖蛇腹,劍拂佞臣首。
太古初斷鰲,武王親擊紂。燕丹卷地圖,陳平綰花綬。
曾被桂樹枝,寒光射林藪。曾經鑄農器,利用翦稂莠。
神物終變化,復為龍牝牡。晉末武庫燒,脫然排戶牖。
為欲掃群胡,散作彌天帚。自茲失所往,豪英共為詬。
今復誰人鑄,挺然千載后。既非古風胡,無乃近鴉九。
自我與君游,平生益自負。況擎寶劍出,重以雄心扣。
此劍何太奇,此心何太厚。勸君慎所用,所用無或茍。
潛將辟魑魅,勿但防妾婦。留斬泓下蛟,莫試街中狗。
君今困泥滓,我亦坌塵垢。俗耳驚大言,逢人少開口。”
夏平安舞劍之時,狂風突然乍起,日月無光,那狂風吹得山上松濤如浪,溪流嗚咽,飛沙走石,山嶺之中,有鬼哭狼嚎之聲,響徹四方,一股股飛旋的狂沙夾裹著山嶺之中吹來的松針落葉,就在夏平安身邊飛旋,伴劍而動,就像和夏平安在切磋劍術一樣。
歌聲之中,夏平安凌空而起,在那些劍士墓地旁邊的山崖上,凌空留字,石屑紛飛之下,五個大字出現在山崖之上。
華夏劍士冢!
一歌而罷,祭奠已畢,夏平安手上長劍一震,手上長劍寸斷,化為虛無,界珠的世界,也同時粉碎。
新增的神力,整整95點!
夏平安的身體再次經歷了一次洶涌的神力灌頂伐體的過程。
等一切平息,夏平安的秘密壇城之中,多了一尊黃金浮雕,浮雕中間,是按劍的天子,那天子的形象,和夏平安之前看到的冥河真君召喚出的那個施展天子劍的威嚴天子一模一樣,而在那天子麾下,還多了由五個劍客帶領的一支劍士大軍。
天子與那五個劍士和劍士大軍,俱都光彩琉璃,可以召喚。
這次…似乎,是突破性融合…
除了天子劍之外,還有庶民之劍。
一般人融合這顆天子劍的界珠,只有一個術法召喚位,根本無法召喚其他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