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幾個黑衣人進入督查署大樓的時候,夏平安正坐在辦公室內,赤著上身,魏美瑜一邊咬著嘴唇,噙著眼淚,一邊用顫抖的手為夏平安身上的傷口上著藥,生怕把夏平安弄疼了。
魏美瑜一邊給夏平安上藥,一邊偷偷打量著夏平安背上的紋身。
夏平安身上的傷口有二三十處,這些傷口都是和那個七陽境的強者交手時留下來的,傷口雖然不致命,那一道道的傷口也不深,就像被刀劃過的一樣,但就算這樣,對普通人來說,這么多的傷口,也足以讓人體會到真正的錐心刺骨的疼痛是什么滋味了。
雖然這些傷口是那個七陽境的召喚師造成的,但夏平安心中卻并不恨那個人,他知道,對那個人來說,已經手下留情,如果那個人愿意,他身上的傷勢可以加重十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是留下一點皮肉傷。
裁決軍和自己督查使的身份,讓那個人沒敢撕破臉皮在上京城對一個裁決軍的督查使痛下殺手。
夏平安閉著眼睛,腦海里還在回憶復盤著和那個七陽境強者交手時的每一個細節。
對召喚師來說,等級并不代表一切,強大的召喚術法在交手中的作用不能低估,有時甚至可以起到主導作用,低階的召喚師并非完全不能戰勝等級比自己高的召喚師,只要術法使用得當,一切皆有可能,這也是召喚師這個職業的迷人之處,對召喚師來說,并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弱者。
不過,一個三陽境的召喚師和一個七陽境的召喚師之間的距離,實在太大了,如果一個低階召喚師的術法無法強大到覆蓋等級差距的時候,較量的結果就很顯而易見了。
夏平安在腦袋里復盤多次,發現那個七陽境的召喚師今日要殺自己不是難事,如果那個人今日要殺自己,他甚至連逃跑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這樣的結果也讓夏平安真正冷靜了下來,看到了自己和那些六陽境以上的召喚師的差距。
這上京城,臥虎藏龍,自己還要努力啊!
那個人召喚雷電的術法很奇特,不知道是什么界珠可以召喚雷電。
夏平安正在心中想著,他的耳朵動了動,就已經聽到了外面走廊上傳來的雜亂的腳步聲,他往辦公室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一群人正氣勢洶洶的朝著他的辦公室所在的地方走了過來。
那些人手上出示的令牌讓龍超和花梓琴等人都只能站在走廊和各個小組的辦公室的門口,不敢稍動,只能沉默的看著那些人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來。
“好的,差不多可以了!”夏平安對著魏美瑜說道。
魏美瑜點了點頭,剛剛把藥瓶收了起來。
“砰…”夏平安辦公室的門就被人粗暴的從外面推開,幾個面容冷漠的黑衣人直接闖了進來,帶頭的那個黑衣人,三十多歲,方臉,瞇瞇眼,雙唇薄如紙片,一臉冷硬,氣勢凌人。
“你們是什么人?”魏美瑜有些惱怒的問道。
那個方臉男在魏美瑜的臉上和手上的藥瓶掃視了一眼,夏平安身上的傷口上打量了一眼,拿出一個令牌,冷冷的說道,“哼哼,夏大人真是會享受啊,我們是裁決軍律監司的,請夏大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好的,等我穿好衣服,就跟你們走!”夏平安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襯衣,準備穿衣服。
那個方臉男瞇著的眼睛里光芒閃動,強硬的道,“不要拖延時間,現在就走…”說著話,方臉男對著左右兩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有兩個黑衣人拿出禁錮鐐銬,就朝著夏平安走來,想把夏平安用禁錮鐐銬銬住。
“再上前一步,信不信我讓你們今天全部走不出這間辦公室!”夏平安瞥了那個方臉男一眼,冷冷說道,手上則在慢條斯理的穿著自己的衣服,那兩個拿著禁錮鐐銬上前的黑衣人一下子停下了腳步。
“你剛剛在說什么,你在威脅我?”那個方臉男目射寒光,死死盯著夏平安,上前一步,呵斥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威脅律監司的人?”
夏平安從容的扣著自己襯衣的紐扣,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語氣卻異常冰冷,“我是裁決軍的一員,律監司執行任務我當然配合,不過你就那么急著給某些人出頭,確定我這次一定倒霉,非要讓我難看找我麻煩,連衣服都不讓人我穿就要帶我走?你說我威脅你,我還真威脅你,我這次要不倒霉,那么接下來要倒霉就是你了,我以后慢慢跟你玩,你和你的這些手下最好祈禱千萬別有什么事落在我手上,你們也最好別在東港區有什么生意,還要祈禱我以后在裁決軍就永遠做一個督查使不能升官…”
方臉男臉色微微一變,拿著禁錮鐐銬的那兩個黑衣人也互相看了看,稍微猶豫了一下,方臉男看著夏平安的目光一下子有了一些驚疑,在想了想之后,最終還是揮了揮手,讓那兩個拿著禁錮鐐銬的黑衣人退了下來,沒有敢再造次。
夏平安穿好襯衣,魏美瑜拿過來馬甲和外套,夏平安全部穿好,整理了一下儀容,才對站在辦公室里的那些人說道,“好的,走吧!”
幾個律監司的一前一后把夏平安夾在中間,走出了夏平安的辦公室。
外面的走廊兩邊已經站滿了人,龍超,司徒華等人都一個個用復雜的目光看著夏平安。
沒有人能想到,夏平安剛剛來到東港督查署才兩天,就弄出這么大事情,就要被律監司帶走。
夏平安卻坦然,從容,平靜,根本不像是被律監司的人帶走,反而就像是去開會一樣,一邊走還一邊和走廊兩邊的人微微點頭,還在指示,“這兩天督查署一切照舊,別給我偷懶,都給我動起來,龍超,花梓琴,你們兩個人查一下今日攔截我的那些人的底細資料,等我回來我一個個收拾他們,讓他們好看,剩下的人給我把黃家和與黃家有關的在東港區的生意給我摸清楚,我回來好好陪他們玩,你們發財拿獎金的機會來了…”
龍超,花梓琴,司徒華等人一個個面面相覷,這位爺以為律監司是請他去喝茶談心么?
押送夏平安的那幾個律監司的人聽了,更是眼皮狂跳,那個方臉男的臉色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媽的,他在裁決軍律監司干了這么多年,被律監司找上門還這么囂張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也不知道這個家伙到底依仗的是什么?而且這個家伙報復心這么重,現在就在考慮著怎么報復人,真結仇了,那還真是一個大麻煩…
就這樣,夏平安就在督查署一干人的注視下,和律監司的人一起離開了督查署。
夏平安雖然走了,但督查署內卻詭異的沉默著。
“咳咳…我說,督查使大人是不是對律監司有什么誤解?”司徒華輕咳兩聲,環視一下周圍的人,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被律監司帶走的人,能囫圇著回來的,我還沒見過,或許,督查使大人能創造奇跡也未可知!”穿著黑袍的樊鋼輕輕說道。
“督查使大人好像沒說過他有什么靠山吧,能上任兩天就敢強闖總督府邸,在大街上砍了總督公子腦袋的督查使,這上京城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了,督查使大人一來就創造了兩個紀錄啊…”東門雍撫了撫他的玳瑁眼鏡,老氣橫秋的說道。
龍超沉默著,嘴唇緊緊抿著,扭頭就走。
“龍超,你去干什么?”司徒華問了一句。
“去查那些今日攔截我們和督查使大人的那些人的底細,等大人回來收拾他們!”龍超沒轉身,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咱們東港督查署也不是好惹的!”
“我也去…”花梓琴跟上了龍超的腳步。
“那些垃圾,早該收拾了…”沉默的方怒也開了口,“我帶人去碼頭區轉轉,打聽一點消息…”,方怒也動了起來。
司徒華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突然一笑,“或許,這位督查使真能帶著大家一起發財,讓大家多拿一點獎金,看在金幣的份上,算了,我也去找幾個線人…”
片刻之后,整個督查署的人,全部動了起來,效率是前所未有的高。
夏平安和律監司的人坐著黑色的馬車,從東港區,一直來到了裁決軍的屏山大營。
這是夏平安第二次進入屏山大營,心情有點微妙——他第一次來這里,是參加加入裁決軍的考核,沒想到第二次來,就是被抓來的。
律監司的黑色馬車駛入屏山大營,最后來到了大營山腳下一座外墻是由灰白色的花崗巖壘砌起來的五層樓的建筑前。
那建筑的門口掛著一個牌子——裁決軍律監司——這五個字,在裁決軍中,可以讓人望而生畏,心底發顫。
下了車,夏平安直接就被帶到了律監司冰冷的鐵牢內。
在關押了幾個小時之后,差不多到天黑,夏平安被人從牢房里帶了出來,直接帶到了一間審訊室內。
兩個面目陰冷穿著黑袍的人坐在審訊室內,看著坐在審訊椅上的夏平安。
“夏平安,你可知罪?”
冰冷壓迫的聲音在審訊室內回蕩著。
夏平安微微一笑,“如果恪守東港督查使職責,不計個人榮辱生死維護大商國律法與裁決軍尊嚴,鎮惡壓邪保護百姓是有罪的話,我的確是有罪的,而且罪大惡極,整個裁決軍也都是有罪的。”
審訊的人一下子窒住,不知道該說什么…
沉默了幾秒鐘之后,才有一個審訊的人猛的一拍桌子,“還敢狡辯?”
“我哪里狡辯?”
“那你為何今日擅闖黃府,還擊殺黃府管家?”
“我追捕兇犯到黃府,那叫擅闖么?除了皇城之外,我不知道這上京城中有什么地方是裁決軍查案的時候不能隨便進的?我也不知道裁決軍的督查使什么時候連表明身份查案追兇都不能進總督府邸要看總督府邸的家奴臉色辦案了?
如果裁決軍和大商國中的紀律有這一條,你拿出來,我認罪,至于擊殺黃府的管家,我承認那黃府的管家是我殺的,但是在我殺他之前,他搶先對我出手,用武力阻止我進府搜查,已經威脅到我的生命安全,我是在自衛,這一點,在場有黃家的眾多護衛和東港督查署的人可以作證,如果律監司覺得裁決軍和督查署人員出門辦案遇到阻撓威脅應該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還要把腦袋伸過去才是對的話,我也有罪,你們盡管處置我好了!”
又是沉默了幾秒鐘。
“那你為何當街斬殺黃威?”
“我記得裁決軍中有規定,遇到有人劫囚,囚犯想要逃跑,押送之人可臨機處置,殺囚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