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傳來的異樣感覺讓夏平安睜開了眼睛。
剛剛才睜開眼睛,他就感覺左肩位置傳來一陣劇痛,這讓他冷汗都下來了。
然后,夏平安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就在一個草棚內,草棚內有不少受傷的村民都躺在這里。
不遠處,村里那些著著火的茅屋還在燃燒,火頭小一些的剛剛被撲滅,還在冒著煙,村子里,到處傳來隱隱的悲嚎哭泣之聲,一片愁云慘霧。
自己胸口袒露,一個穿著麻衣臉型消瘦的老頭正站在床前,正用一個工具把他左肩靠胸口的那支箭矢給一下子拔了出來…
“你們按住他,別讓他亂動,不然流血更多…”那個老頭似乎沒有發現夏平安醒來,一邊低著頭把夏平安身上的箭頭給拔下來,一邊吩咐床邊的兩個人說道。
兩個穿著趙國騎兵裝束的男人站在床邊,分別按住了夏平安的兩只手和腰,生怕夏平安亂動。
除了左肩位置之外,夏平安發現自己的褲子也被剪開,自己大腿上的那一支箭也被取了下來,而且還包扎好了。
“不用按,我能忍得住…不會亂動的…”夏平安開了口,這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有些虛弱。
這一下,床邊的三個人才發現夏平安已經醒了過來。
那個老頭看了夏平安一眼,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一下子擠做一團,“果然是年輕人,身體壯實,中了兩支箭流這么多血,這么快就醒過來了,你別擔心,那兩支箭都沒射中你的要害,你身體這么壯,只要吃點藥,不發熱,扛過這一關,用不了多少天就能恢復過來!”
那個老頭應該是醫生,夏平安看了旁邊一眼,發現自己的穿旁邊放著一個箱子,那箱子里還放著地榆、槐花、仙鸛草、紫珠,灶心土等物。
“小子,你不錯啊,聽說你受了傷還干掉了四個匈奴,好樣的,你一定能挺過來的…”站在床邊的那兩個趙國士兵中一個長著滿臉胡須的男人用敬佩的目光看著夏平安,對夏平安說道。
那個趙國的士兵說著話的功夫,旁邊穿著麻衣的那個老頭已經準備給夏平安用止血藥包扎了。
看著老頭用的那些藥材,還有那沒有消過毒的麻布條,夏平安心驚肉跳,連忙開口,“大夫,地榆、槐花這兩位藥用錯了,這兩位藥雖然能止血,但更適用于血熱妄行之出血癥,我現在的是刀劍創傷,對了,有么有馬齒筧,能找來馬齒筧的話傷口愈合得更快…”
那個老頭應該只是有著普通行醫水平的鄉間大夫,對那些中藥的藥性一知半解,聽到夏平安這么說,那個麻衣老頭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不僅是他,連旁邊的那兩個士兵都一臉驚愕的看著夏平安。
“你…你還會用藥?”那個老頭小心翼翼的問道,語氣都變了。
自己可是當過扁鵲的人啊,自己不會用藥么?夏平安苦笑,別人融合界珠之后,界珠中學到的那些東西因為隔界之謎的存在會從記憶之中消失,而自己卻不會啊,所以,扁鵲會的那些手段,他都會,戰國第一名醫就躺在這里,那個老頭居然還問自己會不會用藥。
這個時代,大夫可是普通人難以掌握的高級技能,《本草綱目》之類的醫書還沒出世,大多數大夫的本事,都是跟著師傅學來的,師傅教什么就會什么,能說出那些草藥的名字,還能說出藥性的人,到哪里都是稀有動物。
“嗯,我以前在山里遇到一個老丈,那個老丈教了我一些東西,對了,那些麻布先別用來裹傷,把那些麻布放到鍋里用熱水煮一下,曬干之后再拿來裹傷,傷口流膿潰爛的可能性就很小…”夏平安連忙說道。
聽到夏平安這么說,那個老頭更驚訝,對夏平安的態度,已經變得恭敬了一些,他小心的問道,“你說的那馬齒筧,到底是何物?”
馬齒筧可以消炎,防止傷口感染,但這些東西解釋起來很復雜,夏平安只能說道,“我也不知是何物,只知道他對傷有用,那馬齒筧全株無毛,莖平臥,伏地鋪散,枝淡綠色或帶暗紅色,各處應該都能找到…”
“這東西…我似乎見過…”那個老頭露出回憶的神色,然后又看了夏平安身上的傷口一眼,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這個,你身上的箭頭已經拔出來了,那現在…你說該如何…”
“你身上有沒有帶著銀針?”夏平安問道。
那個老頭一下子有些尷尬了,銀針,那是大夫的行醫工具,那個老頭自然是帶著的,不過,他帶著銀針就是為了裝門面,用銀針是高級技能,他師傅都不會,他會的也不多,更別說用銀針治療這種箭傷了。
“帶是帶了,只是…”老頭想說自己不會用,但卻有些不好意思。
“拿來給我試試…”夏平安說道。
那個老頭連忙從自己的藥箱里小心的拿出一個用布包著的針囊,打開,遞給夏平安,那針囊里,都是四寸多長的細細銀針。
夏平安的右手還可以動,他坐了起來,看了看銀針,拿出一根銀針,在自己的身上的梁丘隱白等穴上扎了幾下,他肩上的傷口的血,瞬間就停了。
所為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用銀針扎穴止血這種手段,那個老頭只是聽說過,見是從來沒見過的,因為這是頂級大夫的手段,老頭的師傅都不會,看到夏平安如此熟練,那個老頭和旁邊的兩個趙國士兵都瞪大了眼睛,就像看奇跡一樣。
那兩個趙國的士兵在戰場多年,受傷流血的事情見得多了,也從來沒見過誰有這樣的手段。
要說剛才那個老頭對夏平安說的還有一點懷疑,那么現在,他心中對夏平安的能力,再無半點懷疑,而是敬如天人。
有銀針就好辦了!
夏平安自己給自己扎了幾針,效果立竿見影,傷口的疼痛,出血等癥狀,一下子大為緩解。
隨后,夏平安重新配了藥,讓那個老頭給自己的傷口敷藥,那個老頭也重新找來新的麻布,給夏平安的傷口包扎了起來。
其余的那些麻布,則讓村里的婦女立刻去燒水煮一遍曬干再拿來用。
其他那些受傷的村民的傷口,老頭也按夏平安的吩咐用新配的藥敷了上去。
整個草棚內的治療,不知不覺就變成由夏平安在主導,那個老頭則變成了夏平安的助手,言聽計從。
一邊聽著夏平安的話干著活,那個老頭沒有半點不高興,反而有些高興,因為對大夫來說,夏平安能告訴他怎么做,怎么配藥,怎么處理那些創傷,這是在授技啊,這樣的機會,對大夫來說,簡直可遇不可求。
而之前還在夏平安床邊的那兩個士兵,看到夏平安有這樣的本事,兩個士兵互相看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色,一個士兵立刻就朝著遠處跑去,只有一個士兵留下來守在夏平安的身邊,警惕的看著四周,一幅護衛的架勢。
只是過了不到十分鐘,一個穿著盔甲的趙國將領,在一群騎兵和校尉的的簇擁下,大步來到了草棚這邊。
這個時候,村里的幾個婦人已經把麻布用熱水煮了一遍,把曬干的麻布拿了過來。
頭頂的太陽很毒,煮過的麻布甩干水再曬干,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在這里受傷等著治療的都是村里的男人,所以村里的女人們干起活來,也異常的麻利。
那個趙國將領來的時候,夏平安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他正在教那個老頭怎么按壓血管,再用繃帶給一個受傷的村民迅速包扎止血,旁邊不少人在好奇的看著,那個村民的傷口一下子就被那個老頭處理好了。
那個將領在旁邊看了幾眼,就直接走到了夏平安的面前,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聽說你叫夏平安,是這村里的游俠!”
聽到這話,夏平安一下子愣住了,融合這么多界珠,他還是第一次在界珠里聽到別人叫自己的名字。
難道這顆燕趙男兒的界珠,是讓融合者在這界珠的世界里“本色出演”?
之前他還感覺這顆界珠為什么那么奇怪,居然只有一個地域范圍,人物也是群體角色,完全沒有具體的角色。
夏平安看向周圍那些村民的臉色,那些人一幅見怪不怪理該如此的樣子。
游俠的確是戰國時期就出現的,像夏平安上次成為的的“田光”,就是游俠中的佼佼者,從游俠變成了“豪俠”,特別是燕趙之地,一直是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交鋒的前沿,自古就民風彪悍,到處都有游俠存在。
用后世的角度來理解,一般的游俠的角色就是鄉里的保安和混社會的青年,高階的就是豪門貴族和士大夫階層的門客,保鏢,座上賓,游俠是許多年輕人尋找人生機遇和生存的一種方式和社會職業。
“咳咳,平安,這位將軍在問你話呢?”一個村民見夏平安發愣,還在旁邊提醒道。
“夏平安見過將軍…”夏平安向那個將領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