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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一章 山上山下

熊貓書庫    營川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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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直和徐曉蕾到商行借錢,本來目的是找個見寧曉鋒的合適理由。

  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可總不能只去東記銀號一家去借錢。

  那樣的話,不僅寧曉鋒會有懷疑,中村櫻子也會有想法。

  于是,離開了東記銀行之后,耿直和徐曉蕾借著籌集贖金的理由,又去了其他五六家商行。

  本以為,快過年了,家家賬上都沒有太多閑錢,去也就是走個過場,借不到什么錢的。

  卻未料到,所到每家商行,聽到耿直要借錢贖人,都很痛快答應。

  盡己所能,將賬上能動的錢都借給了耿直。

  表面上,大家都說救人要緊,能幫則幫。

  司實際上,在商言商,這些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大家都清楚,現在的營川城,除了日本人幾個高管外,能指望上的就是耿直和徐曉蕾了。

  中村櫻子這棵大樹,靠上不容易,現在耿直和徐曉蕾主動上門借錢,這時候不表示表示,還等到什么時候?

  一圈下來,加上在寧曉鋒那借的五百銀元,算算能有兩千多銀元了。

  這么看來,要是大一些商行都走一趟,湊齊這一萬銀元還真不是太難的事。

  有了這個底,耿直一直揪著的心,也放松了許多。

  天快黑了,興亞銀行那邊的事也提前處理差不多了,徐曉蕾便跟著耿直來到海軍情報處。

  中村櫻子見徐曉蕾跟著耿直一起來了情報處,便坐到沙發上問答:“曉蕾姐,你怎么也跟著耿直過來了?”

  “還說呢,我怎么覺得,我們耿大少爺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徐曉蕾坐到中村櫻子身旁,說道。

  “哦?又什么事讓咱們徐大小姐嫌棄了?”中村櫻子好奇道。

  “中午,耿大少爺過來,讓我辦他出主意。

  他說要找他師傅的綠林朋友,通過這些人去聯絡路吉慶,讓我想想見到這幫人之后,怎么跟他們討價還價。

  我說,那綠林中人都吹牛吹上天的人,找他們做什么?我們耿大少爺聽了,還挺不樂意的。”徐曉蕾白了耿直一眼,說道。

  “曉蕾姐,我覺得以后咱們兩個一起過得了。

  他臨出門的時候,我也是這么跟他說的,他也不信。看來,就咱們兩個能想到一塊去。”

  “也別說,可能就是因為咱們能想到一塊去,才都看上他的。這天大的好事,怎么讓他一個人占了,你說咱們多虧啊。”

  “事已至此,虧就虧了,誰讓咱們耿大少爺命好呢。其實咱們耿大少爺也不是一無是處,白天不行,晚上可厲害得很。”中村櫻子挽著徐曉蕾的胳膊,笑道。

  “真像你說的,他也就這點本事了。”不知為何,徐曉蕾的臉又紅了起來。

  “你們干嘛總擠兌我啊?像我一無是處似的。

  我也是有優點的,雖然腦子不如你們靈光,不過知道聽老婆的話,你們說的話,我沒有不聽的。

  這不,曉蕾跟我講明白道理,我不是就聽她的了嘛。

  再說,寶和堂也是營川城數得上的大戶人家,像我這樣家境,都做上門女婿了,你們還叫我怎樣啊…”

  “你看看,咱們耿大少爺心里不舒服了。曉蕾姐,以后咱們真得少說他幾句了,別哪天跟那個狐貍精跑了。”

  “有你在,他還真不敢。不過,耿直哥就這點好,聽話。

  我跟他講明道理,他也真聽進去了。我又給他出了個主意,按我跟他說的辦法,這一下午,還沒白忙活。”

  “哦?什么辦法?講給我聽聽。”中村櫻子好奇道。

  “也不是什么出奇的辦法,現在山上土匪兩個條件,人質交換不是我們能定的,不過贖金這塊,倒是可以想想辦法。

  下午,我跟他到各大商行轉了轉,籌集下贖金。

  別說,這些商行真的很給面子,沒走幾家,就湊了快三千銀元了。

  看來,湊上這一萬銀元的贖金,還真不是什么難事。”

  “我就說嘛,還是咱們徐大行長有辦法。”

  “行了,你也別恭維我,要是不是耿直跟你的關系,這些商行都想攀上你這棵大樹。

  到年底了,家家錢緊,誰能理我們啊。”

  徐曉蕾拉著中村櫻子的手,說道。

  “耿大少爺,你看曉蕾姐多會說話,我怎么就沒聽你跟我說一句暖心的話呢?白眼狼。”中村櫻子調笑道。

  “我…”耿直不知說什么好,支吾起來。

  “行了,你那些恭維的話,我也聽膩,就別說了。今天沒有什么事,咱們就早點回家,回去,給我按按摩。”

  “好啊,最近忙的,每天都八九點鐘才能回去,吃飯都不應時了。我倒沒什么,你肚子里還有孩子呢,可不能總這樣。”徐曉蕾說道。

  “你看你,像個老媽子似的,行了,咱們回櫻墅。快過年了,我也想好好休息休息。”中村櫻子直了直腰說道。

  深夜,赤山寨北山。

  晚上,劉二水喝了半斤燒酒,一下子來了興致,和路桂蘭在火炕上滾了大半個時辰,兩個人方才盡興。

  山上天冷,房子也是四處漏風,親熱完了,路桂蘭一邊扣著衣扣,一邊對還關著大半個膀子的劉二水,說道:“二水,你別在那嘚瑟了。嘚瑟大過勁了,有個頭疼腦熱的,山上可沒藥治。”

  聽了路桂蘭的話,劉二水抻了抻腰,懶洋洋拿起衣服,一件一件從里到外穿上,看著路桂蘭還露著大腿,笑道:

  “別說,城里那幫姑娘睡膩味了,再嘗一嘗你這野味,還真別有一番味道,大胸大腚的,確實有不一樣。”

  “瞧你那個熊樣,當著我的面,說睡別的娘們,不想活了。”路桂蘭略帶怒氣說道。

  “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虛頭巴腦的,心里怎么想就會怎么說。身條、臉蛋、皮膚你是肯定不行了,不過胸倒是不小,摸起來挺得勁。體格子還行,怎們折騰都能扛住。”劉二水一臉壞笑,說道。

  “就你那個吊樣,要不是姑奶奶收留你,你現在早見閻王了,還跟我說風涼話,你信不信,我一腳給你踢山下去。”

  “我才不信呢,你還沒稀罕夠我,哪舍得啊。”

  “三條腿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老爺們山上有的是,稀罕你個頭。對了,上午你跟日本人回復那么強硬,就不怕他們惱羞成怒,不再談了?”

  “這救人質和做買賣沒什么區別,就是一個討價還價,強硬一些,就能多得一些,日本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既然日本人知道了電臺波段和密碼本,那就一定知道人質已經懷孕了,耿直比我們著急。

  再說,就算寶和堂湊不齊一萬銀元,還有興茂福呢。那個中村櫻子都懷了耿直的孩子,寶和堂有事,她能不盡力嗎?

  信我的,沒錯的。就算換不來那兩個漢奸,一萬銀元還是沒問題的,”劉二水拿起暖壺,倒了一茶缸子的熱水,說道。

  “這件事我爹說了,都按你的意思辦,真要是能訛日本人一萬銀元,那咱們山寨,日子可好過多了。

  我就是怕,把日本人逼急了,動用軍隊封山圍剿。就算找不到咱們確切位置,圍上一段時日,日子也不好過了。”

  “放心吧,我催得緊,就三天。

  如果日本人就是不同意,我也不能馬上撕票,這個人質很值錢的。大蘭子,那個人質現在身體怎么樣了?能挺得住嗎?”劉二水問道。

“張玉  竹給耿娟瞧完病,我就把寨子里燒得最暖和的屋子讓給了她住。

  這個女的倒是個識好歹的人,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就不再鬧了。該吃吃,該睡睡,到點就服藥。

  看臉色,挺個十天八天的,應該沒什么問題。”路桂蘭說道。

  “這樣就好,只要這個人質在我們手里,就不用擔心其他的。”劉二水猛地喝了口熱水,熱水刺激了劉二水的喉嚨,頓時咳嗽起來,半晌沒緩過勁來。

  就在這時,劉二水屋中的電臺上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深更半夜的,這個時候誰會發報?令劉二水十分納悶。

  劉二水連忙示意路桂蘭,將手搖發電機轉起來,自己則戴上耳機,拿起筆紙,開始記錄。

  差不多十幾分鐘,對面的訊號消失。劉二水則拿出他那本舊版的《鏡花緣》,將密電碼一一作了破譯。

  破譯完成后,劉二水又將文字按先后順序一一排列,密電的內容便呈現在劉二水的眼前。

  密電是總部通過電臺發來的,內容很簡單,命令劉二水,為大局考慮,務必保護好耿娟人身安全,并找機會盡快將她釋放。

  劉二水拿著密電半天不語,路桂蘭見狀問道:“二水,怎么了?日本人又來電了?”

  “不是日本人,是復興社總部來電。”劉二水將密電遞給路桂蘭說道。

  路桂蘭看了看密電內容,說道:“二水,你們的上峰是不是腦袋有病?好不容易抓到個肉票,竟然讓放了。還是你當機立斷,不跟他們扯了,要不,咱們還真不好辦了。”

  “是啊,我只是在想,上峰怎么會知道我在用電臺跟日本人聯絡的,按理說不可能啊。”劉二水自言自語道。

  劉二水的疑惑,有他的道理。

  上午,通過與耿直電臺交流,劉二水已經得知,張玉竹的身份被日本人發現,死在刑訊室了。

  既然張玉竹已經殉國了,就不可能將自己通過電臺與日本人聯絡的消息,告知給營川城的上線。

  如果上線不知道的話,那么復興社總部怎么知道的。

  這部電臺,是中村櫻子收繳電臺前,利成興瓷器店的商用電臺,謝成坤通過這部電臺,偶爾用于和總部聯系。

  之后,中村櫻子下令取締商用電臺,這部電臺便被他藏到了二門町食雜店,再也沒有使用過。

  這次復興社總部突然來電,至少傳遞出幾個消息。

首先,自己在營川城的上線已經知道了自己是用電臺  與日本人聯絡,不過張玉竹已經死在刑訊室了,自己的上線怎么知道日本人用電臺跟自己聯絡的,難道在情報處內部有自己人?

  再有,上一次張玉竹來的時候,就明確說了。

  上線的意思,命令盡快釋放耿娟。這一回,總部突然與自己聯絡,所述內容與張玉竹傳過來的消息一致。這個耿娟究竟是什么背景,讓總部如此忌憚,三番五次向自己下命令。

  莫非耿娟與情報處內潛伏的內線有關?

  而在海軍情報處,與耿娟最親密的無疑就是耿直,難道耿直就是上峰安插在情報處的臥底?

  這怎么可能?現在耿直在日本人那干的風生水起,怎么看都不想是自己人啊。

  可反過來又想,從自己躲到二門町食雜店,每一個行動似乎都有一根繩子在牽著,想讓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讓自己做什么,自己就什么也做不成。

  刺殺伊藤明道,還沒等自己動手,就被抓緊了看守所;

  剛從看守所出來,就有人遞上來報紙,告知自己關小仙是川口仁和殺的,使得自己刺殺目標指向了川口仁和;

  最讓自己不解的是,剛從渡口碼頭狙擊完川口仁和,出來之后,竟然有一輛未上鎖自行車放在哪里,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放的。

  再往后,刺殺吳大虎和王沛林,耿直布放十分嚴密,與其說是破壞自己的刺殺行動,也可以說是對自己安全的一種保護。

  不過,復興社的尿性,劉二水當然清楚。

  耿直這些舉動,明顯與復興社的行事風格不符,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那復興社幾次三番敦促自己釋放耿娟,又是為了什么?

  難道,這個耿娟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事?

  劉二水陷入了沉思。

  “二水,你想什么呢?你現在也不是復興社的人了,他走他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我可跟爹爹夸下了海口,這一回咱們一定要掙個缽滿盆滿,可不能啥都撈不到啊。”

  路桂蘭的一番話,提醒了劉二水。

  自己已經決議離開了復興社,那上峰的命令對于自己來說就是一張廢紙,大可不必理會。

  想到這里,劉二水說道:

  “沒什么,我就是想一想還有哪塊考咱們慮不周全。

  現在赤山寨是我的東家,復興社的話中聽的聽聽,不中聽的,就是放屁。命令嗎,就是開腚紙一張。”

  不知為什么,進到山里,劉二水也不知不覺粗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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