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孫掌柜,當年你和我娘那么熟,一定知道她不少的事。我娘臨終時候,給我留下了兩柄匕首,有時間的話幫我瞧瞧,看看有沒有什么我看不出來的含義。”
“中村長官,金家乃高麗鑄劍世家,常年為皇室鑄造兵刃,留下的東西定是件件精品,孫某愿意為中村長官掌掌眼。”
“這樣就好,現在那兩柄匕首在耿直那存放,哪天有時間我讓他拿過來,給你好好看看。”中村櫻子說道。
“中村長官,擇日不如撞日。反正耿少爺現在也在外面呆著,不如讓他取來便是。等給你們都弄完頭發,我就過去瞧瞧。”
“這樣也好。曉蕾姐,你出去跟耿直說一下,讓他回寶和堂把匕首帶過來。讓他路上小心點,多帶幾個憲兵,少在外面呆著,快去快回,別讓人偷襲了。”
“看你關心的,生怕他出事了,知道了,中村長官。”說著,徐曉蕾起身離開了貴賓室。
“中村長官,今早我看了報紙,耿直耿少爺被滿洲國國務院授予四級景云勛章,成為滿洲國華人學習的楷模和榜樣,真是前途無量啊。”孫掌柜理著頭發,說道。
“別把他說的那么厲害,其實,耿直就是命好。最初,去北岸勘察龍骨,因為一條海蛇他救了我一命,沒想到我瘋狂地愛上了他,想著法把他拉到我身邊,先是營川通訊商行襄理,再是營川礦業公司經理。這一次,因為伊藤大使被刺,生命垂危,又救了伊藤大使一命,被授予了景云勛章。再過些時日,營川商會換屆,作為滿洲國華人榜樣的他成為新任商會會長也是眾望所歸。僅僅幾個月,耿直就從寶和堂的二掌柜成為了營川商界領袖,滿洲國華人的楷模。這不是命好還是什么?不過呢,我心里很清楚,他這個人是有底線的,讓他實心實意地為帝國效忠,不可能的。”中村櫻子嘆了口氣說道。
“既然這樣,那中村長官為何還這么器重他呢?”
“為什么?他是我的男人,我不器重他還器重誰?總之,只要他不做損害帝國利益的事就行。大不了,只做我的保鏢,天天跟著我便是。”中村櫻子瞇起眼睛,說道。
中村櫻子的一番話,聽得孫朝琨感慨萬千。
這段時間,孫朝琨清楚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監視,當中還被川口仁和帶去關東軍情報組訓話。幸好自己偽裝的好,沒有被叛徒認出來,才逃過一劫。自己的上線和下線都被切斷,得到的消息都是報紙上的官方報道和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無法辨別真假。
直到川口仁和被殺,關東軍情報組群龍無首,這才撤掉了對自己的監視。
不過,他清楚,盡管暫時撤掉了對自己的監視,可敵人對自己懷疑并沒完全消除,自己與上下線聯系,仍舊要十分謹慎,不能有半點馬虎。
聽中村櫻子的一番話,這段時間的事,他差不多聽出了大概。
伊藤明道被復興社刺殺后受了重傷,耿直將他的救活,為此耿直得到了滿洲國的四級景云勛章。不過,醫治伊藤明道和被授予勛章,耿直都沒有經過上級組織的同意便做了決定,出了這么大的事,也不清楚上級組織會有什么樣的想法。
至少現在來看,上級組織十有八九,會派人來營川調查耿直這些事的。
想到這里,孫朝琨說道:“中村長官,你和耿少爺定沒定好日子呢?到時候,我也過去喝杯喜酒。”
“定好了,農歷二月二十四,從現在起,還有正好四個月。”
“那就好,那就好。”孫朝琨笑道。
不知為什么,盡管眼前的中村櫻子是日本的軍官,按理說是自己的敵人。可孫朝琨卻對她沒有一絲的恨意,相反,還時常關心她的冷暖。這些莫名的舉動,孫朝琨也解釋不清楚,也不像清楚。
從某種意義上講,耿直和中村櫻子的婚事,上級組織也并沒有批復,當時為了工作需要,上級組織同意耿直與中村櫻子交往,可并沒有說他們可以成親。現在耿直與中村櫻子成親之日都定了,加上救治伊藤明道、被授勛章這些事趕到了一起,令孫朝琨對耿直有些擔心起來。
這時,徐曉蕾從外面又回到貴賓室,說道:“櫻子,我跟耿直哥說好了,他回寶和堂去匕首了。”
“行,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能回來了。曉蕾,我頭發快弄好了,你過來看看怎么樣。”中村櫻子回頭,跟徐曉蕾說道。
徐曉蕾走到中村櫻子身旁,看了看:“孫掌柜的手藝果然一流,經過他這么一打理,干凈利落還不是柔美,櫻子,比之前精神許多。”
“我覺得也很好,孫掌柜,我這弄得差不多了,你給曉蕾姐弄頭發吧。”
“好嘞,我再給你吹吹風就好了。”孫朝琨笑著答道。
不多時,中村櫻子頭發打理完,與徐曉蕾換了下座位,換上徐曉蕾坐到理發椅上。
“徐小姐,你這是燙發呢,還是剪發?”孫朝琨將罩衣幫著徐曉蕾圍上,問道。
“燙發時間太長了,有時間再弄吧。我的發梢有些開叉,孫掌柜,你幫我打一打就行了。”
“好的,徐小姐。上一次你的頭發剪的太短,現在已經長長了,確實需要好好修修。”說著,孫掌柜便動起手來。
坐在理發椅上的徐曉蕾,心里卻一直在嘀咕著,現在不少事要跟孫掌柜溝通一下,不過中村櫻子和憲兵都在屋里,自己該怎么和他說呢?
這一個月來,自己和耿直一直沒有與孫掌柜聯系,孫掌柜也清楚自己的情況,沒有主動找他們聯系。這一段時間,基本都是他與耿直孤軍奮戰。唯一能幫上他們忙的,就是張一手一家。正常來說,這樣長期與組織失去聯系是不合適的。
一個月來,除了耿直用藏在辦公室的電臺,向上級組織通報了救治伊藤明道、被授景云勛章經過,及要除掉川口仁和計劃外,沒有再與上級組織進行聯系。耿直的信息發出后,上級組織的回復也沒有收到。按之前,自己在瑞昌成收到的賀卡內容,上級組織會派人到營川調查耿直的相關事宜。上級組織派來的人究竟到沒到營川,自己也不清楚。
利好的是,川口仁和被殺,至少短時間內,孫掌柜又可以展開工作了。不過,中村櫻子出于避嫌的想法,也可能是沒有完全排除對孫掌柜的懷疑,并不讓自己與耿直和孫掌柜直接接觸。如果自己或是耿直主動聯系孫掌柜了,中村櫻子定會有所察覺,那樣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看來,沒有特別好的機會,自己和耿直不能與孫掌柜直接聯系。可這樣的話,上級組織的任務和安排就不能第一時間傳達給自己,這該如何是好?
徐曉蕾又想到張一手一家,如果能讓張一手的兒子張天翼到紅光理發店做學徒,借助張一手一家,自己和耿直與孫掌柜這條線就又穿起來了。不過,現在張一手一家并不知道孫掌柜的身份,按地下組織單線聯系的紀律原則,未經上級同意,是不能破壞這種單線聯系的。萬一當中出了什么狀況,那營川的地下組織,將承受滅頂之災。
徐曉蕾又閉上眼睛,看起來似乎在閉目養神,實際上內心在不停地思量著。與其這樣干耗著,莫不如想些辦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一段時間,張一手、金桂娘包括他們的兒子張天翼為自己和耿直做了很多事,能感受到他們對這份事業的忠誠和用心,也有能力承擔起這樣的重擔。現在這種局面,不能再瞻前顧后,需要自己當機立斷。想到這里,本來翻江倒海的內心反倒漸漸平靜下來。
就在這時,耿直敲門進到貴賓室,對坐在一旁的中村櫻子說道:“櫻子,匕首我取來了。”
“匕首你先拿著,一會兒弄完了,你給孫掌柜看看。我和曉蕾還沒弄完呢,你怎么就進來了,在外面等著吧。”中村櫻子道。
“你說的話,我不得馬上就辦,我不是怕你著急嗎。我自己一個人在外面,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怪悶的,就進來了。”耿直向孫朝琨望了望,說道。
“行了,你在邊上坐著吧,等曉蕾弄完頭發,你再把頭發剪好,再讓孫掌柜看看也不遲。”
“那我就坐下了。”說著,耿直挨著中村櫻子坐了下來。
貴賓室并不大,座椅位置也很小,兩個人坐在那里,確實有些擠了。雖然中村櫻子每晚都與耿直耳鬢廝磨,不分你我。不過,現在畢竟是在白天,邊上還有兩名憲兵在,如此曖昧,確實有些不妥。
無奈,中村櫻子對站在墻根的兩名士兵說道:“你們先去門口站著,我不叫你們,就先不用進來了。”
兩名憲兵聽到中村櫻子的命令,連忙應聲道:“駭!中村長官。”
見士兵走出房門,中村櫻子嬌斥道:“以后大白天的,別往我身上湊乎,讓人看了多不好。”
“櫻子,是你讓我坐在這的,怎么還埋怨起我來了。再說,咱們也是要成親的人了,坐在一起又有什么的。”
“你現在怎么臉皮越來越厚了,說話一套一套的。”
“你看看,以前是你總說我離你遠的,現在離你近了,你還不樂意了。”耿直說道。
“反正你怎么說都有理。昨天晚上可能是沒睡好,今天怎么這么困啊。”中村櫻子靠在這耿直,說道。
“這屋子太小了,坐著容易犯困。”說著,耿直將中村櫻子的頭往自己身上又靠了靠。不大會兒功夫,中村櫻子閉上了眼睛,靠著耿直睡著了。
耿直見狀,搖了搖中村櫻子,湊在她耳邊說道:“櫻子,櫻子。”
中村櫻子卻沒有什么反應,一動不動。耿直確定中村櫻子已經睡著,沖正在為徐曉蕾理發的孫朝琨小聲說道:“孫掌柜,時間不多,咱們有些事,一起碰一下。”
孫朝琨聽到耿直的話,連忙轉過身來,見中村櫻子已經靠在耿直身上睡著,問道:“中村櫻子,睡著了?”
“睡著了。”耿直回答道。
取匕首的路上,耿直就在想,如何跟孫掌柜聯系上。中村櫻子現在的舉動,其實就是對孫掌柜還沒有完全解除懷疑,如果自己或者徐曉蕾冒險與孫掌柜聯絡,很容易被中村櫻子發現。思來想去,耿直摸了摸懷中的藥手帕,有了主意。
這個催眠的藥手帕,除了上一次佯攻龍骨展示區的時候對中村櫻子用過一回,就再沒有用過。中村櫻子畢竟也是學醫出身,如果沒有緣由莫名其妙地睡著了,多少會引起她的懷疑。何況,中村櫻子還知道他有這么一個催眠手帕。
不過,因為說話今天不去上班,昨天晚上少了些節制,翻來覆去的折騰,親熱了很長時間。加上密閉空間,人呆長了會嗜睡,二者兼之,中村櫻子就不會太懷疑了。
于是,等他回到貴賓室,先設法將守衛支走。耿直便拿出了藥手帕,沒用多久,中村櫻子便沉沉入睡了。因為徐曉蕾和孫朝琨離的較遠,對他們影響倒不大。
“耿直哥,櫻子不會發現吧?”徐曉蕾將理發椅轉了過來,問道。
“不會的,一會兒她醒了,你也說睡了,她就不會懷疑了。”
耿直說完,轉向孫朝琨接著說道:“孫掌柜,時間有限,只能長話短說,這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我不說你也清楚。不過,我以我的黨性向組織保證,我沒有背叛革命。之前,我已經通過藏在辦公室里的電臺,向上級組織解釋了醫治伊藤明道和接受勛章的事,并且將刺殺川口仁和的計劃也向上級組織做了匯報。川口仁和被殺之后,短時間應該不會有人對你繼續監視,你可以重新開展工作了。不過,櫻子不允許我和曉蕾單獨與你見面,現在要做的,就是我們在不見面的前提下,盡快有一個新的聯絡方式。”
“這個我明白,剛才我也一直也在想辦法。”孫朝琨說道。
“不用想了,我有辦法。”徐曉蕾說道。
“什么辦法?”
“明天,你在門口掛一個招收徒弟的牌子出去。現在紅光理發店生意還算紅火,招收學員沒人會懷疑。我讓張一手的兒子張天翼到你這做學徒,你要是有消息需要傳遞給我們的話,你就通過張天翼傳到我們手里,安全起見,你可以用密函方式。我們有事,也通過他轉給你。這樣的話,我們無需見面,也能有效傳遞消息了”徐曉蕾說道。
書友們之前用的小書亭已經掛了,現在基本上都在用\咪\咪\閱讀\\。
“這倒是個好辦法。”耿直點了點頭。
“可是,這個張天翼畢竟是個孩子,需不需要考察一下?”孫朝琨說道。
“沒時間了,現在只能用人不疑,我相信張天翼能完成好任務的。另外,之前上級組織通過密函與我聯系,要派人到營川,來調查耿直的問題。現在營川城包括關東軍、日本海軍、特高課、海軍情報處、關東軍情報組在內的日本軍方各種勢力盤踞于此,眼線眾多,我不建議組織派人到營川。如果一定要派人的話,也不要與我們直接接觸,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那好,我立即與上級組織聯系。大先生,你要和中村櫻子成親,這件事也要經過上級組織同意才行。他畢竟是日本人,還是日本特務。再說,你和小先生已經有了婚約,地下黨是一夫一妻的,這樣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妥。”孫朝琨說道。
“孫掌柜,中村櫻子現在就是我和大先生在營川城最大的靠山,我們離不開她,離開她了,地下工作將無法開展。如果不符合組織原則的話,我可以先不與大先生成親。待大先生與櫻子的事了結之后,在做定奪,這樣的話,大先生和中村櫻子就沒有障礙了。”
“這?”孫朝琨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行了,櫻子不能睡太長時間,你們接著剪頭發,今天就談到這里,以后咱們的聯絡就通過張天翼來做了。還有,招學徒就多招幾個進來,別讓人懷疑。如果這邊經費緊張,我和小先生想辦法為你解決。”耿直說道。
“好的大先生,那小先生,咱們接著剪吧。”孫朝琨說道。
耿直見孫朝琨又開始為徐曉蕾剪發,便用手揉起了中村櫻子百會穴。不多時,靠在他身上的中村櫻子眼睛眨一眨睜開了。
“我怎么睡著了。”中村櫻子坐了起來,搖了搖頭,精神了一下。
“屋子太小,人太多,估計你們晚上睡得也不好,徐小姐這剪剪頭也睡著了。”孫朝琨說道。
見徐曉蕾也閉著眼睛,中村櫻子對耿直說道:“還說不怨你,你看,曉蕾和我一樣,也困了吧。”
“行,都怨我還不行嗎。你要是還困,就靠著我再睡一會兒,曉蕾剪完頭發,你跟她出去坐一會兒,精神精神。”
“也好,這屋里連個窗戶都沒有,坐著確實憋屈。”中村櫻子靠在耿直的肩上,說道。
不多時,徐曉蕾的頭發也理完了。中村櫻子便和徐曉蕾一起出了屋,讓剛才在貴賓室里的那兩個憲兵又進到屋里,和耿直、孫朝琨呆在一起。
徐曉蕾和中村櫻子在靠著窗戶的沙發坐了下來,徐曉蕾小聲問道:“櫻子,你這總這么困,是不是有了?”
“不能吧,估計就是沒睡好。不過,離上次來事已經一個多月了,我的一向很準,弄得我心里有點慌。我現在也不敢去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等個月八的,要是還沒來,我就去看看。”中村櫻子說道。
“要是有了,你可就得償所愿了。”徐曉蕾笑道。
“我要是有了,就讓他天天陪你,讓你也早點懷上。咱們的孩子大小差不多的話,可以相互照看著。”
“你和他成親的日子都定了,我和耿直哥現在就是一紙婚約,什么時候成親還不一定呢,我不著急。”徐曉蕾說道。
“怎么不著急啊。你一個黃花閨女跟他睡這么長時間,不成親哪里行?再說,你要是不成親,像是我硬搶來似的。要說以前,我倒是愿意,現在你要是不在我跟前,成天對著耿直,我倒是無趣了。”
“看你說的,像是咱兩個能一起過似的。”
“有什么不能的?我也不是離開男人就不能活的人。曉蕾姐,你今天怎么了?以前你可是一心要嫁耿直的,今天怎么像是有心事似的?”中村櫻子問道。
“沒有啊,可能是昨天睡得的太晚,今天有些沒精神了。”徐曉蕾想起剛才自己跟孫朝琨說的,如果組織上不同意耿直同時有兩個妻子的話,那自己就真的不能與耿直成親了,只能等到他和櫻子的事完了,才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想到這些,徐曉蕾不由地黯然起來。
“我就說嘛,本來今天我不去情報處了,你不去銀行那邊,能睡個好覺。都怪耿直,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別怪他了,其實也怪咱們,都太著急要小孩了,讓他也休息不著。”不知為何,徐曉蕾的臉又紅了。
“你看他每天享受的樣子,看不出來要休息的意思。等櫻墅收拾好了,咱們再懷了孩子,就讓他自己一個人睡去。”中村櫻子嬌笑道。
就在這時,貴賓室的房門打開了,耿直和孫朝琨一起走了出來,二人坐到了中村櫻子和徐曉蕾對面。
耿直將包中的兩柄匕首掏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向孫朝琨問道:“孫掌柜,這兩柄匕首是櫻子的母親留給她的遺物,既然你說過,金氏家族的器物每一件都是寓意深刻,你看看這兩柄匕首有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孫朝琨拿起兩柄匕首,仔細觀看著。當看到匕首柄鞘處,雕刻的花瓣時,心里咯噔一下,久久不愿移視。
中村櫻子見狀,忙問道:“孫掌柜,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孫掌柜緩緩放下匕首,平復了下心緒,說道:“沒錯,這兩柄匕首柄鞘處的花瓣我太熟悉了,是很久以前,我給你母親畫的。”
“你給我母親畫的?那這柄鞘處的花瓣有什么寓意嗎?”中村櫻子問道。
“這種花,叫做人參花,三年才能開放,花期很短,十分罕見。樸家當年有高麗最大參園,我對人參可謂了如指掌,人參花自然曉得。匕首上的人參花圖案,與當年我畫給你母親的圖案是一模一樣。”
“這么看來,我母親是一直沒忘了你。臨走的時候,還要留個念想。”中村櫻子嘆了口氣,說道。
“不過,我仔細看了看,這兩柄匕首上的人參花不完全一樣,感覺短的這柄,要比長的這柄花朵要小些。”孫朝琨說道。
“這個我也發現了,不過,除了這個,也沒看出什么特別來。我的母親一定是要告訴我些什么,可是我,卻始終沒有發現。”中村櫻子淡淡道。
“櫻子,別難過了。很多秘密,都是不經意之間發現的,這兩柄匕首中的秘密很快也能揭曉的。”徐曉蕾握了握中村櫻子的手,說道。
“櫻子,匕首孫掌柜也看完了。也快中午了,咱們回寶和堂吃午飯吧。”耿直說道。
“行,咱們回去吧。孫掌柜,謝謝你,你要是再想起什么,就到情報處找我,我隨時歡迎。”
“一定,一定。”孫朝琨應聲道。
東記銀號,寧家祠堂。
上午十點多,寧曉鋒小心翼翼地在張玉竹診所的奶箱里,取出了紙盒,又小心放到手提兜里,乘著人力車回到了家中。
賽小仙聽到祠堂門響,便知道寧曉鋒到家了。把寧曉鋒迎進屋中,問道:“鋒哥,怎么樣?取到了嗎?”
“還好吧,要的東西裝在小盒里了,街上人太多,我沒有拆開。”寧曉鋒說道。
“取回來就好,那個張玉竹看到你了嗎?”
“我很小心,應該沒看到我正臉,即便看到我的身形,也看不清我到底是誰。擔心被人跟蹤,我讓車停在了老爺閣,自己走回來的。”寧曉鋒將盒子放到了桌上,說道。
“蛋糕十一點能送過來,估計再有十多分鐘就到了。”
“時間剛剛好,我拆開看看,這盒子里面裝的是什么。”說著,寧曉鋒拆開盒子,將裝著毒液的奶瓶,兩根針管和盒底壓著的紙條取了出來。
展開張玉竹留下的紙條,看清楚了食物與毒液的比例,便取出針管小心地從奶瓶中吸出毒液。
“鋒哥,張玉竹制毒功夫確實了得,這毒液無色無味,和普通的水一模一樣。”賽小仙說道。
“是呀,要不是咱們知道這是毒液,我還真以為就是水呢。看來,這些年在營川,張玉竹的制毒手藝一點沒有荒廢。”
就在這時,祠堂院外響起了敲門聲。
“小仙,你把東西先收一下,估計是糕點到了。”說著寧曉鋒走出了房門。
果不其然,正是四遠香送來的糕點。寧曉鋒將糕點接過,關上祠堂的門,回到房中。
為了便于下毒,賽小仙訂的糕點都是一兩左右重的,分量足,下毒劑量也容易掌握。根據張玉竹紙條上的注明,一斤糕點一針管毒液的比例,寧曉鋒和賽小仙便開始一塊一塊地往糕點里注射毒液。
注射一了一半糕點,賽小仙突然說道:“曉鋒,要是唐家的人也要嘗嘗糕點該怎么辦?咱們總不能不給吧?”
寧曉鋒摸了摸鼻子說道:“這倒是個問題。按咱們的想法,他們在挑選完金貨,包裝這些金貨估計得有些時間。這時候,把蛋糕端上來,他們吃的可能性很大。不過,如果他們讓我們也一起吃,該怎么辦?就算你我假意吃,唐小婉要是吃了該怎么?就算我設法阻止唐小婉,要是唐家哪位正好在店里,耿直認識的話,一定會讓讓,那就不好辦了。”
“鋒哥,我到有個主意。還有一半的糕點沒有下毒,咱們就把糕點分為兩半,分別放在兩個盤子里。一個盤子明確給客人吃的,另一個盤子給主人吃。這樣的話,耿直他們就不會懷疑了。何況,張玉竹配置的毒藥無色無味,咱們注射毒物的糕點根本看不出來。”
“這個主意好,正好送來的時候就分兩個盒裝的,去的時候,你拎著有毒的那一盒,我拎著沒毒的那一盒。”寧曉鋒說道。
“行,鋒哥,那我就聽你的,就這么定了。”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們根本不吃。耿直包括中村櫻子他們,最近接連被暗殺,都十分謹慎,如果他們不動口,我們就又白忙乎了。”
“鋒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能想到的都想到,能做到的都做到,再不成就是時運不濟,老天不想讓你我成事罷了。我覺得,這一回一定能成的。”賽小仙語氣堅定地說道。
“但愿吧。時間也不早了,咱們簡單吃點飯,就過去吧。”
“那好,鋒哥。”賽小仙應聲道。
吃過午飯,寧曉鋒和賽小仙一人拎著一盒糕點,來到了世興金店。
唐小婉早已在大堂等候,見寧曉鋒和賽小仙進到店中,連忙迎了上去,說道:“曉鋒、小仙妹子,這么早就過來了。”
“是啊,小婉姐。曉鋒跟我說了,這次中村櫻子來店里,對于咱們來說,也是個不小的事,不能草率了。早點到,也早些準備。四遠香的糕點我們買好了。我特意問了店里伙計,耿直少爺一般買哪些樣式,都是照伙計說的買的,估計他們能愛吃。”
“還是小仙妹子你想的周到,我讓伙計把糕點擺上,他們到了,想吃的話就吃幾塊。我還準備些凍梨和冰橙,也一起放著。”唐小婉一臉笑容說道。
“小婉姐,我在上海時,專門在那邊的大酒店學過擺盤,你把水果拿來,我來擺。”
“那就有勞妹子了。”說完,唐小婉讓店員把凍梨和冰橙拿進屋里。
沒用大多會兒功夫,賽小仙便將兩個拼盤擺好。
對唐小婉說道:“小婉姐,中村長官是日本人,這一盤是我按日式風格擺放,專門給中村長官他們吃的。等這一盤,我按咱們營川人習慣擺的,看起來喜氣。”
唐小婉看了看兩個拼盤說道:“小仙妹子,你的手可正巧,這些蛋糕和水果,讓你拾掇的像模像樣的,什么時候也教教姐姐啊。”
“姐姐,這些都是雕蟲小技,隨時可以的。”
“那我可記著了,可不要反悔啊。”
“那哪能呢。”賽小仙應聲道。
沒過多久,耿直的車停在了世興金店的門口。
中午,在寶和堂簡單吃了午飯,中村櫻子和徐曉蕾又在屋里躺了一會。快到兩點,耿直才將她們叫醒,一起坐車來到世興金店。
唐小婉見中村櫻子幾人進到店里,連忙迎了上來,說道:“中村長官,今天是公歷1935年的第一天,您能來到我這小店,簡直是蓬蓽生輝啊。里面請,里面請。”
“唐老板太客套了。雖說我是日本人,不過我未來的先生可是地地道道的營川人,把我當成自己人就好了。”中村櫻子說道。
“在我們營川城,耿少爺可是人中龍鳳,一看你們就般配。耿少爺,曉蕾妹子,你們也店里請。”唐小婉一臉堆笑道。
“小婉姐,你照顧好中村長官和曉蕾就行,我就是在他們后面付賬的,無足重輕的。”耿直應聲道。
“不單我一個人,你寧二哥和賽小仙也在店里,怕我一個人接待不周,他們過來幫忙的。”
“寧二哥和小仙姐也過來了,那我可要進去瞧瞧。”徐曉蕾說道。
幾人進到金店里,寧曉鋒和賽小仙連忙迎了上來,賽小仙施禮道:“中村長官、曉蕾妹子、耿少爺,小仙這里有禮了。”
“小仙姐,你和寧二哥也過來幫忙了?”耿直問道。
“是啊,昨天小婉姐到東記,說今天你們要過來。我想,上次堂會中村長官和耿少爺沒少給我們照顧,結費用的時候,曉蕾妹子還給包了個大紅包,讓姐姐都不知道怎么謝才好。知道你們要過來,我跟曉鋒說,一定見見幾位貴人,再幫幫小婉姐的忙。”賽小仙嬌聲說道。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上次伊藤大使聽完賽老板的堂會,連聲稱道。我父親中村大佐也十分滿意,讓我多多賞賜。”中村櫻子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賽小仙連忙應聲道。
“櫻子,曉蕾,你們聊沒聊完呢?要是聊完了,就來看看金銀首飾。看好什么就挑什么,有現貨的拿現貨,沒現貨的把樣式定了,讓工匠照樣打造。總之,別怕我花錢便是。”
“拿別人的錢來花,確實不知道心疼。”徐曉蕾湊到中村櫻子耳邊偷笑道。
“耿少爺,那我們可選了,你可把大話都說出來了,要是兜里的錢不夠,可不能怪我們。”中村櫻子說道。
“你們也知道我帶多錢,照著錢花吧,再去銀行取,也挺麻煩的。”耿直低聲說道。
“耿少爺,錢花冒了就不是你的事了,多出部分,都包在姐姐身上。”唐小婉說道。
“小婉姐,怎么能讓你破費呢,我和中村長官就是說說而已,逗逗他耿大少爺的。”徐曉蕾笑道。
“那是你們的家事,要是真花冒了,姐姐可是說到做到,不會反悔的。”
“好好,這樣,小婉姐,你帶著中村長官,好好看看,中村長官看好什么,你就定兩份便可,我們要一樣的就行了。”
“曉蕾姐,你這么說我還怎么挑了,萬一挑一個你不喜歡的,多不好。”中村櫻子說道。
“沒事的,你選好的,我不會看不上的,我在你身邊做參謀,不就完了嗎。”
“這樣也好,唐老板,你帶路吧。”
“好的,好的!”唐小婉笑著說道。
唐記世興金店是營川城珠寶金銀的老字號,到唐小婉父親唐思遷這一代,制作技藝已經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金銀首飾制作融匯了細作、精刻、錘金、鎏金、扳金、拗絲、鑲嵌、雕琢、拋光、打磨、累絲、貼金等各種技法,在營川城可謂獨樹一幟。
在店里轉了幾圈,中村櫻子和徐曉蕾將店中的手鐲、戒指、項鏈、耳環、珠花、胸花包括腳鏈各選了一套。女人對珠寶都有不一樣的情節,即便像中村櫻子和徐曉蕾這樣的女子也不例外,試過來試過去,將店里的東西差不多試了一遍,一轉眼,一個時辰就過去了。
耿直耿直她們后面,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茶桌上兩個拼盤引起了他的注意。
按盒子里紙條所說,這兩盒糕點中的一盒,估計已經被寧曉鋒下了毒。看拼盤形狀,十有八九是在靠左邊的那個拼盤中的糕點下了毒。
至于最終哪和糕點被下了毒,耿直倒不在意。
他知道,張玉竹配置的毒藥已經被張一手換掉,賽小仙和寧曉鋒忙活半天,注射進蛋糕的毒液,其實就是普通的水。
終于等到徐曉蕾和中村櫻子挑選好了金銀首飾,該包裝的包裝,該定制的定制,金店里的伙計開始忙活起來。
賽小仙走到她們身旁,說道:“中村長官、曉蕾妹子,都轉了快一個時辰了,估計也走累了,小婉姐為你們準備了糕點和水果,你們過來嘗嘗。”
“不了吧,都快四點了,選也選好了,我們也該走了。”耿直接過話來說道。
“耿直老弟,這也是你小婉姐的一片心意。再說打包這些金貨至少要半個小時,你們不能總站著吧。”寧曉鋒聽到耿直的話,心中一緊說道。
“耿直,坐一會兒吧,我也走累了。”中村櫻子說道。
“耿直哥,反正一時半時也包裝不完,櫻子都說了,就坐一會兒吧。”徐曉蕾說道。
“那行,咱們就坐一會兒。”
耿直走到食品拼盤前,說道:“這糕點是四遠香的吧,一看就不錯,我先嘗嘗。”
說著,耿直在兩個盤里各取出一塊,吃了起來。
“還不到四點,你就動嘴了,晚上還能吃進去東西嗎?”徐曉蕾笑道。
“說實話,陪你們逛街實在太累,比我忙活一天累多了。”
“這么看,你平時挺清閑啊,那以后我的給你多加點活了。”中村櫻子也拿起一塊糕點,說道。
“四遠香的糕點,我的最愛,都是我愛吃的樣式,我也來嘗嘗。”徐曉坐到茶幾旁,拿起了一塊蛋糕放到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