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還沒有禁放煙花爆竹的京城,一睜眼就能聞到一股子硫磺味,睡夢中就隱隱聽見響個不停的鞭炮聲。
新年之始,最忌睡懶覺,“勤勞致富”就要從這早兒起開始。
“起床嘍!”
推開西廂房的門,看著還緊縮在被窩里呼呼大睡的小丫頭,隔著被子推了推她酣睡的小身體。
一個動作連續做了好幾次,小丫頭倒是回應了兩聲囈語,身子呢也挪了挪,鼓弄了兩下。
至于她那久閉的窗戶,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打開。
大冬天叫孩子起早床,這事兒可真不是一般男人能受的了,特別還是叫起一個像小丫頭這樣賴床的千金。
又呼喊了兩聲,小家伙還是我行我素什么都沒有聽到接著呼呼大睡,駱濤悠悠嘆了一口氣。
只好先把小丫頭的今兒個要穿的衣服準備,重要的是放進被子里捂熱,省得穿的時候冰涼。
做好這一切,駱濤又再一次撩撥熟睡的小丫頭。
他冰涼的大手放在小丫頭紅潤且溫熱的小臉蛋上,這對熟睡的小丫頭也是一種考驗。
這么一放效果那是出奇的有效,小丫頭的小腦袋像撥浪鼓一樣左右擺,趁熱打鐵又把手放到小丫頭的脖子上,這可比放臉上還刺激。
一個激靈,小丫頭艱難的睜開朦朧的睡眼。
揉了揉惺忪睡眼,左顧右盼,在尋找捉弄她的壞人。
“醒了?”駱濤露出標致的八顆牙齒,微笑著詢問,這個剛剛蘇醒的小公主。
“嗯。”小丫頭在迷糊中回復了一句,然后又緩緩閉上,好似有人強拉著眼皮的眼睛。
“嘿!丫頭別睡了,起來吃飯。”
她嘴里咕噥了兩下,駱濤也沒有聽清楚。
“快,起床給爺爺奶奶還有外公外婆去拜年,你想不想要紅包?要是起晚了,紅包可就要全歸哥哥還有妹妹了。”
小丫頭一聽起來晚了,屬于她的紅包就沒了,這立馬來了精神。
“啊!”睜大眼睛,強撐著困意。
“爸爸,您給我穿衣服。”
駱濤看著小丫頭財迷的樣兒,不由覺得她更加十分可愛。
掏出提前幾分鐘給她捂熱的衣服,用手試了一下溫暖,感覺沒有那么冰涼,還給拿了出來。
一絲不茍給小丫頭套在身上,這是這幾年駱濤最喜歡做的事之一,關心陪伴孩子那就從最基礎照顧Ta的小事做起。
這一刻的駱濤很幸福,也很享受這一刻。仿佛這一刻就只屬于他們父女倆兒。
小丫頭很聽話,也挺別知道穿衣流程,不需要駱濤張嘴,她就知道下一步自己是該抬左手還是右手,亦或者是伸左腳還是右腳。
這便是一種默契。
同時,她的還一邊用手摸著小臉,盡量讓自己清醒,一邊打聽著消息。
“爸爸,哥哥和妹妹起床了嗎?”
“嗯?”略作思索一下,不想太給小丫頭增加起床的負擔,“他們也是剛起床,還都沒有刷牙洗臉,爸爸剛看到他們就跑來叫你來了。”
“來,咱把鞋穿上,絕對不落后他們。”
“嗯。”
小丫頭特別聽話,老老實實坐在床邊,等待駱濤給她穿好鞋。
末了又給小丫頭簡單梳了一下頭發,扎個小馬尾,對于梳頭扎辮子的手藝,駱濤也只是熟能生巧,在這方面也不敢說扎的有多好看,只要看著不亂就行。
先應付一下起床,等過吃完飯再由家里的發型師朱霖托尼負責,認真給小丫頭捯飭一下。
又給小丫頭戴上大紅燈籠的帽子,還耷拉著一雙長長的大耳朵,像是燈線,再配上小丫頭一臉萌萌的模樣,她絕對是本年度最迷你的大紅燈籠。
一身的中國紅,還配上虎頭鞋,要多喜慶就有多喜慶。
“嘿!真漂亮。”
“哼!”小丫頭小傲嬌的仰著腦袋,雙手揣在兜里,刁蠻公主的形象立馬便具象化。
邁著小腿,扶著門框,一步一步還特快。
出了西廂房的門,這丫頭就瘋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邊跑邊喊。
進了北房的正廳,看到坐在沙發上戴著花眼鏡看報的爺爺駱少逸。
“爺爺。”小丫頭特別興奮,都沒給老爺子反應,瘋跑到跟前就跪了下去,腦袋不沾地,上下點著。
“新年快樂。”
“哎喲!”這可把老爺子給興奮的啊!眼鏡都一不小心甩地上了。
趕緊扶起這寶貝疙瘩,“新年快樂,來,爺爺給你拿紅包。”
小丫頭咧著嘴,借老爺子的勁兒從地上爬了起來,還假模假式拍了拍膝蓋的灰,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愛干凈。
然后,那雙純潔的窗戶就一直盯著老爺子掏紅包的動作。
老爺子早就準備好了他們三個小家伙的紅包,兒孫繞膝,三世同堂,家里和睦,兒孫都茁壯成長,心里特別高興,今兒個連太極拳都沒打,大早上就腰揣紅包,坐在客廳等待小家伙們來給他拜年。
“給,這是你的。”把一封很薄的紅包放在了她的手里。
“謝謝爺爺,祝您福如…生日快樂。”
昨兒個背了大半天的詞,這睡一覺直接給忘了十之八九,忘就忘了吧,怎么從哪里冒出一個生日快樂。
剛進門的駱濤,還有一直在廚房忙活的半邊天們,哈哈大笑。
這孩子打小聰明。
眾人就數老爺子駱少逸最高興,還點頭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誒,爺爺生日快樂。”這話老爺子說的也止不住的樂,“快去那邊給你外公還有外婆拜年去。”
“嗯,我這就去。”小丫頭緊緊攥著爺爺給的紅包,屁顛屁顛往外跑。
她的性子就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到了門口也不看駱濤一眼,直接略過。
看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這孩子。”
沒一會兒,小丫頭就高高興興一手拉著她外公,一手牽她外婆過來。
紅包也不見了。
二老進屋,駱濤趕緊起身,“爸,媽,新年快樂。”
“誒,新年快樂。”x2
“親家新年快樂。”x3
幾人互相道了新年的祝賀,依次落了座。
小丫頭則跑到廚房,給家里半邊天長輩磕頭拜年,瘋狂收割紅包。
現在這丫頭不要臉皮的功夫,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一點不亞于其父。
拜完這些就跑出去,找她樂子叔叔,她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比她輩分高的長輩。
這收紅包還收上了癮,看見她哥哥十月有不少紅包,就打起了小算盤。
谷罸</span纏上了小十月,非要給他說吉祥話,然后讓她哥哥給她發紅包。
全家智商最高的小十月怎么可能同意。
“哼,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哥哥了。”看軟的不行,干脆直接威脅道。
此時的小丫頭,她要多不講理就有多不講理。
氣鼓鼓的轉身拉著剛會走路的妹妹蕙兒。
幸災樂禍的徐樂,看小丫頭這是準備要欺負家里最不懂事的,趕緊快走了兩步抱起蕙兒。
“丫頭,你妹妹身上可沒有紅包可拿。”
小丫頭眼看著妹妹蕙兒被樂子叔抱走,還說了一句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話,實在想不明白,站在原地很迷茫。
“什么?”
人家從來就沒有就沒有想過從他閨女里手里拿紅包。
“呃…”徐樂也是一愣,感情是自己錯怪了小丫頭,很是尷尬。
鄒敏看到這一幕便過來,從蕙兒的衣服帽子里,拿了一個紅包給小丫頭。
“來,丫頭,這是嬸子給你的。”
小丫頭搖著頭,死活也不接鄒敏遞的紅包,“我不要,這是妹妹的,我是大孩子,不能要小朋友的東西。”年齡不大說的頭頭是道。
此時,朱霖也過來把鄒敏手里的紅包給拿了過去,又給放回了蕙兒的帽子里。
逗了逗牙牙學語的小蕙兒,回過頭又摸了摸小丫頭的臉蛋,這個舉動是批評,也是鼓勵。
“敏兒,可不能慣她這個毛病,這么大點就這么調皮胡鬧,以后長大還了得。”她同鄒敏說了幾句。
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小丫頭,“你個小調皮,以后記住了不光不能要妹妹的,就是別人的也不行,包括你哥哥的。”
委屈巴巴的應了一聲:“嗯,我知道了,媽媽。”
“你口袋里的那幾個紅包,媽媽給你保管著,等明天賣糖葫蘆的人來了,好給你買,來。”
朱霖突然露出了她的目的,一步步緊逼。
小丫頭早就領教過朱霖的套路,現在話說的好聽,真到時候就是另一番情況,屬于熱包子出門,有去無回。
死死護著口袋,然后急呼:“外婆…”
小丫頭也是非常聰明,知道現在家里有能管住她媽媽的人。
駱濤在一旁看著,直搖頭嘆息,心道自己這媳婦還是太沖動了,不但看不清局勢,還一點不懂得叢林法則。
家里四老在,是虎也得盤著。
小丫頭的紅包不但沒有拿到手,就連后續的路也被丈母娘給斷了,老太太防止以后朱霖還有想法,干脆幫小丫頭收了起來。
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飯還沒有吃,還落了一身埋怨。
最后還是由一家之主的駱少逸出來打圓場,“那什么?何姐,飯好了嗎?”
“好了,我這就去端。”何姐趕緊去廚房準備早飯。
從初二開始一直到初六,一連五天駱濤都忙著到各家拜年,在京的人能去一定要去,不在京的也要以電話的方式一一拜年。
這幾天駱濤真的忙個腳不沾地,去給別人拜年,在家迎別人給自己拜年。
總之,這幾天他是沒落著一點自由。
好不容易閑了下來,又要做老丈人的思想工作,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你說咱爸怎么改主意就改的這么快呢?”大半夜夫妻倆躺在床上小聲說著悄悄話。
“你問我,我哪里知道啊?”朱霖枕著駱濤的手臂,眼望著黑洞洞的屋頂。
這老丈人又不愿意搬過來住,又一下子成了他們夫妻倆的一塊的心病。
駱濤右手揉了揉臉,想了一會兒,“我看這事還得老太太出馬,只要老太太愿意搬,這老爺子就撐不住。”
“你說會不會是咱媽不愿意搬?”
“呃!”被朱霖這么一說,駱濤一想還真有可能,朱家的家庭情況,作為當了他們朱家快十年的女婿,駱濤還是知道家里誰當家做主的。
朱家老兩口的相處模式和駱家老兩口的相處模式,正好是反著來的。
朱家表面看著是老爺子管著大事,實則是老太太說單位算。駱家表面看著是老太太管事,但在大事上都是老爺子說的算。
思路一打開,想想這個問題還真的可能出在老太太身上。
現在是老爺子說了不愿意搬過來,但老太太的沉默,看著沒什么,實則這就是老兩口達成的統一戰線。
夫妻倆在深夜里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為什么呢?”
“我哪知道。”
好不容易打開的思路,在一問一答間突然短路。
苦笑著,“這樣明兒個你去找老太太聊一聊?打聽一下具體情況,咱們再說其他的。”
翌日,朱霖就帶著小丫頭走了朱家,待到傍晚才回來。
“問清楚了?”駱濤急切詢問道。
朱霖一臉疲憊,心事重重,還沒有說話便嘆氣。
“你想急死我,倒是說話啊?”
她給了駱濤一個無奈地眼神,緩緩道:“老兩口是怕搬過來惹別人說閑話,另外還有就是,…”
朱霖有點生氣的說:“老兩口還沒有搬走,就有人已經露出丑相,想著占那幾間房子。”
“什么?占房子,誰這么厲害?是聞正理,還是孫萬道。”
一個是老爺子的領導,一個老太太的領導,看在二老的面子上他們是領導,不看二老的面子駱濤踩都不踩他們,別以為大門大戶就隨意可以欺負老實人。
一聽如此占房子,駱濤火爆脾立馬就上來了。
朱霖趕緊攔著,“你能不能不要一點就著,人家至于為這幾間公房,得罪咱們嗎?”
“那是?”
“還能是誰?院里那些沒分到房子的唄!”
“嘿!這幫不要臉的,他們現在有點蹬鼻子上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