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大火剛滅,西昌自家的“火”就燃燒了起來。
這火能燒起來,還是因為大潮下催生出來的向錢看的環境。
改革這幾年,有人富的流油,有人老老實實工作還在苦哈哈掙著一月幾十塊。
這個巨大的落差,導致了大批民眾的心態失衡。
很多人對自己現在的工作和生活普遍不滿意,每一個人都在想法設法打聽賺錢的門道與機會。
從而在南方造就一大批人搞第二職業的人,他們利用工作日外出做兼職,不專心本職工作。
正常上班時間他們選擇磨洋工,偷奸耍滑,為外出方便還造假病歷…
有一大批人他們就屬于典型的占著茅坑不拉翔,班沒上幾天,每月的基本工資還一個子不差。
這些人多數是公職人員跟國字號員工,他們更熱衷于用公家的設備賺取外快。
有人說:眼下的國內受益的只有兩種人,一是勤奮聰明又極善于鉆營的人,二是貪污枉法的奸詐小人。
民間流傳甚廣的那句“手術刀不如剃頭刀,造導彈不如賣茶葉蛋。”就是在這種環境下應運而出。
令人發指的關島更是從此更加肆無忌憚。
搞第二職業這種風氣不但從南方刮到了北方,更是刮進了西昌員工的心里。
這是駱濤沒有想到的,西昌的制度向來以嚴謹著稱,一些喜歡偷奸耍滑員工,一般是不可能鉆的了西昌制度的空子。
但這次這些駱濤自傲的優點,全然沒發揮應有的作用。
現在西昌已查明既然有四位級別不是很高的管理在別家公司擔任職務,還有近三百多名員工長期從事著第二職業。
南方占了百分之六十,北方占了百分之四十。
西昌最大的會議室內,坐滿了西昌的高層領導。
會議的主座上,駱濤帶著一張所有人都欠著他幾百萬的臉,虎視著所有人。
他們中大多數人哪里有機會面對自家這位甩手掌柜的怒火。
各個不寒而栗,都眼盯著自己手上的事情,不敢去迎著駱濤那能殺人的寒光。
駱濤喝口水,潤潤嗓子,嚴辭道:“有些人吃里扒外,此風不可助長,對這些人不能過于同情,他們既然那么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那么喜歡別的公司,那就放他們離去好了。
西昌不能成為他們追求夢想的枷鎖…”
駱濤對此很是看的開,大家現在不都是為錢所忙,他們現在既然有了一個很好的去向,那么西昌就應該學會放手。
侯明大膽詢問道:“還有幾位出去掙外快,情節不嚴重的幾位管理層該怎么辦?”
其他人也都很關心這件事,都不自覺望向駱濤,這事可是關乎著他們自身利益的事,一點都馬虎不得。
“他們心已經不在這兒了,留他們還有何用。
其他人想走的,立馬給他們結清工資,西昌從來都是來去自由。
對于那些不專心本職工作的人員,不愿意離開的員工,要重罰,特別是在重要崗位上的,如司機、財務人員…下次再犯,不需要多說一律開除。”會議室內駱濤叱咤方遒,指點江山。
他對此事有超越這個時代包容,但也需要明正典刑,不然人人都效仿,那公司還要不要開了。
駱濤看了在座所有高層一眼,很有深意道:“這個事情就這么定了,誰不老實不喜歡現在的工作環境,就默默地離開,不要等著公司來請其出去。”
他們面面相覷,都不敢作聲,在會的人精們哪里還聽不出話里駱濤敲打的意味。
他們中的一些人是繼打擊偽劣產品之后,再一次感受到駱濤的怒氣。
這個時候誰不開眼,還傻傻的往槍口上撞。
都是心照不宣的眼觀鼻,鼻觀口,認真聆聽駱濤的垂訓,一副要跟西昌共存亡,絕不當叛徒。
駱濤接著又放了幾個大炮,見狀差不多了,就收斂了自身的氣勢。
這打一棒子自然要給一個甜棗吃,駱濤還是需要安撫他們幾句,畢竟如今的西昌已經不再是幾個人的小飯店了。
在西昌他可以永遠搞一言堂,但絕沒有能力一下子就把西昌的高層全給開了。
在保證公司可以正常運行下,開除一些員工,駱濤是不會皺一下眉頭。
在會上駱濤強勢的解決好這件事,感覺還是要說些什么。
在離開大會議室。
就直接去了自己的辦公室,駱濤準備和西昌的幾位股東開了一個小會,跟他們聊聊。
也是想考考他們對如今局勢的把握。
西昌股東如今明確的是有六位股東,分別是最大股東駱濤,接著是侯明,徐樂,秦家姐妹,
張思娘(老張頭的女兒,家具廠那邊已經沒了股份,駱濤是為照顧老張頭,分了一點股份給他女兒,不過張思娘在公司沒有任何職位)。
待幾人落座,駱濤就問他們道:“這件事你們都怎么看啊?”
對待駱濤的提問,他們表現也是各異。
徐樂和張姐最是逍遙,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在公司擔任職務,對于這事他們自然也不需要那么操心。
秦秋由于能力有限,她現在只是負責管理西昌后廚人才培訓工作,對于駱濤的提問她也可以置身事外。
現在就剩侯明跟秦春,他們彼此看了一眼。
大膽有想法的秦春開口道:“哥,我覺得這事還是太過于…”
她一張嘴就知道這是準備替人求情,駱濤一擺手就不準備聽她接下來的話。
秦春這些年也很努力,追求上進,駱濤也是看在眼里,公司每每有調動,也是處處想著,只要合適都會給她歷練的機會。
由于出身不高,學習時間也不是很長,她個人能力還是存在著許多的不足。
她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駱濤的大力扶持和她個人的努力,還有她丈夫劉象的支持。
劉象是西昌樓在海甸開分店的時候加入的,他們的情愿也是那時候開始的。
這人也曾是知青的一員,學歷不是很高,但很有經商的腦子。
駱濤也非常看重他,但出于公司的規定,當然也有駱濤的私心,一直都沒有讓他擔任一個部門的一把手,而是長期安排他輔佐秦春工作。
這么安排全是為秦春著想,怕劉象有了野心,會對她不利,這才有意處處卡著他。
言歸正傳。
從她想為那些吃里扒外的人求情,她的短板就暴露出來了,沒有手腕怎么能管理好一家上萬人的公司。
便指了指侯明,想聽一聽他的看法,侯明的管理經驗比秦春不知道高多少,駱濤希望他能看到這個問題的本質。
“明子你來說說。”
“哥,我覺得也是過了,他們畢竟曾為西昌作了貢獻,又是管理層,我看還是拿那幾個吃里扒外的殺雞儆猴算了。…”
駱濤越聽眼睛越沒精神,滿是失望,目光開始流離,一點沒心情聽他講,但也沒有打斷他的話。
他們兩位現在是西昌重要的話事人,現在都在糾結這一個事,不讓他們說,事后他們又該難受了。
侯明講著講著就感覺氣氛不對,眼神飄向駱濤看他的神情,便知道自己今天多言了,話也不對駱濤胃口。
辦公室內,安靜的連眾人的呼氣聲都能聽到。
半響兒,駱濤用他那深邃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下,“怎么,說完了?”
他們都不接話。
駱濤又道:“你們既然為他們求情,我也不能不近人情,那就每人多發一個月工資,感謝他們為西昌奉獻了的青春。”
駱濤已經做出了決定,怎么可能會輕易更變,他們既然求情,那么多少也要意思一下,但走人還是要走人,這一點誰都改變不了。
“這?”侯明既感到不理解,又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他現在強烈感覺到駱濤變了,變的更加冷酷,對待自家員工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客氣與善待。
秦春包括其他人也是這種看法。
看著他們兩個臉上露出的失望,且落寞的表情,駱濤十分生氣,生氣他們一點都看不清當下局勢,還產生別的心思。
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求情,你們求的哪門子情!”
他們都大驚失色,侯明和秦春趕緊站了起來,“哥,我們也是為了公司好。”秦春還在為自己辯護了一句。
還沒有清醒的認識到自己能力的問題。
辦公室外的員工,他們也靈敏地感受到了來自辦公室內的紅色怒火。
有幾個不知道輕重小聲竊語討論著,也有幾個膽小聰明的怕惹火燒身,躲的遠遠的。
此時,西昌辦公區域內,另外一間辦公室內,就有三五成群背下私議著剛才傳來的事情。
“看來這次大掌柜是真的發火了,連那幾位都被訓了。”一位中年人率先發聲。
西昌很多人都私下稱呼駱濤為大掌柜,知道內情的,多少明白這個稱呼是有不是好的稱呼,影射駱濤是甩手的掌柜子。
另中年人接話道,“咳,老王咱們還是自求多福吧,他們都是西昌的元老,再怎么,頂多被大掌柜訓幾句,這要是換作咱們,恐怕是要卷鋪蓋卷走人的下場。”
聽著似是感慨,但仔細聽多少有點陰陽怪氣。
他們說了幾句自己的牢騷話,又很默契望向另一人,“劉經理照您說呢?”
坐在主座喝著茶的劉經理打量了他們兩人,一笑,也不知道笑個什么意思?
這位三十歲多歲,穿著很講究,一看就知道是西昌的高層。
他手握著手中的紫砂茶壺,“這大掌柜就是大掌柜,手段通天,…平時連人都看不到,公司一有事那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孫猴子就是再厲害,他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再說了那幫人也是自找的,怎么能怪的了別人呢,你我不是就好好的嗎?”
這話初聽很正經,但細聽就有點變了味,也許是這位還年輕,還不能老練的掌握拍領導馬屁的節奏。
其他兩人聞言,偷偷互看了一眼,然后又望著老神在在喝茶的劉經理。
他們從劉經理的話里,可是聽不出一句好來,再看現在的狀態,不難讓人產生幻覺,從他的話里聽到了一股子怨氣和不甘。
依他們對這位的認識,秒懂他的意思。
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沒有當場接著附和,而是選擇插科打諢,聰明的選擇了離開。
“那什么?劉經理,人事資料都在這兒了,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回了,咱們晚上見。”
另一個也站起來笑著說:“劉經理,您日理萬機,我們就不多做打擾了。
那咱們晚上不見不散。”
他們可都是辦公室的老油條,哪里有變化,他們鼻子一嗅就能感覺到。
對于劉經理的言論,他們不敢在公司里深入探討。
大家可以私下對工作的事發發幾句牢騷,但不能越線,一旦說了不該說的話,傳到了大掌柜的耳朵里,駱濤可不會客氣。
“那好晚上見,我就不遠送了。”
轉而把紫砂茶壺一放,小聲嘀咕道:“這兩個老狐貍,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我沒有看出來,你們哪一點是為了公司好。…
哼,你們能告訴我,他們為什么選擇在外面還干一份工作嗎?”
面對駱濤的質問,他們臉上沒表現出一絲不解。
大家心里都知道他們出去多干一份工作不就是為了錢嗎?除了這兒還能為了什么?
“看來你們是都知道了,那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咱們西昌開的工資可不低,他們拿著那么高的工資還選擇出去干一份工作,為什么?”
手骨敲著桌子,“這是人的欲望,這是一個無底洞…今兒不嚴管,明兒他們就敢集體罷工,你們信不信?”
他們不言,他們在思考駱濤的話。
“今兒你們給我記住了,一個合格的管理者絕不能有婦人之仁,…平時讓你們多讀書,多關注國內外大環境的變化。
不要以為看了幾本經濟學還有管理學的書就可以了,我管理的是人,不是一件物品。
人心最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