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乙的面前只放著一樣身份物品——一本,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這次演出的身份并不由得蘇乙選擇,他只能以這本的主人陳玄奘這個身份行走世間。
是的,蘇乙最終還是和031號達成合作協定,決定來這四個影帝都沉沙折戟的片場走一遭。
能促使蘇乙以身犯險的原由其實只有一個——危機感。
舊日、因果、諸天墳墓…
對于蘇乙來說,這些隱患依然是未知和強大的,而自己的修為雖然很強了,但并不足以讓自己游刃有余搞定這些隱患。甚至他都不敢保證自己有朝一日會不會控制不住九次輪回之體,使其徹底合而為一,“被迫”成仙。
要真走到那一步,蘇乙又該何去何從?
所以他還是打算拼一把。
這個片場很危險,但危險在哪兒,031號也不知道。因為這是一個他觀測不到的片場,據他所說,這個封閉的片場別說是他,就算是公司高層也觀測不到。
之前折在里面的四個影帝,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沒的。
蘇乙已經決定,從走出這座小屋的那一瞬間就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時時刻刻對周遭一切都保持警惕。他可以接受自己實力不濟而導致的危機,但絕不允許因一時疏忽讓自己淪入險境。
“這世界,我來了!”
蘇乙手握,一步邁出了小屋。
喧囂嘈雜的聲音瞬間充斥著他的耳朵,叫賣聲、說笑聲、叮呤當啷的雜音,各式各樣的聲音都在告訴蘇乙,他正置身于一座喧囂集市之中。
鼻子里的嗅覺也在告訴蘇乙這件事。魚腥、烤鵝香味、熱豆腐味道、酒香…等等等等,各種味道摻雜在一起,十分豐富。
放眼望去,但見小攤林立,人頭攢動,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這座熱鬧的集市之中,而蘇乙就站在這座集市的盡頭,一道高大的城墻邊上。
在他的面前站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胖和尚,正笑吟吟盯著蘇乙。
在他背后的城墻上,貼滿了各類告示、公文、榜文等等。但在這些紙張的空白處,卻寫滿了佛經。
蘇乙認出這是里的內容,并沒什么特殊。
面前這個胖和尚身上沒有絲毫靈氣波動,看上去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但蘇乙卻不敢泄露半分氣息,也不敢多做半點多余的動作乃至暴露自己的異常。
“玄奘,你準備好去降妖除魔了嗎?”胖和尚笑嘻嘻問道。
“師父,我準備好了!”蘇乙立刻不假思索答道。
“很好。”胖和尚滿意點頭,“玄奘,你要牢記咱們的驅魔理念,魔之所以稱之為魔,是人的心被魔所侵,我們要除掉他的魔性,保留他的善性,一刀殺,并不是驅魔的真正道理。對待入魔的人,一定要喚醒他的真善美,只有這樣才是真正的驅魔。還記得我給你的秘密武器嗎玄奘?”
“?”蘇乙晃了晃手中書。
“對,就是它。”胖和尚笑道,“玄奘,用好這個秘密武器,你就是真正的驅魔人。”
他指了指墻角的箱籠:“去吧,帶著你的行李,上路吧。”
“是,師父。”
箱籠里沒什么特別的東西——一張破舊的毯子,一個手搖式音樂盒,還有一些干糧和一個水囊。
在走出集市之前,蘇乙又飛快翻看了一遍,但他沒看出什么名堂來,這本書里真的記載了三百首童謠和兒歌,都是很普通、也沒什么深意的那種。
原劇情中,這本被段小姐變成了,但此刻蘇乙完全看不到這種可能性。
031號說,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演出任務,那對蘇乙來說,這個世界的任務就是“生存”和“探索”。
在保證“生存”的前提下,盡量“探索”這個世界的真相和隱秘。
要達到這個目的,最要緊就是扮演好陳玄奘這個角色。
但蘇乙并不打算按照原劇情走一遍,他相信這個世界也不會那么簡單就“通關”,他打算用自己的方式,重走陳玄奘的驅魔之路。
原劇情中,陳玄奘出山后的第一戰是降服魚妖。魚妖禍害的那個漁村并不難找,流沙河鬧水怪的傳聞已經傳遍了附近十里八鄉,蘇乙輕輕松松就到達了原劇情中故事開端的水寨。
比起原劇情,蘇乙早到了幾個時辰。他來的時候,正碰到那個騙子道士正在和村民們談價錢。
“道長,我們所有村民一整年的收入都給你了,你一定要除掉這只吃人的水怪呀!”村長老漢握住騙子道長的手懇切哀求道。
“村長放心,今天我就算拼著壽命大損,也要施展我壓箱底的絕活——五雷法,幫你們村除掉這頭妖怪!”道長一臉正氣。
“五雷法?禁忌的五雷法!”道長身后的一個徒弟倒吸一口涼氣,夸張大叫,“師父不要哇!這會害你損失二十年壽命的!”
“無妨!”道長一擺手一臉堅毅,“降妖除魔是我輩本分,只要能幫到村民,就算讓我嘔血而死又有何妨?”
“好偉大呀好偉大!真的好偉大!”另一個徒弟滿臉震撼大叫,“師父,你這么付出,真是我們的楷模!但是上次你只是施展損失五年壽命的一雷法,都收了隔壁段家寨五百兩銀子,這里只有二百兩銀子,您為什么這么拼命?”
“不要再說了!”道士不悅拂袖,“我來這里又不是為了錢!我是為了這些可愛的村民,我是為了保住他們的命!要是沒有我,他們遲早會被妖怪吃光的,你懂不懂!”
“不懂,師父你的偉大我們怎么能懂?”第三個徒弟眼含熱淚大聲叫道,“上次你救了一個人的命,人家都給你五十兩銀子!現在你要救這條村子幾百個村民的命,但是村長才給你二百兩!師父,我感覺到了他對你莫大的侮辱呀!”
“有侮辱嗎?”道士皺眉。
“很大侮辱呀師父!”三個徒弟齊聲大叫。
“侮辱也沒事!”道士又一擺手,“只要能救人,就算是侮辱,我也愿意承受!”
“但是我們不能承受!”三個徒弟再次大叫。
“哎好了好了!”村長老漢聽得直皺眉頭,忍不住打斷他們,“二百兩銀子!我還從來沒拿這么多錢侮辱過別人。道長要是覺得侮辱,我就拿這些錢去侮辱別人!”
“不要說了村長,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替我準備一艘小船,我這就下水除妖降魔!”道士一把握住村長的手。
“只要能降妖除魔,我另有驚喜奉送!”村長老漢神秘道。
“我就喜歡驚喜,一言為定!”道士大喜。
“一百兩!”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高叫著,從人群之外傳了過來。
眾人循聲望去,立刻看到背著箱籠從村口方向走過來的蘇乙。
蘇乙布衣竹杖,一頭凌亂頭發,雙腳還穿著一雙草鞋,看起來十分寒酸,像是一個乞丐一樣。
相比起他,另一邊的道士賣相就要好很多,人家一身明黃道袍,腳蹬皮靴,背著桃木劍,雖說不上仙風道骨,但也氣度不凡。
在眾目睽睽下,蘇乙嘴角含笑走了過來:“村長,收拾這條魚妖,我只要一百兩銀子!”
村民們嗡聲一片,有人狐疑,有人心動。
那道士的臉卻突然黑成了鍋底,他身后的三個徒弟也都各個面色不善。
“你也是驅魔人?”道長面露兇光,向前一步大聲問道。
“我只是個唱兒歌的。”蘇乙笑瞇瞇在眾人面前站定,“但是斬妖除魔這種事情我也會經常做,因為我的兒歌都是唱給妖魔聽的。”
“吶,我不管你是誰,但這里是我們先來的!你敢跟我們搶生意,就是不把我降魔道人放在眼里!”道長厲聲喝道,“你要是現在走還來得及,你要是不走,我會把你打死,活活打死,很殘忍的!”
“單挑,還是群毆?”蘇乙懶洋洋問道。
“單挑?”道士瞪大眼睛冷笑不止,“就算我答應,你問問我身后三個徒弟答不答應!”
話音未落,他的三個徒弟越眾而出,各個摩拳擦掌對著蘇乙冷笑。
“我猜他們也許有別的想法。”蘇乙笑呵呵伸手憑空一抓,頓時一把鋤頭落到了他手中。蘇乙輕輕一捏,這鐵質的鋤頭頓時被攥成鐵水,從蘇乙的指縫里流淌而出。
他似笑非笑看著道士,另一只手突然生出一簇灰色冰焰,任其在自己指尖跳躍飛舞。
道士的三個徒弟的表情和動作頓時齊齊僵住,三人微微沉默后,齊齊向后一步,重新藏在了人群之中。
蘇乙對道士一揚下巴:“不想死就滾。”
道士一臉嚴肅嚴肅道:“明白!這就走!”
話音未落他撒腿就跑,活像一只被狗追咬不得不瘋跑的母雞。
蘇乙的目光又落在那三個徒弟身上,這三人頓時渾身一震,然后不約而同也齊齊撒足狂奔。
“看來你們只好請我了。”蘇乙笑呵呵看向村長。
“我代表流沙村二百一十三個村民,歡迎高人!”村長大聲叫著一抱拳,“敢問高人尊姓大名!”
“陳玄奘!”
“原來是陳大師,大師有何需求盡管吩咐!”
“去準備銀子吧。”蘇乙的目光落在遙遠的水面,眼中青光一閃。
下一步他就一步邁出到了長河之上,目光透過水面鎖定水底那只巨大的虎頭魚。
這妖怪似乎感受到了蘇乙的強大,縮在水底砂礫中瑟瑟發抖,不肯上來。
蘇乙微微一笑伸手憑空一握。
轟隆!
一段河流頓時被蘇乙憑空抓起,河水迅速縮小凝聚,隱約可見其內一條虎頭魚正發瘋跳躍掙扎,但它根本掙不脫蘇乙神通術法。
方圓二里的河水被蘇乙濃縮成一個巴掌大的水珠,而那頭魚妖也縮小到拇指般長短粗細,凝固在水珠之中,眼中還殘留著肉眼可見的驚恐和絕望之色。
蘇乙沒有直接滅了它,他拋了拋手中水珠,笑呵呵向后一步,又回到了那座小漁村里。
此時的村長還站在原地,滿臉驚駭震撼之色還沒來得及散去。
其他所有村民都是如此,從蘇乙離去到降妖歸來,不過數息時間罷了。
“這,就是那頭吃人的魚妖。”蘇乙把水珠展示給村長看,“要不要我放它出來給你看看?”
“不要!不必!”村長激動不已,“陳大師剛才的蓋世神通我們都看在眼里,怎么會對您有所懷疑?大師稍候,我這就去取銀子!”
蘇乙笑吟吟一頷首,村長立刻歡天喜地去取錢了。
蘇乙似笑非笑看了眼村口拐彎處,又將目光落在站在人群后的一個一個白衣紅裙的姑娘身上。
這姑娘正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蘇乙,被蘇乙看到后也不羞怯或慌張,而是立刻咧嘴一笑,干脆越眾而出,站在了蘇乙面前。
“這天底下跟我一樣厲害的驅魔人我都知道,但你我既沒見過也沒聽過,你是誰呀?”姑娘好奇盯著蘇乙的眼睛問道。
“我是陳玄奘。”蘇乙道。
“陳玄奘?沒聽過哎…”姑娘笑嘻嘻道,“你蠻厲害的嘛,剛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堂?”
“沒名字,要不你起一個?”蘇乙笑道。
“那么多水都被你凝聚成一個小小的珠子,叫聚水成珠怎么樣?”姑娘饒有興趣道。
“好啊。”蘇乙道。
“你這人不錯,我姓段,以后有機會一起降妖除魔呀。”段小姐笑嘻嘻對蘇乙擺擺手,“有緣再見咯!”
她臉上帶著嬌俏的笑容,邊說邊倒退兩步之后才轉身離去。
蘇乙沒來得及目送她離去,村長就送來了答應好的一百兩銀子,還有額外的驚喜——兩條咸魚干。
蘇乙大袖一揮一并收走,在村民們的千恩萬謝中向村外走去。
路過村口拐彎處的時候,他看到之前那道士和他的三個徒弟赤果著上身鼻青臉腫跪在地上跪成一排,四個人的頭頂還各自頂著一個黑火藥制成的簡易水雷。
“陳大師,段小姐托我向你問好。”一對黑眼圈的道士哭喪著臉對蘇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