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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場談判從蘇乙叫破了谷雙蒲兩人身份的那一刻起,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這兩人應該慶幸的是蘇乙對天南大陸可沒什么家國情懷的立場,而且提前知曉慕蘭人和天南人將來會站在同一立場共抗突兀人侵略的結果。否則,蘇乙絕不會這么有誠意。
修士簽訂協議,向來都有相應的手段來約束彼此遵守,尤其是這種事關重大的交易,沒人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賭對方的品性。
隨著蘇乙表現出失去耐心并重新強硬起來的態度,雙方又在一些細節上簡單拉扯一番后,達成了最終的一致。
殺東門圖的條件和大概方案沒有變,但蘇乙要求有“預付款”,讓谷雙蒲二人表現出誠意。
蘇乙本身是想搞一些五行寶物之類的東西,但沒想到谷雙蒲和陽在天商議后,給了蘇乙一個驚喜。
“我可以把至木靈嬰先交給你做定金,但你要自己去拿。”谷雙蒲微微沉吟后道,“地點在元武國金風谷,負責看守至木靈嬰的是牧嬰園兩個結丹后輩,他們都是東門圖的心腹,你可隨意出手不必顧忌。”
“谷長老之前不是說所有靈嬰都有東門圖的神識烙印,也絕對出不了牧嬰園嗎?”蘇乙故作狐疑,“怎么現在又說至木靈嬰被送去了元武國?”
“這是因為至木靈嬰出了問題。”陽在天道,“五行靈嬰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放在我們五峰至寶中壓制和消除其靈性,否則它就會自主誕生意識。一旦其誕生意識,想要徹底抹除還不損毀靈嬰那就難了。”
“這至木靈嬰就是因為出了意外,誕生了意識,所以不得不送去元武國借助金風谷的金風磨滅它的靈性。”
“五行靈嬰既然事關重大,東門圖怎么會允許它出問題?怎么會只派兩個結丹互送它去元武國?”蘇乙察覺到這其中蹊蹺。
谷雙蒲忍不住看了陽在天一眼,淡淡道:“這其中,我們做了一些事情。這至木靈嬰不光是誕生了意識,還學會了一些厲害術法,想要抹去它的意識還不傷及其靈體,十分麻煩,首先至少要在金風谷讓其受金風侵蝕六十年以上才行。東門圖肯定不會為了它浪費六十年,所以直接派了他的心腹去為他做這件事。”
“其實東門圖已經放棄了這個至木靈嬰,他這些年一直閉關,就是為了煉制另一個至木靈嬰。”陽在天幽幽道,“越國的菡家老祖因壽元將至投靠御靈宗,想要為后輩謀一條生路,條件就是在他坐化前獻出自己的木屬性元嬰。”
“菡道友十多年前差點死在越國,幸好保了條命回來,這才換取了菡家上下的平安。”谷雙蒲道,“只可惜,東門圖根本不講信譽,菡道友生前將他的孫子、孫女托付給東門圖,其孫子在門中一直倍受欺凌,最終慘死;他的孫女也被其當做棋子,不但讓她修煉了融靈丹法,還把她安插在羽峰。若非陽師侄生前受過菡道友大恩,對這個小姑娘心存惻隱,早就找個借口除掉她了!”
菡云芝…
蘇乙還記得她的哥哥是叫菡首烏,一個簡單耿直的少年,沒想到他已經死了。
菡云芝是蘇乙來此世界后,對蘇乙第一個流露善意的修士,給蘇乙留下極好的印象,因此在血禁之地,他才出手相幫。沒想到這小姑娘之后的境遇這么不如意。
不過關于這個失控的至木靈嬰,蘇乙敏銳覺察到此中必然還有什么隱情,最可疑的就是動機問題——
為什么要把這至木靈嬰給搞失控了?
谷雙蒲回答這個問題之前看了陽在天一眼,這一眼中絕對包含不滿和埋怨的神色,蘇乙據此推測,做這件事的很可能是陽在天。
但陽在天為什么要這么做?
谷雙蒲和陽在天兩人語焉不詳,明顯不愿多說的樣子,蘇乙也不多問,不是所有疑惑都要得到答案,這件事和蘇乙所謀之事也沒什么關系。
“各峰前來恭賀的弟子已經到了。”陽在天對蘇乙道,“按照御靈宗規矩,應盛情招待,在宴會上我會當眾傳你融靈功法,宣布你進入融靈序列。水屬性序列在你之前有十一人,你是第十二個。”
在這之前,蘇乙也許還會關心關心所謂融靈序列的問題,但現在,這都跟他無關了,這場宴會其實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按照蘇乙的意思其實都沒必要辦什么宴會,他直接拒絕也不讓人意外,反正他這個人囂張狂傲是出了名的。
但當他流露出這種意思后,陽在天很無語地看著他道:“前輩,客人已經入席了,靜文正在幫你招待,你現在說你不去…”
好吧,官靜文人不錯,面子還是得給的,那就應酬一下去。
哪怕成為修士,也避免不了這種迎來送往的事情。好在來道賀的人不算多,倒也不算太麻煩。
伸手不打笑臉人,來的人都樂呵呵說著吉祥話,哪怕之前跟蘇乙有些恩怨的聞人竟都滿面春風,蘇乙這時候要是說些什么“在座的都是垃圾”之類的怪話,那就太惡心人了。
除了其余各峰的代表,羽峰的大部分有點地位和身份的弟子也都列席了,蘇乙又一次見到了菡云芝,這姑娘坐在靠近門邊的那一桌,同桌的人都有說有笑,只有她自己默默坐在那里,非常不合群的樣子。
蘇乙完全沒有要過去打招呼的意思,他要做的事情無論成與敗,都會讓他成為御靈宗最不歡迎的人,這時候跑去跟菡云芝搞關系,只會害了這姑娘。
“各位師兄師弟,師叔師伯們,讓我們一起舉杯,再為咱們御靈宗增添一位結丹修士而賀!干杯!”
官靜文今天顯得十分開心,蘇乙看得出,這姑娘是由衷為自己高興,也是在場唯一一個心思最純粹的。
“來來來,孫師弟,咱們再飲一杯,你這么快結丹,師姐真是太高興了!”官靜文就坐在蘇乙旁邊,很是豪放地一手搭著蘇乙的肩膀,一手舉杯。
“不管怎么說,結丹增壽都是大好事,對不對?其余的什么都別多想!”官靜文笑著拍拍蘇乙的肩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官師姐,怎么孫師弟結丹,你比他還高興?”聞人竟笑嘻嘻問道,“莫非是紅鸞星動,那今天豈非雙喜臨門?”
話音落下,這些結丹修士像是凡人一樣起哄調笑起來。
官靜文也不害羞,依然大大方方搭著蘇乙的肩膀,笑呵呵道:“你們這些俗人,怎么會理解我和孫師弟之間高山流水的情誼?說了你們也不會懂,不如喝酒!來來來,且飲!且飲!”
有官靜文居中調和,宴會的氣氛非常好,聞人竟甚至主動和蘇乙喝了一杯酒,說了些話。
“師父要是早知道你有這樣的天賦和成就,只怕絕不會放你離開毛峰!”聞人竟有些感慨道。
其實他心底還是十分妒忌的,但蘇乙現在和他沒有任何利益沖突,還是緩和下關系比較好。
“其實此事孫師弟也不必耿耿于懷,我們魔道中人本就利字當先,師父不光是對你這樣,他對任何人都是只看重價值。”聞人竟道,“就拿柳師妹來說,她可是師父的親女兒,但她不還是修了融靈丹法?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毛峰沒有序列前五的木屬性融靈種子,所以師父想要再培養一個!”
“師父對他親女兒都如此,何況是你?”
聞人竟的心思其實并不加掩飾,他表面在寬慰蘇乙,實際上是用這樣的事實勸退蘇乙,免得蘇乙再回毛峰來,哪怕這種可能性很小。
拋開聞人竟的心思不談,他的話卻讓蘇乙對柳城這個人更加疑慮。
蘇乙知道,當他總覺得一個人不對勁的時候,這個人就一定不對勁。
他不知道柳城會不會對自己的目的造成什么危險,但這個人不得不防。
因此,當天晚上蘇乙就以入夢之法侵入了柳玉的夢中。
隨著修為的提升,修士基本上不會做夢了,但睡著后依然會有夢境,只是夢境完全靜止,也沒有任何畫面和空間的存在。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外來者的入侵就如同把一顆石子丟進平靜的湖水中一樣,十分顯眼。
柳玉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不對,吃驚之下夢境突然晃動裂開,顯然有要醒來的跡象。
但蘇乙隨手一揮,憑空浮現出一個“和”字來,這個字讓柳玉頓時一怔,隨即面色大變,呆在原地。
“你是蘇乙蘇前輩派來的人?”柳玉愣了好一會兒,才神色震驚且忌憚看向蘇乙,“你居然能入侵我的夢境!孫師弟!”
當年柳玉能被蕭娉從天星宗坊市送走,正是有賴于蘇乙出手。當時蕭娉還不知道蘇乙的名字和身份,但隨著“青妖魂”的名頭響徹半個天南大陸,柳玉也就知道了當年協助母親送走自己的人是誰了。
只不過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孫師弟和大名鼎鼎的青妖魂其實是同一個人。
“柳師姐,一直都沒機會跟你說聲抱歉,搶了你的青翼鸞鳥。”蘇乙笑呵呵一拱手。
“是我和此鳥沒緣分罷了。”柳玉面色凝重看著蘇乙,心思百轉,“孫師弟,蘇前輩對我有救命之恩,當年我娘除了付出足夠報酬之外還答應過他,要是有寫下這個字符的人和我見面,我要在沒有風險的情況下,為此人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你找我有什么事,盡管開口吧!”
好么,我還什么都沒說,你又是“足夠報酬”,又是“沒有風險、力所能及”,上輩子你是防疫站的護士吧,不然預防針怎么打得這么溜?
蘇乙笑瞇瞇看著她:“柳師姐快人快語,那我就直言了。我找柳師姐,是為了問關于柳城的事情。”
“他?”柳玉眉頭一皺,若有所思看著蘇乙,“他在你這兒…露了馬腳了?”
“什么馬腳?”蘇乙一怔。
“他應該是懷疑你的身份了。”柳玉想了想,選擇據實以告,“兩年前青翼鸞鳥主動認主那件事,從禽嶺回來后,他就找我打聽當時我母親和蘇前輩做交易的事情。只不過我從來都沒見過蘇前輩,也不知道母親和蘇前輩到底做了什么交易。關于這個字符的事情…他對我施展問心術,我沒能瞞住他。”
“他對你問心?”蘇乙眉毛一挑,“他連自己的親女兒都信不過?”
“他要是真當我是女兒,怎么會讓我修煉這害人的丹法,害了我的前途?”柳玉眼中露出刻骨銘心般的仇恨之色,咬牙切齒地道。
早在毛峰時,蘇乙就察覺這對父女之間的關系有很大問題,現在柳玉的態度他并不意外。
他其實更吃驚的是柳城竟然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是的,蘇乙可以肯定,柳城不是懷疑,而是已經確定他的身份。
自己從毛峰突然被轉到羽峰這件事本就有很大蹊蹺在其中,表面看起來柳城是被陽在天的利益打動,所以放棄了蘇乙,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好像沒有任何問題。
之前蘇乙問過陽在天,他們付出的代價是一頭三階靈寵,青翼鸞鳥只是一頭二階靈寵,當時蘇乙也只不過是哥連序列都沒資格排的筑基后輩,與其期待蘇乙以后的成長,不如拿到眼前實實在在的好處,柳城的選擇似乎沒有任何問題。
但蘇乙知道柳城的事跡,這家伙當年在元武國以蕭娉布局,一步步得到天星宗金屬性至寶,以筑基期修為在一群結丹甚至元嬰修士的虎視眈眈下全身而退,這種有膽有謀之人豈會是短視之輩?他豈會在蘇乙表現出足夠的潛力和天賦,又在青翼鸞鳥這種神鳥都主動認主的情況下,為了一點利益把蘇乙拱手讓人呢?
現在蘇乙總算解開了心中迷惑,柳城只怕不是為了利益,而是他要把自己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
也許,他還存著禍水東引,或者其他什么心思也不一定。